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柱不以為然,他知道大人不會弔什麼黃馬褂,但那個姓趙的頂天就是個死。
掌管禮部的奎尼又不在這裏,不然倒是能給賈六個準確答案。
「黑,太黑了。」
劉氏雖然不處死刑,可比死還要難受。
「若大人對此判詞沒有意見,卑職著人上報,待刑部秋審處批複即可。」
安肅知縣秦良亦被帶了過來,當堂摘了他的官帽,脫了他的官衣,聽侯處置。
趙家財產一事自由安肅縣衙處理。
栓柱嘿嘿一笑。
黃馬褂是否具備免死特權,這個問題沒人能給賈六解答,因為他們對這方面的業務不熟。
賈六眉頭微皺:「那這判詞有什麼用?」
如果督撫對地方提出的定罪量刑意見沒有異議,就向皇帝奏報,並抄送案卷相關副本送刑部。
但通常只殺害一人,一半機率不會判死。
留養是考慮到犯人有贍養老病雙親的責任而免其死罪;
保柱說的「黑」不知道是指趙公子家祖墳冒的煙,還是說面前的總統大人。
梵偉嘀咕一句:「怪可惜劉氏的。」
黃馬褂?
聞言,賈六白了狗頭軍師一眼:「你想和她睡?」
梵偉趕緊解釋:「沒,沒……卑職就是覺得這女子怪可惜的。」
賈六和*圖*書破天荒的竟將趙秉恩的家產罰于孫樂和。
比如貪污啊,挪用啊,報假賬啊,任用私人大搞權錢交易什麼的。
有這五種情況在,趙秉恩很大可能不會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加之還是功臣之後,祖父還做過兵部尚書、兩廣總督,爹也當過兩淮鹽運使,家裡活動活動,關個幾年就放出來不是沒有可能。
「這樣啊。」
丁慶一怔:還有這事?
「趙公子要倒霉了,祖墳冒黑煙那種。」
一般情況下皇帝不大會過問死刑案件,主要是刑部複審,若涉死罪,則納入秋審程序,只有被秋審處核實為情實的才會納入死刑名單,拿給皇帝勾決。
矜疑就是案件存在疑點,但犯人又存在極大嫌疑,為免殺錯人給此人減一等。
承祀則是考慮到罪囚家族香火承續而免其死罪。
「你看吧。」
乃是希望以此判例警告那些有害人之心的不法之徒,害人之前先想想後果。
把個狗頭軍師悔的腸子都綠了。
又讓丁慶審訊趙公子,務要其老實供出都給哪些官員送了錢,爾後順藤摸瓜一鍋端,務要將這件普通的凶殺案辦成一樁轟動直隸,轟動天下的大案。
聽了丁慶的法律解說后,賈hetubook.com•com六下意識摸了摸鼻子,爾後提筆在判詞下面寫了這麼一句——「該犯身為功臣之後,謀殺下人嫁禍他人,實屬情節惡劣,難以原緩,依故殺之法,當凌遲示眾,以警世人。」
賈六氣極,其實用屁股想,孫樂和這案子能從縣裡到府里再到省里一路綠燈給弄成鐵案,那楊景素這個主持直隸政務的一把手肯定有問題。
「大人,既然楊景素貪贓枉法放縱下面搞冤假錯案,不如趁此機會將他拿下,換我上如何?」
賈六懶得去求證。
原嫌犯孫樂和則改判無罪,當堂釋放。
丁慶那邊將判詞弄好拿了過來,建議判趙秉恩、劉德財死刑,劉氏赤體受杖后流放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
賈六對律法及相關程序不是太了解。
此事于歷代司法實踐都不曾有過,可謂是開了先例。
不過新的問題很快出現,丁慶來報說趙秉恩供稱除安肅知縣、保定知府、直隸按察使司副使等十余名官員收了他的錢外,直隸省的二把手也就是布政使楊景素竟然也收了錢。
能不倒霉么,坐幾年牢的事硬是要挨上千刀,要是知道是祖上的黃馬褂給惹的禍,怕是能把老太爺的墳給刨了。
這操作把丁和*圖*書慶看傻了。
寫完,叫來親兵命馬上將此案卷快馬加急呈送刑部,要求秋審處加急處理,三天內就要把凌遲的相關批複文件送到保定。
丁慶提醒大人理論上,當年判死刑的囚犯皇帝不會馬上勾決,而是留待明年再處死,除非是謀逆造反的。
栓柱低聲同保柱道。
「啊?」
緩決就是監侯,次年秋審再議。
世上還有什麼比死更倒霉的?
