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既不是慷慨赴死的汪喬年、張伯鯨,又不是折節投敵、助紂為虐的洪承疇。
「什麼意思?」張順有點懵了,難道這渠口建在喜馬拉雅山不成,每年還能抬高几毫米?
那張縉彥後來也曾先後歷經戶部主事、兵科都給事中和兵部尚書等職。
大致是說有個廣惠渠原來能灌溉五縣八千頃良田,現在壞了,澆灌不了田地了。
其實張順哪裡知曉,張縉彥給自己提及之事,竟是綿延明清兩朝的一樁公案。
與他們相比,他更像是在一個大廈將傾之下的普通人。
想到此處,他不要問道:「那其二呢?」
結果輪到大明的時候,不幸的是從涇河的引水口已經排到石頭山上了,開鑿困難,所以那項忠、餘子俊和阮勤三人前仆後繼,歷經一十七年才開鑿完畢。
「其二,涇水日淺,渠口漸高,有水而不能引。」
「自秦開鄭國渠始,涇水漸低,歷朝歷代皆自涇河上游高處引之。」張縉彥聞言不由苦笑道。
一直等到多鐸平定河南、江南,他才不得已躲入六安州商麻山中,直到和圖書被洪承疇派人招降,這才不得已投靠滿清。
「好吧,既然有此二難,張知縣又準備如何打算?」想不明白的事兒暫且不提,張順心想你今天故意提及此事,不會就想給我拋出個難題吧?
不過他比其他人幸運的是,後來雖然因為「文字獄」被流放寧古塔,他反倒在此地給後人留下了具有很高研究價值的專著《寧古塔山水記》等一系列文獻。
「其後渠道常常堵塞,每十載、二十載恤疏浚一次。而涇水日淺,渠高不能引。」
「哦?二者有何優劣?」聽起來第二種很靠譜,為何還會起爭論?想必其中必有蹊蹺。
而他卻直接逃歸故里,反而接受南明官職,受封總督河北、山西、河南軍務。
他見張順對此事如此重視,故而對義軍的觀感好了許多。
「臣前些日子親眼所見,河水幾與渠口平齊,涇水難以入渠矣!」張縉言其實也有點不明就裡,只好實話實說道。
「而拒涇引泉,雖然一勞永逸,奈何泉水如何如涇水哉?每年澆灌七百余頃,聊勝於無!和-圖-書
」
「不意仍屢修屢塞,及天啟四年,僅灌溉農田七百五十五頃五十畝。」
「若開鑿吊兒嘴石山,工程浩大,得不償失,估計不及百年,又一廣惠渠矣!」張縉彥不由苦笑道,「只是此渠一成,灌溉沃野八千余頃,實在是獲利頗豐!」
修渠?這是好事兒啊,不由問道:「那不知張知縣何意,是否要徵發百姓重新疏浚廣惠渠?」
「而今竟有渠無水,僅存虛名而已。」
如今張順剛到陝西,聽聞各地大旱不斷。
張順想了想,不由下定決心道:「這樣吧,今日已晚,暫且休息不提。明日我與你親至廣惠渠引水處查看,再作計較不遲!」
「昔日項忠等人開鑿石山之初,便發覺山中本有天然泉眼,故而束而引之,與涇水同歸廣惠渠。」
「哦?此話怎講?」張順聞言一愣,你把涇水斷了,你這廣惠渠哪裡還有「細水長流」之事?
義軍要真是在這裏耗費十幾二十年開鑿一渠,恐怕洪太要高興的笑掉大牙了。
好傢夥,張順現在算是聽明白了。
如果現在和*圖*書新開渠口引水這麼困難的話,這事兒還真得等一等。
一個方案工程繁耗,投入大,見效大,但是很可能步入廣惠渠後塵。
「大明開國之初,百廢待興,洪渠堰早已經年久失修,堰紀渠塞,不堪使用。洪武八年明太祖遂使長興侯耿炳文疏通渠道,由是涇陽、三原、醴泉、高陵、臨潼五縣大獲其利。」張晉彥不由解釋道。
「其後又有餘子俊、阮勤繼之,共歷經一載,渠乃成,灌溉良田八千余頃,謂之廣惠渠。」
「重整河渠本是正途,只是其中有兩樁難處,不得不報于舜王裁決!」沒想到張縉彥搖了搖頭道。
后一個方案倒是省時省力,卻只能灌溉七百余頃耕地,還真是聊勝於無。
張順聽了似懂非懂,只是大概明白了張縉彥的意思。
「如今涇水既不得引,便有人提議繼續開鑿泉眼,乾脆以泉代涇,徹底解決淤沙和水位漸低之虞!」
其實張順不知道這張縉彥在原本歷史上也算得上名人,他先後任延安清澗知縣和三原知縣,和當時的義軍周旋了許久,也立了一些和圖書功勞。
「及洪武三十一年,洪渠堰堵塞,長興侯復疏浚之。」
你道如何,原來那「拒涇引泉」因為引水太少,故而只利涇陽一縣,其餘三原、醴泉、高陵及臨潼等縣自是與無水可用無疑。
好嘛,原來這就是涇渭分明這個詞的由來,我說這河名怎麼聽起來那麼耳熟呢。
感情引涇水灌溉這事兒每朝每代都在做,引水處低了不要急,重新再從上游鑿開新的引水口便是。
「如此,及成化初,渠口漸高、山勢漸狹,水流欲激,水利日微。陝西巡撫項忠遂穿山為腹,鑿石渠一里三分,引涇水入渠。」
張順暗自吐槽了一句,心道:「如今義軍剛據陝西,若是簡單疏浚一下河道,能保十年無虞,也算一大功!」
「至萬曆二十八年,臨潼水絕不通,只餘四縣。」
那張縉彥聞言一愣,隨即不由大喜,連忙叩拜道:「得秦王如此厚愛,三原百姓莫不感恩戴德。」
「及至明朝,積至石山,不得不|穿山入腹,耗費一十七載為之,不意今又低矣!」
既然他主動「巡狩」,那總不能像乾隆下江和*圖*書
南一般,只顧吃好喝好玩好,總得查驗問題,解決問題才是。
這張縉彥雖然以中立的角度向張順訴說了此事,大抵心底還是希望能夠引涇入渠,這樣也能惠及三原及其餘諸縣。
有些堅持,但是又不能堅持到底。
等到清軍入關,許多官吏又立刻改換門庭,投靠新主。
一直等到李自成攻陷京師,張縉彥見大勢已去,這才和大學士魏藻德一起率百官表賀迎接義軍。
如果不需要費太大的功夫,就能保證廣惠渠發揮出應有的作用,活人無數,當然是功德無量。
他並不像張順想象的那般,動不動去覥顏事敵的無骨之輩。
「故而如今又兩種看法,其一便是重『開弔兒嘴引涇』,一勞永逸,確保數十年渠水不絕。」張縉彥不由苦笑道。
「是以,引涇灌溉,不免有泥沙淤積之虞。故而廣惠渠每十年二十年疏浚一次,勞民傷財,實不得已!」
「其二,拒涇引泉,細水長流!」
「這廣惠渠之難有二。一曰:淤沙。雖然自古以來,涇渭分明,涇水清而渭水濁,然及雨季,泥沙俱下,一般無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