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老四下意識鬆開了楚擎,身體後撤一步,拳頭擦著鼻尖而過。
昌賢漸漸沒了聲息,楚擎轉頭望了過去,啞然失笑。
昌賢雖是天潢貴胄,是二皇子,卻也是個十二歲的孩子,自以為即將死掉,臉色甚至比失血過多的太子還要蒼白幾分。
昌賢的臉上擠出了一絲笑容:「學生不怕了,也不後悔,學生的血,在皇兄體內,學生的命,也還給了皇兄,學生……不怕,亦不後悔。」
楚擎揮手打在黃老四的胳膊上,後者的胳膊如同鐵鉗一般紋絲不動。
「楚教習……」昌賢艱難的扭著頭,望著楚擎,語氣中滿是哀求之色:「學生魂歸之前,能否見到皇兄醒來?」
楚擎的手指同樣顫抖著,沒有抗凝劑,別說血能否輸到太子體內,就是血壓的問題怎麼解決他都不知道,一切,只能聽天由命。
「沒有生命之憂,換血而已,不是換命,不對,不是換血,就是輸血。」
「如何了,究竟如何了,為何沒有聲息。」
楚擎指著黃老四破口大罵:「輸個血,本來工具就不靠譜,還他媽是熊貓血,說了,是輸血是輸血,和*圖*書死不了人,和昌賢解釋了,又和你解釋,和你解釋了,張口閉口又是我找死,你他媽算什麼東西,還滅我滿門,來,你現在滅一個試試!」
空曠的韜武殿內,只有粗重的喘息聲,昌賢無比留戀這個世間。
昌賢只是不舍,也恐懼著,卻沒有退縮,甚至變的平靜了下來,小臉恢復了几絲血色,顫抖的身軀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別說是十二歲的孩子,就是八十八歲的老頭,「彌留之際」同樣有很多不舍。
下一秒,大殿們被推開,黃老四終究還是忍不住了,人未到聲先到。
楚擎無法憑著肉眼去觀察輸血量夠不夠,只能靠「猜」,伸手要拔掉銀針管。
也是話沒說完,楚擎突然一拳砸了出去。
楚擎露出了笑容,清洗著工具。
「本王……本王還有許多事未竟之事,本王,本王不甘心,本王還不知父皇可是原諒……」
楚擎相信奇迹,如果沒有奇迹,他也不會來到大昌朝。
「我說什麼了,是不是說那個什麼吳南風是庸醫,有人信嗎,是不是說麒麟石有問題,有人信嗎,然後呢,然後你們https://www.hetubook.com.com這群傻缺,非讓吳南風看熱鬧,結果呢,結果推到了兵器架,太子被割到動脈上失血過多。」
楚擎目不斜視,對昌賢所說的話毫無興趣。
「麒你大爺麒麟石,還太子掛了我陪葬,那麒麟石是我送的,那是天子送的,你怎麼不敢跟天子呲牙?」
不知道是否出現凝血的情況,不知道能否完成輸血,不知道輸血速度,就算祖墳噴火爆炸了,也無法確保沒有近親輸血的後遺症。
一把推開屏風,黃老四猛然見到昌賢也在床上,面色突變:「為何昌賢也在床榻之上!」
楚擎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指著黃老四冷笑不已。
「老子懂的東西很多,超乎你的想象,老子一身的本事,可齊家、可治國、可平天下,馬蹄鐵算個屁,詩詞歌賦算個屁,醫術算個屁,九牛一毛罷了!」楚擎咬著牙叫道:「正好,老子也活的挺憋屈著,一身的本事不知道該如何施展,就因為生在這個操蛋的世道,碰到你們這群操蛋的大人物,還有操蛋的天……操蛋的所有人,縱有一身本事也無處施展,來
和-圖-書,你弄死我,傻缺!」
他可以忍受被誤解,可以忍受被關在天牢里,甚至可以忍受被杖責,可大昌朝的皇室成員,就彷彿針對他一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三番五次的折騰他。
現在這節骨眼,楚擎別說安慰昌賢了,他自己都覺得可能活不過今晚。
刺痛感來臨,恐懼一寸一寸蔓延到了昌賢的全身。
黃老四又羞又怒:「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麒麟石……」
現在楚擎都自身難保了,哪有心情搭理昌賢。
早已忍受到了極點的楚擎終於爆發了:「你他媽多個屁,打你怎麼了,張口閉口我找死我找死,他媽的你們弄個破麒麟石,一群瞎了眼的傻缺,將好好的一個孩子害成這樣,只會怪外人,沒老子,麒麟石早就給太子害死了,結果呢,結果給老子關天牢里了!」
「你找死!」黃老四滿臉陰冷:「誰給你的膽子,敢用昌賢的命去……」
「楚教習,你知這世上,什麼事物明明不是你的可你卻擁有的最多嗎?」
「你莫要安慰學生了,學生感受得到,感受得到我快要死了。」
「接下來,看咱哥仨的造hetubook•com•com化了。」
「去碼頭搞點薯條吧。」楚擎滿臉不耐煩:「你能不能安靜一會,輸血,不是換血,你不會死,別逼逼些有的沒的了。」
「應該是夠了。」
楚擎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好拿起了針頭。
一個字,賭,楚擎就是在賭。
「輸血。」楚擎剛站起身,黃老四突然抓住了他肩膀,滿臉怒容。
「學生不怕死……」
「皇權,統管天下的皇權,父皇登基后,皇兄他……他不願當著太子,學生便以為,這太子,應是學生來當,學生,想要皇權,想要皇兄的皇權,便是因此,學生錯了,大錯特錯……」
這小傢伙,竟然活活給他自己嚇暈過去了。
他希望,奇迹再次降臨到自己的頭上,當然,最好不是和上次一樣是以閃電的方式降臨的。
豆大的淚珠子再次落在了床榻上,昌賢的身體不可抑止地顫抖著,可卻沒有逃避,面臨並不存在的「死亡」,為了救太子,昌賢沒有選擇逃避,而是膽怯著,卻不逃避的面對與承受著這一切。
「你用昌賢的血,換給了昌喻?!」黃老四雙眼都快噴出火了,雙眼之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殺hetubook•com•com意:「你以為,你是誰,你真以為,本將不敢將你滿門誅殺!」
「不怕……」
黃老四說了,太子掛了,他跟著陪葬。
楚擎現在比昌賢都緊張,盯著銀針管敷衍道:「別煽情了,你毛事都沒有,有事也會是我。」
楚擎用力地拍著自己的胸口,雙眼通紅:「黃老四,你不牛逼嗎,你現在來弄死我,靠你大爺,你不弄死我,你是我兒子,弄死我了,我看誰能救太子,沒救活太子,老子掛了,你他媽也跟著陪葬!」
壓抑許久的怒火,徹底噴薄而出。
「阿龍的洗髮水和沐浴露?」
空心針頭扎進了昌賢的皮膚里。
楚擎不是無法壓制,而是被折騰的徹底失去了理智。
「不怕死……」
再說昌賢,彷彿從他體內流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生命契機一般,至少他是這麼以為的。
昌賢不吭聲,緊緊咬著牙關,明顯是以為楚擎在安慰他。
「楚教習,你是有本事的人,也是豁達的人,你能告訴學生,人這一生,究竟是為了什麼嗎?」
所以必須賭,賭,尚有一線生機,不賭,陪葬!
黃老四愣住了,彷彿白日見鬼一般:「你敢……揮拳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