丁慶說多半如此,並說很有可能趙秉恩不會被秋審處判死刑立即執行。
丁慶呆了半天才感嘆一句:「趙公子真是倒霉催的。」
「算了。」
「噢,我以為你是想和她睡一下,打算滿足你一下的,沒這想法就算了。」
「老楊這個不要臉的,我就知道他底子不幹凈!哼,這大清除了我,還有沒有好人了!」
再看那在官府打壓下仍堅持為兄鳴冤,甚至一度乞討度日的孫翠兒,為表彰這姑娘特命以總督衙門名義為其在安肅縣立牌坊一座,編入安肅縣誌,以鼓勵世人向孫翠兒學習,遇有冤屈當挺身而出。
「大人,秋審處對於死刑犯有情實、緩決、矜疑,留養、承祀五種決定……」
賈六負手重新來到公堂。
吃了劉氏教訓的梵偉決定不再掩飾自和*圖*書己的真實意圖,自告奮勇要求為鬼家大人多分擔一些工作。
賈六止住跪下就要給賈青天磕頭的孫樂和兄妹,「另外,趙秉恩家中財產除留少許供其近親生活,其餘本督皆判於你孫樂和,望你兄妹二人今後能太平安生。」
對可能涉死刑的案件,州縣初審后逐漸報送知府、按察使、督撫複審。
不如此,怎能彰顯他賈青天整頓直隸吏治的決心。
按丁慶的說法,情實就是罪大惡極,立即處以死刑。
賈六面露微笑。
「就是說趙秉恩這小子就算上了勾決名單,今年也死不了?」
照基本法屬於罪上加罪。
大清最高司法部門是不歸他管,問題架不住他有人啊。
「嗯?殺人償命而矣,能有多倒霉。」
賈六是新任直隸總督,這樁案子就不必經保定府、按察使,他這邊直接便能上報朝廷。
就算這次沒有收趙家的錢,也肯定幹了不少見不得人的事。
賈青天發起狠來,不僅要你人亡,更會要你家破。
「嗯哪,刑部尚書也是我表二大爺。」
栓柱為之解惑:「秋審處的郎中麻繼志是少爺的人。」
趙公子恐怕不知道新任總督大人平生最得意的事,就是在金川扒了不下二十件黃馬褂。
那就不是簡單和*圖*書
加急,而是特殊加急。
賈漢復是明朝大勢已去降的清。
「趙秉恩殺人嫁禍於你,本督自會上報朝廷重處,現還你清白當堂釋放。」
對於這些混賬事,賈六深惡痛絕。
再加上這小子竟然是「河西四漢將」之首趙良棟那個狗賊的重孫子。
因為在賈六看來,趙良棟那老小子性質比他家老太爺還要惡劣。
原因大清律規定犯婦赤體受杖時,不僅原告方的親戚朋友要來觀看,是謂「看打」,女子家裡人也要過來觀刑,並且只要願意來看刑的百姓皆可觀看。
趙秉恩殺害丫鬟嫁禍他人判處死刑很合理,劉德財雖然沒有親自動手殺人,但卻幫助趙秉恩嫁禍女婿,屬同謀,判他死刑也不冤枉。
這就使得女犯不僅要受皮肉之苦,精神上也會受到極大摧殘。
兄妹二人自是千恩萬謝,稍後便被帶下。
趙秉恩、劉德財父女已被收監,堂中只有大冤得雪的孫樂和兄妹。
莫以為搭進一條命就算了的。
畢竟,前年這老傢伙還是直隸總督呢。
沒撞在手底下則罷,既然撞上來,賈六就得狠狠收拾下趙良棟這個重孫子了。
趙良棟則是「三藩」掀起反清高潮,南方以及西北地區基本都易幟的情況下,還死心塌地給清廷當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