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衙門在皇城,為何賈六能來這部級單位看榜,還不因為他是旗人么。
伴隨臉上傳來的「滋滋」聲,連日來心事重重的賈六心弦一點點的鬆了下來,等到閉眼掏耳朵時,更是覺得這世間再無任何煩心事。
雖然那天在和侍衛家裡自家兒子表現真的不錯,句句都是聖人道理,可讓賈大全真相信自家兒子有學問,他是怎麼也不信的。
擱明朝,普通人肯定是不可能進入皇城的,清廷入關后將內城變成只有旗人才能住的滿城,隔絕了漢人居住的外城,就沒有必要在皇城外搞一道防線,因此不禁旗人出入皇城,如此倒讓皇城內外變得很是熱鬧。
「你有屁的學問。」
剃頭師傅今天已經看見好幾撥這般著急的宮中侍衛了,見怪不怪。
不過跟他也沒毛的關係。
是個剃頭匠,一手挑著擔子,一手拿著好像銅鑼的東西在敲。
「哎?老趙,你昨來了?」
「少爺,是真的,禮物是和侍衛差人送來的,說是請少爺得閑時去他府上坐坐呢。」
賈六「噢」了一聲,沒再問下去重新躺好,看起來沒什麼興趣的樣子。
賈六忙問這師傅究竟出了什麼hetubook•com•com事。
正想問問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和侍衛沒能辦成賈家的事,心裏感到不好意思所以才叫人送點東西過來時,就聽外面有人在叫他:「大全,大全!」
「爺,您躺好!」
剃頭師傅說昨兒個軍機處的劉中堂上朝時不知怎麼就在轎中不行了,皇上知道后趕緊派另一個軍機大臣福隆安攜葯趕去救治,可福隆安人剛到劉中堂就故去了。
「劉統勛劉大人啊……爺連他都不曉得么?」
眼前的禮物就是最好的證據。
和珅?
「送給我的?」
「我昨就不能來?……別這麼看我,好事,我是給你家帶好事來了!」
回到西柳衚衕,剛推開院門準備喊楊植給他盛碗飯時,賈六就見他爹賈大全提著幾包禮品正在同楊植說話。
這可是個貨真價實的官二代。
而這,意味著他賈東閣人生做的最大投資成功了。
剃頭師傅感到奇怪,劉中堂大名京里可是無人不知的。
為了生計,只得利用旗人可以在滿城肆意走動的特權,替外城那些沒法進滿城的漢人財主們當跑腿。
賈六見這剃頭匠沒開張,便點頭道:「m.hetubook.com.com先刮個臉,再掏個耳朵,辮子就不打理了。」
「爺不知道?」
一路過去很是熱鬧,因為滿城同外城除了居住的人不同外,其它都大同小異。
賈六順勢躺下,只見那剃頭匠將剃刀在磨刀布上刮刮磨幾下后,便將一條浸過熱水的毛巾敷在了賈六臉上。
賈六好不奇怪,太陽打西邊出來不是,還有人送禮給他!
「爹,你這是又想托誰的關係了?」
此外,那竹籠還插著一根兩米多長的長桿,上面系著一捆干毛巾。
別說,以此為生(不僅僅幫人看榜)的旗人還不少,算是滿城的一個壟斷行業。
「這不,說是萬歲爺要親自往劉中堂家弔唁,所以宮中出動了不少侍衛,先前好多大官都去了呢……」
有了生意的剃頭匠很是高興的將扁擔挑著的竹編圓籠放下,籠子下層有一個炭火盆,上面放著個盛著水的銅製圓缽,用來保證給人剃頭刮臉時有熱水用。
「怎麼了?」
可偏是正享受著,耳畔卻傳來馬蹄的急促聲以及街上行人的驚呼,那剃頭師傅要不是經驗老道穩住了手,估計賈六的耳朵弄不好就得給戳破。
m.hetubook.com.com沿途有很多內務府的人沿街種植松樹,清理門店,看著同後世領導視察搞綠化的差不多。
「是他啊。」
賈六是步行來的皇城,他家所在的崇文門區域在皇城的東南方向,步行大概也就半個鐘頭。
因此,他還是得腳踏實地,先把眼面前的問題解決再說。
六爺走哪,都不掉價。
二十多年後才能扶正的嘉慶就別去想了,眼面前的大捐官榜徒讓人眼紅,那小捐榜亦是除了心酸一無是處。
「得嘞!」
連半個前程都可能保不住的賈六,哪裡就能全無敵,剷除這世間的害人蟲。
頓時,一股熱氣令得賈六毛孔擴張同時,整個人也格外舒服,情不自禁的哼了一聲:「啊……呼……」
雖說能用錢解決的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怎麼辦?
