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三個月前,他第一次來陶府的時候,就暗暗發過誓,當他再來陶府的時候,一定也要讓門子說因他而蓬蓽生輝。
闊別將近三個月,楚擎感慨萬千。
楚擎很感慨,秦安比他還感慨。
京兆府的差役張貼出告示后,百姓不以為然,就看個樂呵。
第二次,那是真被轟走了。
楚擎和馬睿談了好多,二人一拍即合。
要說京中最近風頭正勁的,那絕對是楚擎,真實身份為工部左侍郎之子,名義上是戶部教習,隱藏身份是千騎營副統領,統管昌朝探馬,爬牆眼行業的無冕之王。
就說這府尹馬睿大人,現在這官做的是越來越有滋味了。
即便今日京兆府張貼的告示都是大白話,依舊無法在百姓平靜的心湖中泛起任何波瀾,與其關注京兆府的告示,不如多研究研究家裡的老母雞在什麼情況下才能下出來雙黃蛋。
到了後期,百姓就是看一樂呵,圍在一起,什麼都看不懂,誰要是識字,讀出來,百姓一聽,咦,哦,啊,哎呦,這樣啊,明白了,然後散開,該幹嗎幹嗎去。
秦安在陶府雖然不是管家管事,但是管和圖書家管事都聽他的,秦大爺豈能不知道最近關於楚擎的傳聞。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特別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禮部張貼這個告示想表達什麼?
楚擎身後站著童歸等一群宮中禁衛,旁邊還有幾個千騎營的狗腿子,穿著麒麟袍的二皇子昌賢伴在身邊。
第三次倒是沒被轟走,不過是上門道歉的,被陶瑸噁心的夠嗆。
秦安樂的見牙不見眼。
楚擎哭笑不得:「咱倆這關係,您就別說這些虛的了。」
一看楚擎身後站著三十多號人,所以秦安就很害怕,害怕楚擎是過來抄家的。
秦安頓時如同喝了二斤老酒似的,連忙迎了上來:「楚公子,楚公子大駕光臨,陶府蓬蓽生輝。」
不是給讀書人看的,而是給老百姓看的,一張紙,二百余字,都是乾貨,通篇大白話。
反正就是老百姓可以監督商賈,不是小商小販,而是商鋪、店面等,反正你瞅著不對勁就可以去京兆府舉報投訴,京兆府一旦查實后就罰款,罰了之後咱一人一半。
楚擎一共來過三次,都不怎麼愉快。
這種情況,本來就是楚擎意和*圖*書料之中的事情,沒辦法,朝廷,或者說是京兆府,沒什麼公信力。
隨著李家黨羽該下大獄下大獄,該請辭請辭,天子下了旨,為了嘉獎馬睿很是頭鐵敢於跟著楚擎一條道走到黑,誥封于馬睿的正妻馬牛氏為三品淑人。
大致意思就是老百姓可以舉報了,城內商賈,凡以次充好、五穀不熟、缺少斤兩等,皆可報于京兆府,查實后所罰錢糧,半數賞于舉報者,併為其隱匿姓名。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按揭,誰能想到,當初那個低聲下氣的落魄侍郎之子,搖身一變成了千騎營副統領。
可實際上這就很扯,首先百姓根本不認字,就算有人翻譯了,百姓同樣還是不明白是什麼意思,就算是明白什麼意思了,反而是更迷糊了,你直接在紙上寫上六個大字好不好——排好隊,慢慢走!
