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亦生死相隨!」王承恩肯定的回答道。
「走,你們快走!」臨死之前,方一藻大聲向他們呼喊道。
夏天,天總是亮的特別早。
他又折回來前往翊坤宮尋那袁妃,結果袁妃也不在。
等到眾人好容易逃了出來,崇禎仔細清點一下人數,只剩自個、王承恩及七八個侍衛。
只是砌還沒開始,因為天還沒有徹底大亮,亮的城上士卒能夠清醒地看到那些首級上的小辮子。
「不為什麼!」李際遇哈哈一笑,遂翻身上馬帶領麾下重甲兵往西直門挺進。
李際遇這一箭正由暗處射向亮處,可謂正應了那句「夜間射天明」。
隨著王承恩掙扎的動作越來越小,慢慢的煤山腳下這一片場景也安靜了下來,只剩下鳥雀在山間嘰嘰喳喳的叫著。
眾人且戰且退,不意參与軍機范景文年邁體衰,慢了一步又被人一箭射殺。
別看那兵部尚書李邦華說的好聽,其實他已經明白自己可能再也見不得自己的皇后、妃子和子女了。
「承恩,你怎麼不走啊?」朱由檢看了看依舊侍立在身邊的太監王承恩,不由奇怪地問道。
等到他爬起來一看,只見那「皇爺爺」吊在那裡掙扎了一番,最終眼睛凸出,麵皮發青,一動不動的掛在了那裡。
「皇爺爺,我也來了!」王承恩放聲大哭一場,然後用顫抖的雙手解下了自己的腰帶,尋了另外一顆槐樹,也掛了上去。
「舜王尚在路上,馬上就到!」李際遇不由大聲應道。
「這……這怎麼回事?」兩人不由目瞪口呆道。
眾人且戰且退,好容易逃了出來,仔細清點一下人數,又不見了內閣首和_圖_書輔溫體仁和順天巡撫陳祖苞。
崇禎無奈,一邊命人前去慈慶宮尋那懿安皇后,一邊親自帶人前往鍾粹宮尋那太子朱慈烺,結果依舊不在。
「有人帶長弓。」不意那李際遇沒有理他,反而自古唱了起來,「夜間射天明!」
可惜竟是我,可惜不是我!他又在心裏默默的補充了一句。
就在他閉著眼吟唱之際,似乎又回到了四年前,任家莊高朋滿座的情景。
「這……」眾侍衛聞言不由深深的向朱由檢磕了個響頭,然後如作鳥獸散般各奔東西。
其實,堆是堆的差不多了,數千顆首級堆放在一起,端的是震撼人心。
隨即那朱由檢便帶著一干人等闖進了御花園,在最後草草的搜尋了一番無果后,這才失望的一路往東直門逃去。
「走,陛下快走!」李邦華、方一藻、陳祖苞和范景文一干人等連忙諫言道。
「回……回稟陛下,皇後娘娘今日……今日生氣,去……御花園散心去了!」早有宮人連忙回稟道。
直娘賊,你給老子玩神秘是吧?
「你看我這把弓!」李際遇不由伸手取下來背上的那把長弓,緬懷似的撫摸著道。
時值天色將亮未亮之際,義軍所處位置為城樓陰影所籠罩。
卻突然聽到城上一陣喧嘩,隨即卻混亂了起來。
然而,就這句話依舊暴露了他們的身份不同凡響。
只是這一次為了減少活人的傷亡,他也只好委屈一下這些死人了。
「陛下,陛下,快走吧,太子和諸位娘娘的事情就交給為臣吧!」李邦華見事不可為,不由突然跪下來猛磕頭道。
「哈哈哈!」崇禎聞言不由和_圖_書大笑數聲,笑得自己眼淚都出來了。
「那……那朕去那兒呢!」突然朱由檢指了指旁邊的煤山,不由開口問道。
可憐那方一藻何等本事,結果竟被亂箭亂銃當場射殺。
只是,那侯拱極哪裡想得到原來這李際遇卻係為陳金斗讖緯之言所惑,自度應了「十八孩兒入京城」之語,這才敢以身犯險。
好容易趕到了東直門,只見城門緊閉,警戒森嚴。
「生氣?」朱由檢差點當場被氣死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敢與朕生氣?
頓時那阿山氣了一個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正要上前找茬出氣。
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民不可一日無主」云云,其實就是告訴他:你只管逃吧,別管其他人了!
還未等眾人反應過來,不多時只聽見吱呀一聲,偌大個西直門竟然忽然打開,隨即竄出來幾十個士卒,高聲大喊道:「關寧侯拱極恭迎舜王殿下入城!」
結果在德勝門被人認了出來,頓時這些守城之時怯懦如雞的士卒這個時候卻變得如狼似虎一般。
丙子年甲申月甲申日,卯時六刻,已經是東方發白,差不多已經能看到城上的情景。
而這西直門正是內城的城門,此門一破,義軍兵鋒便可直指皇城,難怪那朱由檢為之失色。
「這……這……」李際遇和阿山聞言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是福是禍。
那尖嘴猴腮的陳金斗在這一刻與他同步了,正搖頭晃腦的用他那破鑼嗓子唱著同樣的歌詞。
「那這呢?」李際遇聞言捉了一支粗大的箭矢,大弓由西向東射去。
他一見周皇后不在,不由大聲問詢道:「皇後娘娘何在?」
「你和-圖-書
留,我去!」李際遇不由輕蔑地看了阿山一眼道。
隨即一瘸一拐,走到了煤山腳下,尋了一個歪脖子樹,取了腰間的玉帶往那樹上一掛。
一時間,他的臉色也和緩了許多,好像知道了自己黃泉路上不再孤單一般!
