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了揮手,楚擎笑道:「走,去陶府。」
陳言搖了搖頭:「剛剛打聽了一番,這兩日陶大人未上朝,說是告假兩日,想來,是又去了蕭縣私下調查,今日應是回來了,回京之後,他自是會看到那些賬目,現在應是在陶府看那些賬目了。」
「大少爺您去陶府做什麼?」
是非對錯,真假好壞,誰又能說的清。
他已經放棄過一次良心了,這一次,他同樣會放棄,但是,不想放棄的那麼徹底,至少,也要保留一些,哪怕只有那麼一點點,戶部之事,他會對陶少章言明,如何取捨,只看這位陶大人怎麼決斷了。
「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楚擎隨手一指牆壁:「這個,這個,還有那個,這三個字畫全包好,本少爺外面等著,趕緊的。」
楚擎離開衙署的時候,福三就在旁邊蹲著呢,正在和看門的差役侃大山。
「從下人那裡贏來的。」
楚擎書旗大拇指,滿臉佩服。
一時之間,楚擎突然有些理解邱萬山了。
「耍錢贏來的啊和*圖*書。」
「哪贏來的?」
回到班房,楚擎苦笑了一聲。
「行,正好我有事求我大舅哥,一會文吏把銀票換回來了,我去一趟陶府。」
到了南市的時候,楚擎直奔奇珍閣。
福三呵呵一笑:「小的又沒錢,輸了就輸了。」
原本楚擎想拉著陳言一塊去陶府的,結果這傢伙說他只是從六品的主事,得去和上官告假才能離開衙署。
「十三文。」
從未敲過門的陳言哈哈一笑:「這本就是我的班房。」
凝望著陳言,楚擎突然感到一種悲哀和愧疚。
楚擎深吸了一口氣,做了一個決定。
福三不明所以,不過也沒多問,跟在了楚擎身後。
楚擎撇了撇嘴。
陳言,無疑是個正直的人,可這樣正直的人,一直是個從六品的主事,卻從未受到衛長風的重用。
「找大舅哥借點人。」
說這話的時候,陳言滿臉無奈。
臣子,都是跟著天子混的,所有人,都是跟著天子混的。
「對了,之前你不是將蕭縣賬目核算的結果偷偷送去了大理寺嗎和-圖-書,陶少章沒找你?」
「多少。」
福三站起身,嘿嘿一笑,不吭聲。
「福三,你帶錢沒。」
「以後你想來這裏就來吧,不用敲門了。」
悲哀的是,他有預感,無比強烈的預感,陳言,應該是止步于從六品的主事了,不過這或許對他也是好事,一旦升到了五品,那麼就掌握了更大的權利,有了更多的話語權,也可以上朝入殿了,到了那時,陳言將會見到更多的不公之事,到了那時,陳言,終究不會落得善終。
「您知道我沒本錢,下人們不知道啊。」
福三這傢伙,有當資本家的潛質啊。
文吏來了,拿著兌換之後的銀票交給了楚擎。
抬頭望著陳言,楚擎突然發覺,自己似乎並不是很討厭陳言了。
歷史上,多少真正清廉的好官,一心為國,一心為民,可最終都難落善終,其根本原因,不是他好或是壞,只是因「不聽話」,或者是說不夠聰明。
早已遭受過無數次社會毒打的楚擎,不想再去深究這些會讓自己彷徨的道理,使勁甩和_圖_書了甩頭,將腦中這些實際卻又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出腦外。
他好歹是從六品,然後還得去和從五品的上官告假,完了人家還不能給,就算給了,他還只是請半天假,最鬧心的是……他還沒班房辦公。
「那你要是輸了呢?」
愧疚的是,陳言能與陶少章成為至交好友,那麼陶少章也是同一類人,少有的異類,可他楚擎,卻要坑一個這世間本就不多的異類。
楚擎越聽越迷糊:「你不是沒本錢嗎,怎麼贏來的?」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人在官場,依舊是看眼色行事,看上官的眼色,看天子的眼色,不看,可以,輕則捲鋪蓋滾蛋,重則抄家滅族。
陳言推門而入,笑呵呵的坐在了楚擎的面前。
喜歡一個人,總希望這個人是完美的,楚擎真心覺得老衛這人不錯,對自己也是掏心掏肺。
從八品的小小署丞,說走就走,一走就能走好幾天,還是和尚書大人打個招呼。
楚擎愣住了:「怎麼還是十三文,之前那十三文你不是買橘子了嗎?」
心境之上,再m.hetubook•com.com次發生了某種轉變。
是啊,人都有是非觀,善惡觀,可當要在與自己的根本核心利益之間取捨時,不過還是選擇了「委曲求全」,良心,太近,近的總是在痛,也太遠,隨手一扔,便是十萬八千里,當將良心扔出了十萬八千里時,便不痛了,便坦然了,便能面不改色滿臉笑容的變成了一個自己原本不會想要變成的人。
可惜,衛長風是尚書大人,尚書,豈能如自己想的那麼完美,邱萬山已經並不是很隱晦的表達了一件事,衛長風查天下稅事,不是其他原因,只是因為新君告訴他要這麼做,僅此而已,與公道無關。
原本楚擎想著是可持續性發展來著,物以稀為貴,慢慢賣,光是邱萬山那邊就能賺不少,可如今太缺錢了,也顧不了那麼多,任何能夠賺錢的方式,他必須都嘗試一番。
人和人,真的不能比。
「都說了讓你不用候著,送我來了之後回府歇著就行。」
即便是要徹查天下稅銀,如此重要的事,衛長風卻交給了邱萬山,而不是其他廉潔的官員https://m.hetubook.com.com,這足以說明許多事了。
楚擎一邊走一邊開始回憶自己肚子里所剩不多的存貨,準備回府之後都寫下來,整理好后拿到奇珍閣,看看能不能一次性批發出去,也好給老爹湊湊修葺韜武殿的錢財。
一語落畢,楚擎直接上外面的台階上坐著去了。
楚擎走了一會,想著以後要不要也雇個轎子,或者整匹小馬騎著,光是上差下差就算了,路途不算遙遠,要是以後辦點什麼事,靠兩條腿走,京城這麼大,一天一夜都走不完。
一刻鐘后,福三拎著三幅裝裱好的字畫,跟著楚擎前往陶府。
掌柜屁都沒放一個,朝著身旁的倆夥計一人一腳。
「帶了。」
楚擎離開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班房。
出了南市,眼瞅著快到陶府了,楚擎見到路邊有個老人扛著扁擔,裏面是些瓜果,向來是給大戶人家送去的,還剩下不少。
「愣著作甚,你,裝裱那三幅字畫,你,將剛剛楚公子吟的佳作抄錄下來,快去。」
右腿剛邁過門檻,沒等掌柜的帶著夥計迎上來,他直接喊上了。
好人,總是活不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