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監跟著昌承佑也有二十多年了,他一直很不理解一件事,那就是眼前這位權柄最大的主兒,為什麼從小到大就愛笑,笑點特別低。
將想法一說,楚擎讓福三去兵部找人,找個信得過的,官位最好大點,當然,最重要的就是有錢。
老太監露出了假笑,如同剛吃完情敵的席,只不過情敵是和他媳婦一起殉的情。
「不必了,去尋一身禁衛的衣服,不,尋個宿衛的衣服,正好朕找個由頭,替楚文盛教訓教訓這紈絝。」
不過楚擎都交代了,福三也只能硬著頭皮去找找看了,結果還沒離開楚府,陳言來了,送來了五百貫銀票。
「是如此,楚大人似是將這修葺韜武殿之事交於了其子楚擎,已是入宮兩次了。」
「沒事,總之就是珍惜眼前人,珍惜自己在乎的,珍惜當下,走吧,入宮。」
「窮就得佝僂著。」楚擎嘆了口氣:「尤其是連房產證都沒有的窮逼,更是沒辦法挺起胸膛做人了,這世道,就是這麼操蛋。」
「沒事了,走吧。」
「拉倒吧。」楚擎連連擺手:「一會快入宮的時候你再……不是,三哥你以後能不能別在褲襠里藏錢了,多噁心人。」
「可您昨日不是說,那死太監只是給幾根殿柱嗎?」
一名小太監匆匆走了進來,昌承佑連忙露出了天子該有的威嚴:「何事?m.hetubook.com•com」
楚擎望著銀票,面色複雜:「你真將你的宅邸給抵押出去了?」
您這哪是為楚文盛教訓他家孩子啊,是想將對楚文盛的氣撒在人家孩子身上好不好。
本想再吐槽幾句,可楚擎突然想起一件事。
楚擎:「……」
不過這東西屬於是就賣個概念,和烤冷麵似的,瞅一眼就能學會,所以是一鎚子買賣。
一時之間,早已在上一世模糊了快二十年的老父親的形象,漸漸與楚文盛重合。
陳言笑了笑,淡淡地說道:「楚賢弟,你可忘記還愚兄這五百貫,卻不可忘了為蒼生百姓請命,愚兄與你,與少章,我三人定會還這天下一個青白,一個公道。」
笑了足足好一會,天子這才扯了扯前襟:「這工部右侍郎之子真是個妙人,朕讀過的詩文不知凡幾,唯獨這老娘高攀不起,哈哈哈哈哈,坊間俚語,卻能博朕一笑。」
孫安滿臉無奈。
福三恍然大悟:「小的明白了,您是說您的襠,不是小的的襠,此襠非彼襠。」
福三又陷入了沉思:「那究竟……是誰先當的爹?」
福三又撓了撓後腦勺:「好,但是少爺您能告訴小的,因為什麼嗎?」
是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爹是我兒,我兒是我爹,我是我爹兒,我是我兒爹,我是……
老太監臉上露出https://m.hetubook.com.com了極為無奈的表情:「老奴聽著。」
沉浸在悲傷之中的楚擎,一語破防,同樣陷入了思考。
楚擎的想法很簡單,找個兵部將領,將這個「概念」賣給對方,對方掏了錢,然後上奏給朝廷,至於朝廷賞賜什麼的就和楚擎沒關係了。
福三默默的嘆了口氣:「少爺,小的望著這位陳大人的背影,為何覺得有些佝僂,平日見著,總是神采奕奕腰桿挺得筆直。」
……
「你聽好啊,朕昨日又想到了一句詩文。」
即便知道是這麼一回事,楚擎還是有些意外,除了意外,心底還有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
天子看向老太監:「楚文盛之子?」
「那小的現在去兵部?」
「您是九五之尊,何須勞步,老奴將他帶進來給您問安。」
「有人和我說過,父子,總是變換著,這一世,當了兒子享了福……」楚擎微微閉上了眼睛,喃喃道:「下一世,便成了爹,父親成了兒,自己就要好好照顧兒子了,為父親做牛做馬。」
「我是說珍惜當下。」楚擎一臉無語指了指地面,又指了指福三的褲襠:「不是珍惜你那個襠下!」
瞅了眼桌子上的詩文,老太監死活想不通,這四六八句有什麼可笑的,莫說可笑,便是連詩文都算不上。
天子輕喚了一聲,老太監快步邁m•hetubook.com•com進殿中。