為了生計,現今的剃頭匠除了給人剃頭刮臉,梳頭編辮子外,掏耳朵也做,有些甚至還能幫人松骨。
賈六隨口應付,心裏卻已然滔天喜意騰騰上揚。他知道,和珅恐怕是將他那人生最大的機遇給抓住了!
賈六以為是他爹想到什麼門路了便要問問,卻聽楊植道:「少爺,這是人家送給你的禮物。」
※※和_圖_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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刮臉是三個銅子,掏耳朵是五個銅子,多出來的兩個銅子是賈公子給的小費。
剃頭師傅見狀忙拿著工具再次給客人小心掏起耳朵來。
趙國棟一臉歡喜樣,上前一拍賈大全,朝賈六一指,咧嘴樂道:「朝廷降恩了,你小子有機會補個拜唐阿!」
內務府三天前在皇城內外搭建了不少為太后祝壽用的戲台樓牌,張燈結綵,彩旗飄飄的,有不少得到特許的戲班子在此試場,吸引了許多旗人在此駐足觀賞。
重新閉目的賈六真不關心劉統勛的死會對清帝國造成什麼影響,倒是知道劉統勛一死,那個民間傳說的羅鍋宰相劉墉就應該上場了。
很快,賈六的享受時光結束了,起身聳了聳肩后從系在腰上的錢袋摸出十個銅錢扔在竹籠上。
賈六步子一頓。
「可能是和侍衛見兒子學問不錯吧。」
掙錢嘛,不寒磣。
「六子,是咱家請人和侍衛辦事,怎的他倒往咱家送東西,還請你去做客?」賈大全到這會也沒琢磨著昨回事。
賈大全應了聲,朝門口看去,不是戶口房的趙國棟又是哪個。
剛才一鬨而散回去給背後主家報信的也都是旗人,難說裏面有沒有滿蒙旗人。這些和圖書人有一個共同點,便是都屬旗內破落戶混得實在不行的。
一百年前,長桿不是用來系毛巾,而是用來系人頭的。
那個剃頭匠可能出工到現在沒什麼生意,瞧見對面有位旗人少爺在盯著他看,忙道:「這位爺,要不要刮個臉掏個耳朵?」
能進入滿城的漢人除了官員,就是得到特許的,比如為太后慶壽的戲班,做法事的僧人、道士什麼的。除此之外,就是這剃頭匠,不過必須是在順天府查驗過祖上三代,給發「牌照」的才行。
在剃頭師傅慢走的客氣聲中,賈六負手消失在大街。
受到驚嚇的賈六本能坐起,看到有幾個好像宮中侍衛的人騎著馬打大街奔了過去。似有什麼急事,一路吆喝行人閃避閃避。
扁擔另一頭挑的是一個可以折放的躺椅及工具箱,還有遮陽擋雨的笠。民間常說的「剃頭挑子一頭熱」就來源於此。
無奈,賈六隻得先訕訕離去,琢磨真要撿不到落也只能打那偏遠地區縣丞的主意了。
心中有事的賈六沒有心情在街上閑逛,但還是被不遠處傳來的「咣咣」聲吸引住。
賈六打斷了剃頭師傅,問道:「哪個劉中堂?」
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