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
「陛下,小的說句不該說的話,軍卒越來越少,無人用命,就是您再將昌朝的疆土擴大一倍,有何用,疆土越大,代表著戰死的老卒越多,老卒死的越多,敢戰之士越少,敢戰之士越少,慫包越多,慫包越多,敵人來了,跑的軍伍就越多,嘖嘖嘖,小的敢說,若是再這麼下去,哪怕邊關城高,軍器優良,那也守不住。」
「你……」
「好,就算您是,可其他人,也是嗎?」
「您都說是刁民了,刁民,可不好糊弄,至少,二百多文是糊弄不到的,二百多文,買不了一條命,也買不了忠君愛國,忠君愛國,忠的是明君,體恤軍伍的明君,愛的是開明的國,重視軍伍的國,小的覺著吧,這君和國,就給二百多文,讓刁民們忠君愛國,有些……有些將刁民……將刁民當傻子看了,刁民們心中,都有一桿秤,他們想要保家衛國,可這國……就沒把他們當回事啊,要是當回事了,怎麼會想著,二百文就能買一條命?」
「是,同村的,都是刁民,那你知曉,會發生什麼嗎?」
「陛下……」福三微微一笑:「您說,是這個道理不,您要是覺得不對,您罵罵小的,看哪裡不對。」
最主要的是,福三看似很隱晦,實際很直白的告訴黃老四,你他娘的拿二百文,讓我們忠君愛國,想屁吃呢?hetubook.com.com
「這……」老四不經意的挑了挑眉:「自然要去的,保家衛……保家衛國嘛。」
老四一拍桌子,咬牙切齒地說道:「講的是……是……真他娘的有道理啊!」
福三用很直白的語言告訴他了一個道理,一個他明白,但是沒有去深想的道理。
黃老四隱隱感覺到不妙。
楚擎很無語。
怎麼了這是,好端端的怎麼還急眼了呢?
福三聳了聳肩:「各地折衝府,都這樣,老卒皆是如此說的。」
「放屁!」
楚擎罵道:「滾犢子!」
「是,還有不少老卒,老卒會告訴新卒,你個狗日的,無事從什麼軍,看老子,當了八年軍伍,婆娘當跑了,地當沒了,朝廷還拖延著糧餉,狗都不從軍,你來從軍?」
黃老四:「……」
福三已經開始進入暴擊狀態了,再次看向楚擎,少爺,我暴了啊。
「當然要……」
看了眼面色陰沉的老四,福三繼續朝著老四的腎部反射區猛攻。
孫安:「哦。」
「有屁就放!」老四斜著眼睛罵道:「快些放。」
老四滿臉偉光正:「堂堂男兒生於天地之間,哪怕不讀書,也知曉忠君愛國的道理,戰事在即,勢必遵從朝廷募兵之令,保衛家國!」
「從軍,總得有個由頭吧,都是要麵皮的,新卒去了軍中,誰會說,就為了那二百多文從和圖書軍,不都得說是為了保家衛國嗎,可這麼說了,一定會遭來恥笑,因為誰這麼說,誰就是大家眼中的傻子。」
「反之亦然,無人從軍,無人死戰,那這邊關,還守什麼了,提高軍伍的糧餉,不過是一時之痛,咬咬牙就擠出來了,小的不懂道理,只是知曉,軍伍多了,敢死戰,能打到天邊,打到了天邊,什麼錢財都打回來了,可不死戰,不從軍,光從軍伍身上省……呵呵。」
「不錯,您戰死後,折衝府會將屍體運到村中,同村的鄉親們就會說,哎呀,看這狗日……看這朝廷,就給二百余文的俸祿,這昌娃……不是,這誰家的那誰,這才去了邊關,一月未到,死球了,老娘不管,妹子不管,以後這家人,可怎麼活啊。」
「光是請郎中和湯藥錢,每月,怕是要五十文到百文,那您要是還有個妹子呢,給主家放牛,您要是從了軍,家裡,可就沒男人了,您還去嗎?」
黃老四沉默了。
「陛下您知曉的,天下人,並非都如陛下你這般,為了忠君愛國……」福三已經開始進入補刀模式了:「連老娘都不要了,婆娘也不要了,妹子更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二百多文,也不要了,就為了……保家衛國。」
之前那兩次,福三紮他的時候,也是在扎之前先看眼楚擎,然後……每次楚擎都點頭,還https://m.hetubook.com.com一臉鼓勵的神情。
「你究竟要說什麼!」
