守亦不足守,戰亦不足戰!
其他未倒地之人,也頓覺吸氣艱難,如同被人扼住喉嚨一般。
眼看勝利就在眼前了,卻出現這種詭異的狀況。官兵根本無法解釋這種現象,不由驚恐萬分,連忙丟棄了武器,轉身而逃。
說好聽點叫「連城」,其實不過是一處據險而守的烽火台罷了。如今義軍苦戰一日一夜,早已經腹中飢餓,精疲力盡,為之奈何?
他們中許多人本就是懷慶子弟,自幼習武練拳,為的就是做那刀頭舐血的買賣。
義軍火炮不停的射擊,慢慢讓毒煙充徹了山谷,久而久之到達了某個臨界點,或中毒而死,或窒息而亡,理所當然!
只是為了減少士卒損失,李牟不得不強令士卒著甲攀爬,這大大加重了攀爬的困難。
「不行,我等早已經精疲力盡,無此炮我等皆死無葬身之地矣!」李牟一口否決道。
如果一次烽火台烽火燃起,可以說成誤操作的話,第二次再說誤燃,那就有點侮辱別人的智商了。
「請漫天諸神佑護,天地鑒證,違者永世不得超生!」
雙方交手之處,剛好乃是禁溝與潼水交匯之處南端,這裏正是禁溝最後一道天險,喚作「石門關」。
「回稟將軍,我們攻入的時候,敵人正在燒飯。不意被抵擋片刻,有人趁機從灶內抽了根柴火,點燃了烽火台!」
然後,他伸手拽過士卒手中的繩子,高聲喝道:「聽我號子,大家一起用力推拉,務必用此炮打開禁溝生死之門!」
乘興登臨懷勝跡,載將春酒醉芳尊。
好在這些人自有練武,都有一把子力氣。若是換做尋常丁壯,莫說著甲,即便空手攀爬亦頗為困難。
官兵定睛看去,不由一愣。
李牟不由心裏一個咯噔,他連忙下令道:「快,第二隊快給我準備好,隨時等待命令支援。飛彪銃裝上彈藥準備,等我下令開火!」
眼看義軍就要是全軍覆沒於此之時,不意當前官兵一個踉蹌,和_圖_書不少人當場仆倒在地。
四時霖雨資農望,千里風雲斡化雲。
「開炮!」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是龍神相助,又紛紛跪拜,感謝龍神救命之恩。
伴隨著「咚咚」的鼓聲,官兵再度衝殺了上來。
時人愚昧,不知其中關竅,還道是上天顯靈。
既然守亦死,戰亦死,不如拚死一搏!
原來,當初義軍進攻金陡關的時候,就吃過官兵生石灰的虧。張順急中生智,就讓士卒在開花彈中裝入研碎的生石灰,以增強開花彈的威力。
「回李將軍,這回輪到我們了!」一個面色黝黑的小伙上前應道。
如此這般,義軍又連下剩餘兩城,眼看潼關在望,李友亦喜不自勝。
這連城個頭比較小,其實並沒有直接切斷禁溝,只能依託禁溝任意一側的懸崖峭壁而建,據險而守。
只是哪成想,義軍剛佔據最後一座連城,便遠遠望見潼關城中一支人馬從城南門而出,逆禁溝以迎義軍。
「知道了!」那小伙和他麾下二百餘人嘻嘻哈哈道,「我等自有大好性命一條,豈可輕棄哉?」
龍仰鏡天噓霧氣,魚穿石甃動苔痕。
歸師勿遏,圍師必闕!
