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會,孫尚文!」
肖軼和田海龍正在滿哪撿箭囊,有了箭矢,往前跑幾步,見誰反抗的最激烈就射誰。
楚擎大大的鬆了口氣:「你心可真大。」
南宮平,似乎很喜歡戰陣,沉醉其中。
拼殺的涼賊,不少人望向後方,空空如也,壓陣的阿那圖與貴族兵們,不見了蹤影。
楚擎突然很奇怪:「涼賊,大多聽不懂漢話,他們只是見到邊軍士氣高昂喊著萬勝,猜測到了他們的扛把子被宰了,對吧。」
大家依舊再高喊著,為果毅營的將士們助威,見到越來越多的涼賊放下了手中的兵刃,喊的更起勁兒了。
快跑到地方的時候,這人呲牙一樂。
童歸受傷了,沖的太快,夜太黑,摔倒了,小腿劃到一截斷刃上,正在用水囊清洗著傷口。
楚擎也說不出話來。
但是這種沉醉,不是嗜血,具體是什麼,楚擎也說不好。
有鬥志的涼賊,是狼,沒鬥志的涼賊,已經稱不上是賊了,連羊都算不上,戰場上,出現了一面倒的屠戮。
鬥志,如同烈陽下的冰雪,肉眼可見的消融著。
戰局已定,蹲在山坡上筋疲力盡的楚擎,仰著頭,望著那顆血淋淋的腦袋,突然hetubook•com•com覺得,阿那圖挺順眼的。
楚擎哭笑不得:「果然都是老昌家的種,這種沒品的事,爺倆都干過。」
不管怎麼說,南宮平立了首功,值得嘉獎。
楚擎轉頭望向南宮平,眼神有些古怪。
「三哥,是俺。」
邊軍,很少在戰前鼓舞士氣,因為每個軍人都知道,不能退,只能沖,只能殺,因為退了,不沖,不敢殺,背後的百姓,就會遭殃。
一旁的福三,一邊楚擎是否受傷,一邊解釋道:「是,所以才想要投降。」
戰爭中的軍人,無論倖存,還是戰死,他們永遠都要承受著痛苦的魔咒,經歷的戰爭越多,心,就越是千瘡百孔。
不過一碼歸一碼,換了別人,未必有那膽量,南宮平不但要控制好距離被劃一刀,還要控制好位置,並且演技過關,最主要的是距離與位置的掌握,這種花活,軍伍肯定是做不成,再猛的將軍也做不成,只有南宮平這種自幼練劍的高手才有把握。
邊軍喊著萬勝,可手上沒停,鬥志更加高昂,一刀快過一刀。
萬勝的聲音,再次響起,戰場上,幾乎已經沒有活著的涼賊了。
說這話的時https://m.hetubook.com.com候,楚擎都沒意識到,他能問出這個問題的動機是什麼,能有這種動機,也從側面說明了一下這小子的遺傳基因問題。
眼看著幾乎所有涼賊都放下兵刃了,果毅營步卒依舊衝殺,無論對方是否投降,依舊劈砍。
都知道阿那圖是涼戎那邊的猛將,換了昌朝這邊,幾乎可以和譚忠平這種狠人畫等號了,竟然讓南宮平獨自一人給弄死了,大家剛剛也不由追問起了細節。
臉上也是血,甚至都看不清身上穿的究竟是什麼衣服了。
劉寶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笑呵呵地說道:「俺和那老狗都在後側,一打起來,俺就給那老狗捅死了,捅死後就跑,也沒涼賊顧得上追俺,見到兄弟們都在廝殺,俺就上去幫幫忙。」
楚擎霍然而起,焦急得大叫道:「孫尚文那老叛徒呢,還有劉寶,探馬,扮作他隨從的探馬,劉寶去了哪裡,劉寶呢?」
鐵狼衛主將,也就是萬夫長,剛剛非要分頭行動的阿那圖,被分頭了。
南宮平一直都有幾個願望。
楚擎望著屍橫遍野的戰場,無論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再不濟,精通土木的他,去工部任職,用工部m•hetubook•com•com的工料,好好給流民們蓋個房子。