「可您若是戰死了,家裡的老娘與妹子,可就無人管了。」
黃老四已經開始失去耐心了:「多嘴多舌的刁民!」
福三二話不說,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小冊子,恭恭敬敬的放在了書案上。
「朕……」老四一咬牙:「朕會,朕……朕是識大體的人。」
「這……」黃老四搖頭道:「此話雖有道理,卻無絕對,守卒,豈會皆是新卒!」
「四哥。」楚擎都看不下去了:「咱都是斯文人,好好說話行不行。」
「這是自然!」
「那倘若,您還有個卧病在床的老娘呢?」
「這話小的可不敢說,但是小的知曉,若是錢給的多了,從軍的就多了,若是朝廷撫恤優待,新卒,就敢死戰,因為他們知曉,哪怕戰死,朝廷也會管他們的家人,優待他們的親族,沒了後顧之憂,哪怕想的不是忠君愛國,只是為了錢財,那也一定會死戰!」
沒等老四承受完了這一刀,福三第三刀已經遞出了。
黃老四陷入了沉思,這話,他沒辦法反駁。
黃老四終於坐不住了:「你究竟要說什麼,難道漲了軍伍的糧餉,新卒,就可保家衛國忠君愛國了嗎。」
「陛下,小的不懂大道理,小的就知曉,二百多文,戰死的撫恤,少得可憐,還會拖欠,真遇了戰事,熊羆之士,www.hetubook.com.com都深入了敵國,可守著國門的,都是這心裏挂念老娘妹子的新卒,無人拚命的新卒,見到敵軍來了,八成是要跑的,有一個跑,就有兩個跑,有兩個跑,就有百人跑,都跑了,誰來守城?」
黃老四終於知道福三的意思了,剛要開口,三哥繼續說道:「您看,無人從軍,那就需要強令募兵,可募到的兵,能上戰陣嗎,小的就覺得是不能的,若無戰事還好,守在關牆上,心裏惦記著老娘,可遇了戰事,二百多文,為了二百多文,誰會拚命,誰會向著忠君報國,您會嗎?」
「小的再斗膽,假如您是……您莫要惱怒,小的嘴笨,不知該如何說,就是,就是假如您是百姓之子,剛年滿十六,又恰逢朝廷募兵,前線戰事有失,需募兵前往城關加強防務,您會去嗎?」
老四愣了一下,繼續說道:「當然要去,二百二十文,便是沒有俸祿,也要去!」
「就算您去了,領著每月二百余文的俸祿,不管家中老娘與妹子,戰死了,成,那您知曉,同村的人,會如何說嗎?」
這是第一刀,第二刀,開始往老四肺管子上扎了。
「同村?」
「您要不信,您問問兵部,各道各州府,募兵之數,是一年比一年少,就是因為那群刁民們亂嚷嚷,說誰家的誰戰死了,或者成了逃卒,家都散了,誰再從軍,就是傻子。」
老四的心態已經有m.hetubook•com•com
點崩了:「放屁,老子沒老娘,老子沒妹子。」
沒人從軍,從了軍也是一群慫包,還開疆拓土,別做夢了,保家衛國都費勁!
「這村裡,無人會去從軍,哪怕乞討,至少人還在,還活著,家裡出了事,人能回來,往後朝廷再派人去募兵,誰還會從軍,說是忠君愛國,報效家國,可這家國……這家倒了,老娘妹子無人管,國,在哪裡,國,管他們了嗎?」
福三面無表情:「可輔兵,每月,只有二百二十文的俸祿,那您還去嗎。」
「廢話。」
這一聲「呵呵」,不是冷笑,就是看似毫無意義的「呵呵」二字,一刀命中了老四的腰子上。
孫安厲聲道:「大胆!」
「陛下,小的斗膽問您,倘若真去打涼戎,打瀛賊,又是要提前募兵吧?」
「與老娘有何干係,保家衛國,我輩應做之事。」
福三已經開始進入CD讀秒了:「陛下,若是募兵,定是家中長子,適齡男子,可不少百姓,家中男丁稀少,要不,小的明日拿京兆府的戶籍名錄給您過目?」
「發生什麼?」
楚擎點了點頭,暴吧。
「其他人會想,就為了二百多文,老子可不能死,若是死了,老娘無人照顧,妹子無人照顧,家,就倒了,家裡沒個男人,八成,地也得被人奪了,您說是這個道理吧。」
這個小冊子,才是三哥的目的。
福三再次看了眼楚擎,楚擎依舊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