藉著星光一看,卻只見一龍正卧在山崗,仰頭口吐匹練,發出隆隆的吼叫聲。
所以明軍發射的開花彈多裝填松香、豆末、乾漆等易發煙之物,擾亂敵人的陣型。比如常見的毒火飛炮、飛礞炮、轟天霹靂炮等火炮的炮彈,都是類似產物。
彼時開花彈引線質量無法保證,按照平時需要燃燒需要的時間進行計算,根本無法保證開花彈在距離地面適當的距離爆炸。
他們這些人雖然已經處於強弩之末,但是官兵試圖讓他們毀滅于黎明之前,他們是萬萬不能答應的。
千年雄關,一朝得破,關中地區遂向義軍敞開了大門。
然而,在逃跑的過程中又不知有多少士卒仆倒在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義軍的火炮有氣無力的發和*圖*書出最後的反抗,然而霰彈也只能橫掃二三十人,根本無法嚇阻官兵。
李牟心情忐忑不安的站在原地,用手搭了個涼棚觀望,也不知戰況究竟如何。半晌聽見一聲慘叫,隨即廝殺聲遠遠的傳了過來。
「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你道怎地?原來這山谷封閉,煙霧難散。
「手中乾糧不要再留了,我們便走便吃,準備應戰!」
由於連城建在高台之上,對普通直射火炮來說,需要很高的射角,不然很難擊中目標。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這是他們的生存方式。
「等到官兵近前詢問,就暴起發難,詐開城門,殺將進去!」
等到石灰彈打過之後,飛彪銃亦開始發威,向官兵陣中拋射明軍常用的毒煙彈。一時間硝煙、毒煙和生石灰瀰漫山谷。
時有不知生卒年月詩人林雲翰曾歌之曰:
李牟便一邊指揮義軍士卒苦戰,一邊用黃金炮發射霰彈反擊。
總之這一戰,義軍前後苦戰三四個月,終於繞到潼關之後,前後夾擊陝西總兵左光先。
李牟等人又歇息半個時辰,這才強忍著虛弱,沿著禁溝渡過了石門關。
這是怎樣的一支軍隊啊!他們行走起來一瘸一拐、東倒西歪,身上披著沉重的甲胄好像馬上就要把他們壓垮似的。
不待他提心弔膽的等了半天,突然只見一道狼煙裊裊而起。
如今眾人僥倖跟隨舜王,連戰連勝,所獲軍餉、賞賜及撫恤之費亦足一家之用,安能不效死哉?
義軍敢死之士依靠著繩索,腳蹬樹根,手抓草木,如同猿猴一般逐一向上攀爬。
不得不說在重壓逼迫之下,李牟爆發出全部的潛力。他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能有如此急智,顯然對面的官兵亦沒有想到,於是又被義軍強下一城。
「怎麼回事?」李牟緊張地問道。
一百五十斤的大鐵彈直接灌頂而下,一舉擊穿了從未考慮攻頂設計的連城,然後發出沉悶的爆炸聲。
義軍不和圖書由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原來此地是潼水和禁溝的交匯之處,那從秦嶺蒿岔峪流出來的清澈溪水與禁溝中的泉水彙集一處,水勢驟大,剛巧過了石門關之後,河床陡跌,便形成了「禁溝龍湫」這潼關八景之一。
「我軍苦戰連連,眼看成功在望,終不能使此賊堵在禁溝出口之處!」李牟怒道。
「鬼……鬼啊!」
當官兵渡過禁溝潼水交匯之處,來到石門關的列陣不久,義軍也一瘸一拐的來到了跟前。
「啊,我的眼睛!」
但是仍有不少民科堅持認為,「太祖的一生是傳奇的一生,不可以普通人視之,亦不可以唯物主義解釋,其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石門關其實並不是一道關卡,只是因為地形較為狹窄,過了此處便是禁溝與潼水交匯,溝谷豁然開朗,故而被稱之為「石門關」。
爆炸的彈片在封閉的空間里,造成了駭人的殺傷力。
「這……如此也好,不如將計就計!」李牟聞言深知此事軍心不可有半點動搖,便冷笑道,「第二隊即可向下一座連城進發,先選幾個會陝西口音的好手,就說這座烽火台燒飯之時,誤燃狼煙,特來通知一聲!」
「若舜王自有天命,自當降下神跡助我等逃出生天;若是舜王無有天命,我等合當死於此地也!」
由於李牟用兵得法,昨夜派遣死士,輪番摸營。所以,除了睡眠略有不足和行軍艱難以外,其實義軍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睏乏勞累。
然而,他們的一雙眼睛雖然布滿了血絲,卻充滿了殺意和鬥志。
上有瀑布,下有深潭,謂之龍湫。
禁溝山下有靈源,一脈淵深透海門。