問題是百姓看不懂啊,根本看不懂禮部張貼這個告示是什麼意思。
一行人去了京兆府,楚擎尋到了馬睿,密談了快一個時辰。
其實好多政令啊,告示之類的,完全屬於是朝廷的自嗨,禮部最擅長幹這種事,說一大堆,字寫的m•hetubook•com.com
倒是挺好看,也特別工整,先扯堯舜,再談禹湯,什麼一君二臣、三從四德、五脊六獸、七上八下、九淺十深,百姓根本不明白什麼意思,完全看不懂,更聽不懂。
第一次,差點沒被轟走。
其實禮部要表達的意思很簡單,大家排隊入城的時候,不要擁擠,慢慢走,就和黃香似的,尊老愛幼。
結果第二次來的時候,沒生輝,倒是碰壁了。
結果楚擎這麼一開口,一聲秦大爺身體最近怎麼樣,老秦都有種立馬和楚擎拜把子當閨蜜的衝動了。
陶府畢竟是太子少師府,老爺太子少師,少爺是大理寺少卿,到了這種級別的,府中都會特別留意京中的傳聞,尤其是「人事變動」方面,誰誰誰倒了,誰誰誰站起來了,誰誰誰從哪跌倒了又從哪爬起來了,誰誰誰從哪跌倒了又徹底死原地了等等。
老頭還是那個老頭,門房秦大爺,直勾勾的瞅著楚擎。
其實早在先秦時期就有這樣的規矩,官府鼓勵老百姓舉報投訴,給予一定獎勵等。
此時的楚擎,正在陶府門前。
昌賢出宮,本就是因為被黃老四授意https://www.hetubook.com.com
查賬,李家雖然倒了,可稅事沒查清楚,他還得在楚擎身後當跟屁蟲。
不過有點小尷尬的是,馬牛氏沒現身接聖旨,主要是她領著馬睿一家老小跑路了,馬睿要死磕李林的時候,家眷連夜出城,聖旨到馬府的時候,馬牛氏都快乾到東海老家了,距離出國就差出門右轉打條船了。
馬睿也是個狠角色,以前誰都不敢得罪,現在是誰都想得罪得罪,估計是尋思反正老婆孩子都跑路了,磕唄,誰要是敢在京城這地界欺民害民,尤其是那些紈絝子弟,他都能拎著水火棍直接將紈絝子弟打得跪地叫爹。
所以一看到楚擎,秦安就有點麻爪。
楚擎帶著人離開京兆府不到一個時辰,大量的差役開始走大街穿小巷,懷裡卷著一摞摞告示,張貼在各門各坊。
入城的百姓看的一腦袋問號,什麼玩意就天下無雙了?
因此也導致了百姓對所謂政令,所謂告示,根本不關心,他們唯一感興趣的就是大頭貼,比如哪哪哪出個命案了,朝廷通緝了誰誰誰,京兆府畫師就畫了個Q萌的半身像,和要徵婚似的。
可實際上並沒有起到太大的卵hetubook.com.com用,一開始老百姓還挺踴躍的,錢不錢的無所謂,重在參与嘛,可到了後期,老百姓發現不但參与會被報復,吃瓜都容易挨一頓社會毒打。
就和前段時間禮部在城外貼的告示一樣,說了一大堆,東漢有一人,名黃香,少善文,民有贊,天下無雙江夏黃香,幼,其母逝,父眠,香持蒲扇,面枕,又任魏郡太守,慷慨解囊,如何如何的。
又是老太太鑽被窩,又是天下無雙的,給好多百姓看的還挺興奮,結果禮部的意思就是排好隊,慢慢走。
自從上次削了一頓李林后,也沒人管他叫糊塗馬了,而是叫瘋狗馬。
一老一少四目相對,足足半晌,楚擎訕笑一聲:「秦大爺,身體怎麼樣。」
這就是朝廷政令,明明關乎百姓,但是百姓完全不懂的政令。
百姓看不懂,讀書人卻感動的一塌糊塗,原來這個告示就是說有個叫黃香的人,賊孝順,母親過世后,他就先鑽父親的被窩裡,躺一會才回自己的被窩裡睡覺,夏天還拿蒲扇給老爹吹風趕蚊子,長大后當官,掏自己腰包賑災,百姓就沒有不感動的。
事是這麼個事,的確是值得後人口口相傳誇讚效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