敬儀殿,天子昌承佑剛剛批複完奏摺,晃了晃脖子,隨即從書案下面拿出了一份詩詞。
猛然間楚擎突然發現,上一世的老爹,和這一世的老爹,很是相似,都是寵溺著自己,在自己面前表現的天老大他老二,可在外面討生活時,又哈著腰,受盡百般苦楚,回了家裡,又是與自己吹噓一番在外面有多風光。
天子哪都好,就是笑點低,完了……還總是沒正事。
「今日的我,是皇子,你愛理不理,明日的我,是天子,你高攀不起。」
老太監:「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偷偷看了眼滿臉苦惱苦思冥想的天子,老太監心裏無聲的嘆了口氣。
「那不硌得慌嗎?」
「還好吧。」
「回陛下的話,奴是尋大公公的,之前大公公交代過,工部左侍郎之子楚擎去韜武殿時要通稟。」
福三陷入了思考,不明覺厲。
作為曾經的四皇子,人們只記得這位新君當年駐紮過南側防衛那漫山遍野的番蠻,卻不知這位以韜略著稱于朝的皇子也是師從大儒,可以稱得上是允文允武了。
「你就不怕這我不還你這錢?」
福三有些犯難,信得過的,他認識好多,官位大的,也能找到,唯獨是有錢這點,比較不好滿足。
福三拍了拍褲襠:「少爺您放心,小的一定會將襠下的銀票珍惜好。」www.hetubook•com•com
皇子,天潢貴胄,自幼長於宮中,長於婦人之手,規矩多,道理多,說道也多,既是天潢貴胄,哪能隨意表露情緒,這喜怒哀樂,都得藏著掖著。
上一世幼年時,父親帶著自己出遠門,在火車上怕丟了錢,也是將錢塞在褲襠里。
老太監露出了牽強的笑容:「陛下文采斐然,妙,妙不可言。」
「起」字一落,昌承佑哈哈大笑,一拍桌子,捧著肚子笑的前仰後合:「哈哈哈,怎麼樣怎麼樣,哈哈哈,朕這詩文如何。」
「自然是待著呢,怕丟了,五十貫在兜襠褲中,餘下的在靴子里,小的這就拿給您。」
沒有皇子威儀,可想而知要挨多少板子多少教訓,不能笑,也只能壓抑著,就這樣,成了國君,成了天子,卻更不能笑了,哪有整日哈哈大笑的天子。
而四皇子,據傳聞就是笑著降臨這世間的,別的皇子,別的嬰孩,哪個不是整日大哭,唯獨這四皇子,整日咯咯的笑著,學會了爬,笑著爬,摔倒了也笑,學會了走,笑著走,撞著了也笑。
昌承佑笑過之後,略顯苦惱:「不好,朕總覺得想出的這詩文,不如那個老娘讓你高攀不起來的痛快,朕這幾日再想想。」
可正是因為精通這詩詞歌賦,昌承佑更加清楚,盛世華章這四個字,永遠不可能分開,有了盛世,才有華章,若無盛世,不過是無病呻|吟之語和-圖-書惺惺造作之態。
之所以營造出喜好詩詞歌賦的人設,不過是為了收買士族的心罷了。
說完后,陳言走了,背影蕭索。
「陛下,老奴在。」
「哈哈哈,妙不妙,絕妙,那你倒是笑啊,哈哈哈哈。」
可隨著年歲見長,總是愛笑,卻沒了皇子的威儀。
「以後我嘮這種關於哲學或是比較高大上的事,三哥你就別插嘴了。」
楚擎再三詢問,終於確定了,昌朝是沒有馬蹄鐵的。
相比于這詩文,天子更喜歡舞刀弄棒讀些兵法。
「不錯,原本是可抵上六百貫的,只是那牙行想著占些便宜,我又未表露官身,算了,你拿去營建韜武殿,早些建蓋了,也省的陛下責罰一心為民的楚文盛大人。」
「這就不懂了吧,之前戶部衙署弄來的那些小額銀票,你帶在身上沒。」
楚擎瞅了眼手中的五百貫銀票,搖了搖頭:「銀票到手了,不急於一時,再入宮,確定一下內務府能給多少建築材料。」
「孫安。」
「這楚文盛果然沒將這修葺韜武殿一事掛在心上,討打的賤骨頭。」昌承佑微微哼了一聲,剛要揮手讓孫安離開,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閑來無事,朕也去看看那小子是否長著三頭六臂,都說這虎父無犬子,可這紈絝卻被北市百姓稱之為活畜生,有辱將門之名。」
「可小的看老爺就是這麼做的,不止是銀票,銅錢也藏在褲襠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