「三百單八載,赫赫君威名!」
「什麼嘛!」阿山聞言簡直是莫名其妙,不由伸手取下來自己的大弓道,「要說,我這也算是長弓吧?」
李際遇搖了搖頭,不屑地看了阿山一眼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民不可一日無主,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只是如今眼見大明大勢已去,這父子二人又有了新的出路,自然會別作他想。
「奴才……奴才無家可歸,陛下去哪兒,奴才就去哪兒!」王承恩低聲應道。
他一邊疾馳,一邊高聲吟道:「八隻牛來坐天下,木猴只餘三十九,十八孩兒入京城,方知順天有真龍!」
「舜王何在?」就在李際遇疾馳到來將面前的時候,那將領侯拱極不由大聲問道。
「你不懂!」李際遇搖了搖頭,一副悵然若失的模樣道。
「有人帶長弓,這一切都應驗了啊!」等到他自顧自的唱完了,不由面帶幾分傷感道。
「那你倒是拿來讓我看看啊!」阿山不高興了,這個漢子居然敢戲弄自己。
「走,咱們去安定門!」范景文不由連忙提議道。
且不說這些人如何計較,且說那崇禎皇帝朱由檢得了義軍入城的消息頓時大驚失色。
這一刻他的目光正遙遙的望著西方,好像他在那裡看到了另外一個帝王駕崩的場景。
就在這時,早有士卒匆匆忙忙趕來彙報道:「不好了,不好了,『和*圖*書順賊』殺入了承天門,正往宮內殺來!」
沒有辦法,朱由檢一邊下旨讓宮人前去尋她,一邊又急匆匆的趕往承乾宮尋那田貴妃,結果田貴妃依舊不在。
「喲,這裡有個大官?快快捉住領賞!」不意城上士卒聞言不驚反笑,一頓箭矢彈丸打了下來。
這京師城防工事完備,西直門設有千斤閘、箭樓、瓮城和月城,真箇讓人騙了進去,恐怕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飲恨當場。
朱由檢真有點懵了,你們在給我玩「躲貓貓」?
阿山所用就是典型的後世所說「清弓」,雖然不如長弓長度,但是形制也頗為粗大。
「我怎麼不懂了?」阿山不服氣地問道。
那李際遇背著一張大弓,不停的來回走著,觀察著城中的動靜。
不多時,隨著一股大力傳來,王承恩被蹬了出去。
阿山見了好笑,不由開口道:「值什麼,還不趕快坐下了歇一歇?不養精蓄銳,如何打得勝仗?」
「走,走!」朱由檢聞言絕望地看了一眼這一片熟悉的宮殿,和早已經亂作一團的宮人,最終無奈閉上了眼睛,眼角里流出了悔恨的淚水。
那王承恩熟練地爬了下去,讓崇禎踩著了自己的後背。
原來這侯拱極不是別人,正是總兵官侯世祿之子。
那遼東巡撫方一藻不由上前喝道:「城上何人,快快打開城門讓本官出門!」
「為什麼?」阿山不由不服氣地問道。
這父子二人,皆出身榆林,與張順的老丈人王世國、王世欽一干人等最為相善。
「怎麼辦?咱們是進,還是不進?」阿山這下子也有點慫了。
「喲,感情這裏還有大官?」城上眾人一看打死了方一和*圖*書藻,正在痛心不已之際,連忙派下來百餘人要捉拿他們。
在張順原本歷史線上,這侯世祿、侯拱極父子就曾與王世國、王世欽一干人等共同抵禦李自成,最終城陷身死。
舜王作為仁慈之君,從來沒有做過如此兇殘的事情。
「好,走,朕這就走!」朱由檢連忙帶著眾人,顧不得尊卑禁令,只是匆匆忙忙的往後宮趕去。
原來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你知道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
「快,快啊,舜王何在,遲則生變!」就在這時,有一員將領模樣的人跳將出來,不由焦急的大聲喊道。
「英雄好膽!」那侯拱極聞言一愣,萬萬沒想到是這種情況,他不由為之驚嘆道。
原來這北京城又分為外城、內城、皇城和紫禁城四個部分。
若是尋常,這侯世祿、侯拱極二人自然不會因為王世國、王世欽兄弟二人一紙書信就會「賣主求榮」。
故而,那侯拱極眼見李際遇並不識得自己父子二人,就敢冒險入城,不由刮目相看。
那崇禎一路過了中極殿、建極殿、乾清門、乾清宮,最終來到了坤寧宮。
「走吧,咱們分頭行動吧!若是沒有朕,或許你們還能逃出生天!」連遭背叛的崇禎,這個時候已經心灰意冷了,不由開口下旨道。
然而,眾人沒想到安定門依舊走不通,只好又折往德勝門。
原來那王奇瑛所謂「賣我王氏薄面者泰半」,並非浪的虛言。
身後的士卒都在忙碌著,忙碌著把手裡的首級堆放在一起,摞的高高的,準備堆砌一個京觀。
這皇城和紫禁城位於內城之內,自不待提,只有那外城位於內城以南,並非圈套在內城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