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是海蘭察給人的第一印象。
賈六一邊握緊常秉忠的手,一邊讓劉德將銃子挖出來。
「沒事的,皮肉傷,死不了人。」
中年婦女指了指一間屋后,說那裡有水缸。
得知賈六他們是從木果木大營逃出來,溫中堂可能已經殉國后,海蘭察沉默片刻,讓賈六他們在東邊木屋等侯聽令。
沒說的,賈六趕緊上前「叭叭」打千:「正藍旗漢軍前鋒校賈東閣參見都統大人!」
「你別亂來,海都統手下還有不少人。」
逃命的偵緝隊碰上了中央軍。
「六子,我不要死啊,你救救我……」一聽自己會死,常秉忠嚇得鼻涕都下來了。
賈六知道,劉德指的是老常很有可能會發燒,這時代沒有抗生素葯,能不能挺過去除了看老常的體質,也要看天意。
賈六心裏驚疑,難道老常的傷沒法治不成?
一聽常秉忠受傷,賈六趕緊帶人過去。
有的默默靠在牆上,有的躺在地上,一個個死氣沉沉。
賈六笑了笑,一隻手任由常秉忠握著,另一隻在他的肩膀上輕輕拍https://m•hetubook•com•com打,低聲道:「我還打算回去后,把咱倆欠人家前門衚衕的錢結一下呢。」
賈六又有些不放心四下看了看,此地到底是哪他也不知道,但見此地四周全是密林,想來高原兵一時半會也不可能找到這裏,便將懸著的心暫時放了下去。
「噢。」
這架勢讓常秉忠有些發慌,緊緊抓住賈六的手:「六子,你千萬別丟下我,我真的不想死在這裏……」
賈六知道這是消毒。
賈六沒想到大名鼎鼎的海蘭察長得如此老實巴交,其貌不揚,乍一看,跟他的棋友吳老二差不多。
進屋一看,愣住,屋內全是傷兵,有索倫兵,有滿兵,有漢軍,也有綠營。
賈六同李會長彼此看了一眼,相互又推辭了一下,這才各自灌了個水飽。
「六子,老常是不是死了?」
「我是蠢,但我不傻!」
劉德用匕首前後挖出了五枚鉛子,仔細又檢查一番發現沒有遺漏的后,這才用止血藥糊在了傷口上,又找來布條給常秉忠的www.hetubook•com.com屁股來回捆綁。
喝完水后,李會長生怕賈六還想著打海蘭察黑槍。
賈六趕緊過去,發現缸邊有用半邊葫蘆做成的瓢,趕緊拿起從缸中舀水準備喝,但瓢到嘴邊想了想還是將瓢遞給跑過來的李會長:「大人,我不怎麼渴,您先喝!」
他同領隊大臣富興率部從番軍正面硬衝出來后,由於番軍緊追不放,便讓富興帶人先走他留下殿後,可惜還是被番軍衝散。
「後面的事後面再說,你先幫他把銃子挖出來!」
嗓子都快冒煙了的栓柱一聽有這好事,都不待李大人反悔一把拿過,「咕嘟咕嘟」就將一瓢水全灌進肚中。
「老鄉,哪有水喝?」
「嗝!」
常秉忠的上半身跟剛斬斷的蛇頭一樣突然僵直,之後直接疼的昏死過去。
劉禾易嚇得伸手探常秉忠鼻息。
李會長沒有多想,接過瓢就要喝,可同樣瓢到嘴邊卻又放了下來,眼珠子一轉遞給正等著喝水的楊植:「你先喝。」
栓柱不明白什麼意思,但還是答應了。
正要找個地方躺m•hetubook•com.com躺,卻聽近處窗戶邊有人在叫他,聲音很激動。
賈六問的那個抱著孩子的中年婦女是漢人,這裏除了她母子並沒有其他人,不知道是在之前的戰亂中死了,還是因為清軍來了躲起來。
賈六沒好氣的瞪了眼四川按察使。
「這邊!」
「哎!」
「衝出來時叫番賊槍子打著了,是我一路把他背出來的……」劉禾易指了指常秉忠滿是血的屁股,一眼看去就有四個銃洞。
賈六扭頭看向劉德,後者蹲下用手扒拉常秉忠的屁股,疼得老常齜牙咧嘴。
「怎麼?」
劉禾易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看到賈六他們,顧不得多說什麼,焦急喊對方進來。
忙完這一切后,告訴賈六接下來就要看這小子命硬不硬了。
賈六當然不敢違命,因為海蘭察身邊有一百多索倫兵,還有不少頂戴大人和黃馬褂,實力比他強。
「對,對,這是正事……小桃紅那裡我逃過兩次單了,可我知道,小桃紅是喜歡我的,那兩次她都是拿自己的錢幫我結的賬……」
「六子,快進來,老常中槍和圖書了!」
「放心,不會讓你死的。」
然後,賈六同李會長就看著栓柱。
「六子,六子,我叫打著了,打著了,疼呢,疼死人了……」常秉忠鼻腔都是哭音。
劉德直言沒有麻藥,生挖銃子的話,裏面那小子怕是挺不住。而且就算挺過來,後面也很有可能會發燒,言下之意多半救不活。
「啊!」的一聲慘叫。
說話明顯中氣不足。
劉德有些遲疑,示意賈大人同他到外邊說話。
「好。」
劉德點了點頭,回屋找了點生火的東西放進屋中的爐子燒,火燒旺后劉德將一把匕首架在上面燒。
常秉忠就趴在他腳邊,看到賈六激動的就想坐起來,可屁股的槍傷疼得他根本不能動,由於失血過多,人也很虛弱。
喝得水飽的楊植拍了拍肚子,莫名其妙的看著少爺同會長。
身高,大概不到一米七,很壯碩。
逃難的海蘭察也沒想到在這地方還能撞見所領漢軍子弟,又見對方帶了這麼多人過來,內心還是很高興的。
起身吩咐楊植同楊遇春去林子砍些竹子制個擔架,二楊也不廢話提刀就去砍和-圖-書
竹子。
劉德對槍傷很有經驗。
李會長走後,賈六白了楊植一眼:「以後我讓別人乾的事,你別亂搶。」
不得已之下只好同領隊博清額、御前二等侍衛五岱等帶著殘兵鑽進山林,最終找到這裏暫時歇腳,同時打算派人收攏一些殘兵。
雙眼還帶勁,看人一眼跟照CT似的。
抬頭側過去一瞧,竟是劉禾易那小子!
賈六拍板,老常這人怎麼說也是同他光屁股長大的,不可能見死不救。人家劉禾易都能冒死將老常背出來,他總不能連劉禾易都不如吧。
賈六搖頭,輕輕掰開常秉忠的手。
對面少爺真是攔不住,臉皮在那干抽。
一眾原本是要做掉海蘭察的賈隊長心腹們,這會也變得格外老實,就是祖應元這個五世反骨臉上流露著的,也是對海都統大人的無限崇拜和敬仰,以及對身處危險的迷茫困惑。
他這人,還是懂得審時度勢的。
「得把銃子挖出來,要不然鉛毒會要了這小子的命,帶出去也是死路一條。」
「起來吧。」
窗戶邊的劉禾易朝賈六招手。
「也對。」
後者,多半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