最後得知,南宮平不但裝死,還將胸甲墊在了裏面,感覺就很奇怪,覺得阿那圖死的挺憋屈。
「敵賊來了,得宰了他們,不宰他們,跑到關內欺負鄉親們,不成的,宰了才成。」
「大人,俺回來啦。」
南宮平俊臉一紅:「學生不敢邀功,若是報功……」
這傢伙身上就沒一處乾淨的地方,刀上還掛著幾片碎肉。
腹部傷的不重,當時南宮平是控制好距離的,已經止住了血,一想到自己斬殺了敵方大將,嘴角不由上揚,美滋滋的。
或是去東海,殺幾個瀛狗。
對邊軍來說,對很多邊軍來說,死去,代表一種解脫,這種解脫,會告知世人,自己,保家衛國,不辱邊軍之名,而活著的人,卻要親手埋葬同袍,為袍澤,收斂屍身。
來北關,騎著馬,獨自一人,捅死幾個涼戎遊騎兵。
軍卒戰死,楚擎無法改變這個事實,但是那個叫做劉寶的探馬,卻是因他放走孫尚文才扮作隨從入了山林。
活著的人,未必開心,死去的人,未必痛苦。
劉寶這句話,何嘗不是這場戰鬥每個親身經歷者的心聲,何嘗不是軍人的心聲。
hetubook.com.com「哦,原來如此,還有個疑問,既然都大面積投降了,為什麼不喊放下武器投降不殺,等給他們綁好了再殺,那多省事啊。」
「這事,太上皇干過,不忍兄弟們折損,欺騙涼戎,放刀不殺,收了兵刃后,又給涼賊砍死,干過幾次,後來涼賊也不信了,說是寧死不降,雖沒了鬥志,卻也想反抗一二。」
南宮平喊的嗓子都嘶啞了,坐在了楚擎的身邊,面色有些蒼白。
「這種下作的事,黃老……天子干過,有用了那麼兩次,之後就不好用了。」
是的,勝利了,南宮平手上那血淋淋的頭顱,就是證據,可這一戰,果毅營兩千多人,折損了有多少,五百,八百,還是過半?
南宮平的目光,望向了戰場,又看向了果毅營後方的傷兵殘將,幽幽地嘆了口氣。
「那要是一開戰,沒誅殺對方敵將,直接讓邊軍喊萬勝呢,涼賊會不會傻了吧唧的放下兵刃?」
誰也沒想到,阿那圖不但親自來了,還帶著三千余精銳。
楚擎沒辦法數,屍體,都是紅的,戰場上,都是殘肢斷臂,他也不敢數。
這就是邊軍,不需要戰俘,賊,連苦力都不配,既來之,則安之,正如三哥所說,既然來和_圖_書到了這裏,就安葬在這裏吧。
眼看著戰鬥都快結束了,一個滿身鮮血的傢伙從戰場方向跑了過來。
福三見到楚擎沒受傷,就是身上髒兮兮的,如釋重負,笑著說道:「所以那些涼賊,才會轉過看向後方,見沒了主將,有人放下兵器,沒了鬥志,旁人即便看不到,也會知曉是真的,鬥志都沒了,哪有抵抗之力。」
現在基本上已經完成一半了,因為南宮平知道,楚擎每次提起瀛人都是一副恨不得將瀛島一把火全燒了的模樣,所以他知道,早晚有一天,楚擎會去東海。
「回去后,讓老馬同志給你報功,獨自一人陰死……不是,是光明正大陣斬涼賊萬夫長,鐵狼衛大耳朵圖圖,不辱你南宮家門楣。」
福三不太確定:「劉寶?」
可這萬勝的聲音,並無興奮之感。
因為只有一顆人頭,帶點死不瞑目的意思,這樣的涼賊,才是好涼賊,要是沒死,還有身體,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從一開戰到現在,哪裡都是血肉橫飛,誰會注意到這種事。
去南關,最偏僻的地方,當個縣令也成,宰幾個天天鬧事搶劫南關百姓的番人。
戰場並不大,土坡位置也很顯眼,果毅營將士大喊著「萬勝」,一聲高過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