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海龍不是傻子，一聽這話便知曉馬如敬的意思。
可如今，人們只是沉默地走著，路過著。
原本熱火朝天的南郊，百姓們扛著圓木，垂著頭，數萬人，安靜的可怕。
一群將領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本將就事論事，以往，倒沒看出如何，可自從那楚擎病倒之後，統領南郊建蓋房屋的墨先生整日守在大帥府外，上工的百姓似是無事可做，還有那姓陶的胖子，店鋪也不管了，作坊也不顧了，百姓們整日聚集著，不知要做些什麼，長久下去，會出亂子的。」
很早之前，楚擎決定以後回京出本書，老馬同志的回憶錄，叫做《大帥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可現在的確是變了，每日都在變，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的變了。
這些從關內道來的百姓在罵，不但罵望原城的百姓，也罵軍伍。
好多人，總覺得楚擎與他們沒多大關係，至少，現在沒多大關係，因為楚擎的精力，大部分都放在瞭望原城。
邊關六大營中，本來就沉默的軍伍們，更加沉默了。
馬如敬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珠子開始亂轉了，面露沉思之和-圖-書色。
昌京太遠，議政殿太高，君臣端坐雲端，這些人與事，都與邊關毫無關聯。
「牛仁！」馬如敬抬起頭，怒目而視：「少在那胡說八道，楚家小子，命硬著呢！」
可來了邊關，做那麼多事，那麼多那麼多和百姓有關的事，竟然還要上戰陣，殺賊，做了很多不應去做的事，都是因為邊軍，因為軍伍，人也就病倒了，邊關害的。
「邊弓城十二處……」田海龍回憶了片刻，不太確定地說道：「楚大人說那叫小區，總之，就是十二處小區，其中八處，軍伍親族可居住，剩下四處，服役過三年的邊軍，可居住，不需錢財，無需錢財居住，房子，就是軍伍與其親族的，除此之外，還要不斷建蓋，說是還有什麼二期，二期要建蓋十八處。」
尤其是從京中楚擎封地調來的一千多人，對他們來說，楚擎是恩人，恩人即便再忙碌，也沒病倒過。
「六日，整整六日了，楚大人每日都喝湯藥，幾乎從未下床過，不見好轉。」
這還是馬如敬頭一次罵邊關老資歷牛仁，就連梟智都重重的哼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聲。
邊關軍民，如今只想著一件事，三道軍器監監正楚擎。
他們說在京中的時候，楚擎救濟流民，斗世家，整治商賈，每日忙的腳不著地，卻從來沒有病過，對京中北市百姓、底層百姓、流民們、小民們來說，哪怕生活暗無天日，可楚擎與千騎營就是一道光，當他們被黑暗徹底籠罩時，楚擎就會帶領千騎營出現，驅散黑暗帶來光明。
楚擎病倒了。
「楚監正說，一旦這造紙作坊建蓋起來，望原城就會將大量的紙張賣出，是長久之計，解決望原城百姓民生的長久之計，邊關山林雖然能砍伐光，可不但要砍，也要種，至於細節如何，末將也不懂，楚大人也說不是一日之功。」
楊保北微微搖了搖頭：「會出什麼亂子，雖說不少差事都停滯了，可工錢還是照樣計算，五日一發，昨日剛剛發過。」
「前些日子楚監正與墨先生合力想出了造紙之事，聽聞，一旦造了出來，這紙張極為便宜。」
驍騎營帥帳之中，馬如敬流露出了一種少見的無奈之色。
將軍們面面相覷，和圖書隨著田海龍將他知道的事情，將楚擎一部分藍圖描繪出來，將領們都陷入了沉默。
直到這幾日，很多事情，大家應做的事情，突然就停住了，這才知曉，早就變了，正是因為變了，隨著楚擎的病倒，大家開始無比的擔憂，擔憂回到以前，擔憂邊關依舊是那個邊關，沉悶，苦楚，讓人想逃，卻不敢逃的邊關。
消息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到了整個邊關。
楊保北一拳頭砸在了腿上：「也不知是哪個狗日的傳出的消息，難怪這幾日麾下兒郎們悶悶不樂，伐林一事耽擱下來，兒郎們就指望著這事賺些錢財貼補家裡。」
深吸了一口氣，馬如敬看向田海龍：「平日里，你與楚擎走的最近，現在你來告知本帥，楚擎，究竟要做什麼！」
「軍伍與軍伍親屬，不需花銷錢財就可居住。」
眾多將領，齊聚一堂。
馬如敬再次震驚了：「非是發賣？」
一直看楚擎不是很順眼的張成孝嘆了口氣：「親族在望原城的軍伍們，不是為了賺取工錢，親族賺的工錢，已是足夠花銷，而是……」
「伐林，得木料，木料運至望原城，打造軍器www.hetubook.com.com、建蓋作坊……」
其他將領們張著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是啊。」牛仁搖頭嘆息道：「每夜來到營中的戲子們、每隔三日送來的肉食、還有營外的郎中，都是楚監正帶來的，兄弟是怕楚監正有個三長兩短，這……」
可望原城，似乎停擺了，原來所有的一切，都與楚擎有關，所有的憧憬，期望，隨著楚擎病倒，許久沒有露面后，望原城的百姓恐懼到了極致。
頓了頓，張成孝即便不願承認，也喃喃說道：「都在擔憂著楚監正，人們已經不在為工錢而欣喜了，他們都說，楚監正會將他們連做夢都不敢想的日子帶給大家。」
「造紙？」馬如敬滿臉詫異地抬起頭，其他將領也是頭一次聽說這件事。
從關內來的百姓們，天天在罵，這一次，望原城的刁民們不還口了，低著頭，唾面自乾。
馬如敬望著書案上空空的茶杯，目光幽幽。
「楚監正已經命人在望原城附近圍建了養馬場，欲將成樹與邊關山林的草皮……末將也不懂，總之楚大人的意思就是將樹木花草移種到養馬場內，近些時日大量馬匹被送了過去。」
「移和圖書樹搬草。」
連說了兩個好字，馬如敬唰唰唰的記著：「還有呢。」
這句話，問的很奇怪，楚擎要做的事，都做再明面上，就是普通百姓都知道楚擎要做什麼？
「何意？」
猛然間，想起當初自己所說的話，邊關的規矩，邊關的模樣，誰能改變？
沒等田海龍說完，馬如敬站起身，取來了紙筆，沉聲道：「繼續說。」
「好，好。」
馬如敬開始緊張了：「這些馬匹，可是供養邊軍的？」
田海龍用手比劃了一下：「這麼一大張，數十張，才幾文錢。」
「是，楚大人說不但要將馬匹運來，還要大量繁殖，想辦法解決土壤草地問題，爭取解決邊軍缺少戰馬的難題。」
田海龍低垂著頭顱，眼中難掩擔憂。
馮洛變不了，他馬如敬也變不了，楚擎想改變，痴人說夢！
他突然怕，很怕。
低頭記下，馬如敬開口道：「繼續說。」
望原城內，那些剛剛建蓋起來，林立的店鋪，原本每夜都有下工的百姓過來看上兩眼，憧憬著當這些店鋪開業后，大家應該採買多少多少東西，賺了錢，好好吃幾頓。
「這作坊，其中至關重要的便是用在造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