在李牟注視之下,不多時,這二百以懷慶子弟為首的敢死之士,腰挎腰刀,手持弓箭,魚貫而出,向前面的連城摸了過去。
李牟猶豫了半晌,一咬牙下令道:「聽我號令,唯傷者留守此城,其他士卒與我一起前去迎那陝西總兵左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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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中武舉,有了官身,那自然是極好的。
等待多時的敢死之士,便趁著炮彈的餘威,連忙一躍而入,殺將進去,不多時便攻下了此城。
「請炮!」隨著李牟一聲厲喝,他親自和二三十個士卒將一門黃金炮拖拽到陣前。
於是,李牟只好命士卒攜帶著火炮,對剩餘三座連城進行強攻。
隨即第二門黃金炮也推了出來,黑洞洞里炮口瞄準了當面的官兵。
那分明是山間一處龍湫,湍流直下,落入碧潭,發出隆隆的水激之聲。
等到李牟奇出禁溝,左光先不能制,遂趁著義軍還未合圍的機會,退出潼關,退往華陰、華州監視義軍動靜。
既然如此,李牟不由繼續問道:「這一次,該輪到哪伙人上陣了?」
義軍仗著火炮犀利,官兵仗著以逸待勞。雙方一時間打的難捨難分,從天明一直打到天黑,不分勝負。
隨著李牟一聲令下,兩門黃金炮吐出了火舌,兩顆圓滾滾的炮彈飛入官兵陣中,然後炸出一團白霧來。
「開炮!」
五十步、四十步、三十步……
李牟還待催促眾人死戰,結果許多人倒在那裡苦笑道:「我等竟是半點力氣也無,哪裡還能再戰?」
只是人力有窮時,天道有自定,恐怕今日今時,吾即葬身此地矣!
只因這首詩和這場戰爭搭上了關係,亦被人認為是「諂媚太祖之作」。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紛紛掙紮起來,向天地叩謝道:「蒼天在上,後土在下,我等情願忠於舜王,至死方休,不敢有悔也!」
「疼疼疼!」
只是義軍的好運到此為止了,由於這一城算是一半詐城一半強攻奪下,難免讓官兵爭取了些許時間,再次點燃了烽火台。
如果不能,不過也沒關係。
士卒一看連將軍李牟都拚命了,還有何話要說?
「好,要小心謹慎!」李牟囑咐道,「天亮不比天黑,再想如之前那般輕易摸營,恐怕就沒那麼簡單了!」
爆炸的硝煙從烽火台細小和-圖-書的射擊孔中噴薄而出,形成了幾道令人膽寒的煙柱。
這義軍剛剛佔據的這座連城,長寬不過丈余,高兩丈四尺。
等眾人起身,再往那裡看去,哪裡有什麼龍神、匹練?
「怎麼回事?溝內道路難行,賊人如何攜帶如此大炮!」官兵不由心裏一寒,有幾分不好的預感。
小到鏢師、護院,大到賊寇、土匪,只要有口飯吃,倒也做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狹路相逢火力強勢者亦勝!
剛巧義軍的飛彪銃是典型的大型臼炮,當初義軍準備突襲禁溝的時候,就考慮到這個問題,這才費盡心思將這個沉重無比的玩意兒翻山越嶺帶來過來。
當士卒吃完熱騰騰的肉湯和大餅,便開始勒緊甲束、檢查弓刀,準備做拚死一搏。
此時此刻,義軍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了!李牟癱坐在地上,氣喘吁吁地看著發燙的炮管,心想:幸好此炮乃鍛造而成,要不然早炸膛了,義軍也撐不到今日。
「有……有妖法?」
由於山谷地形狹窄,雙方都無法側擊,只得「當面鑼對面鼓」硬碰硬死磕到底。
開什麼玩笑?你們難道還指望天降隕石,砸死官兵不成!
官兵哪裡還待得住?便主動向義軍發起進攻,以試圖擺脫被動挨打的形勢。
那潼關之內官兵本就因為連戰連敗,士氣低落,又面臨義軍紅夷大炮日夜不停的轟擊,早就成了驚弓之鳥。
即便是常年施放的炮手,也多有失手之時,以至於丟了性命。
不多時,狼煙又熄,隨即有士卒從懸崖連城上返了回來。
半晌不知誰大聲呼道:「此乃天意,為了眷顧舜王,固降下天罰,以懲不臣之徒!」
「將軍,我們實在累得不行了,要不炮不帶了吧?」拖拽推拉飛彪銃、黃金炮的士卒苦不堪言,連忙把從草鞋中溢出血水的腳示意給李友看。
更是在後世數百年之後,大多數歷史學家談起這段歷史,皆持「此乃太祖假借神跡之事偽造天命,以愚昧百姓,當不得真」之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