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景還挺讓人懷念的。」

她原本的嗓音還算是柔亮，如今已然變得喑啞斷續，雌雄莫辨，還帶著粗糲的沙沙聲，似乎聲帶遭受了極重的摧殘。她在長安假扮白三秀時，嗓音是正常的，可原來她不作任何偽裝時，已是如此模樣。

樹根死死纏緊她，就這樣不由分說將她拖下深淵。瞬間的墜落讓她差點以為要摔死，快接近地面時卻又是根系兜住了她，裹纏著將她懸吊在空中。

「你假扮烏元平喂人百神丹，編造黑靈芝誘人進山，就是為了餵養這隻和圖書蠱母？這些根系就是你從長安帶回來的分株吧。」

白三秀一聽，更是準備撒腿就跑，卻猛地腳下一絆，朝前跌去。緊接著她就覺得腳踝一緊，什麼細條纏住了她，將她往後拖去。

回首來時漆黑的甬道，白三秀心中又是一陣迷糊。她明明挨著李琭睡下，怎麼一睜眼跑這來了？

薄月西沉，朝陽未生，正是黎明前最深最沉的一段夜。

那些根系是活的！

白三秀在長生教中待了那麼多年，此情此景，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聲音很陌生和_圖_書，可口音卻很熟悉。

烏金谷大方承認：「是呀！是不是很驚人？才兩個月，小小的樹苗就長成了這樣！你看這景象，是不是很美？這根系比神木範圍更廣，更自由，不枉費我幾十年的心血！」

「升仙。」

那蟲如卵如玉，浮起瑩潤的光芒，彷彿靜靜沉睡著。她卻又明顯感覺到，那奇特的身軀內包含著澎湃無比的生命力。

從環境看，這應該是個山洞，如此數量龐大的根系，除了神木分株，不作他想。

她使勁掙扎，用力摳著地面，想抓m.hetubook.com.com住一切能抓住的東西。可地面上除了凸起的根系什麼也沒有，一切掙扎都只不過是徒勞。

空中浮動著幽幽的磷光，藉著這些光芒，她看到無數陳屍白骨，看到盤根錯節的根系，互相糾纏著，野蠻生長著，包裹著中央一隻巨型的白蟲。

「什麼先祖？」白三秀急問，「是他搞出了神木嗎？你們害了這麼多人，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麼，就為了長生不老？」

烏金谷陰惻惻地，勝券在握地又笑開。

她終於恢復了本來面目，只是左眼盤踞著和*圖*書一個醜陋可怖的疤痕，已經不能睜開。

也因此，藉著白蟲和磷火的光芒，白三秀終於看清坑底盤膝坐著一個人，正微微仰頭望著她，嘴角掛著她最為熟悉的笑容。

白三秀恢復神智的時候，已然身處一片陰冷的黑暗裡。寂靜之中，唯有不知何處凝聚的水滴，噠噠輕響著滴落。

與長生教糾纏百年，白三秀還是第一次聽說所謂的「先祖」。她立即反應過來，這個先祖，恐怕才是神木秘法的真正源頭。

烏金谷嘎聲笑道。

這就是烏金谷在水潭附近的老巢？難道她是和_圖_書受了神木的召喚，才渾渾噩噩走到這來的？

白三秀直覺危險，正想轉身回去，一個怪異難聽的聲音從空洞底部悠悠傳來。

「不錯。為了長生不老，為了永葆青春，為了……」

烏金谷！

她感慨道：「樹，終究只會被困一地，蟲兒卻可以自由地去往更遠的地方！如今藉助蠱蟲，我還可以讓肥料主動送上門。如果說先祖是奇才，那我，就是天才！」

輕蔑，不屑，嗜血，猶如看一隻任由折磨、試驗、虐待的臭蟲。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嗎？好不容易找到，怎麼還想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