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八章 接風洗塵

可楚文盛,已經幫著自己和解了,幫著楚擎和解了,因為他將全部的愛,都灌注在了楚擎身上,娘親能做的,會做的,他也可以做,做著娘,做著爹,手足無措的楚文盛,迎接了一個幼小的生命,不是讓這個幼小的生命,走入到自己的生活之中,而是讓自己的生命,無所保留的澆灌在了襁褓中的那個嬰兒的身上。
不斷說著「好」字,楚文盛露出了笑容,這笑容,不是因為相信楚擎會找到長公主,而是為楚擎而流露,只是見到了楚擎,楚文盛就心滿意足。
昌敖放開了楚文盛,隨即對黃老四努了努嘴。
他不知道長公主在昌敖與昌承佑心中代表著什麼,他也不想知道。
這是二十多年來,楚文盛第一次與旁人提及長公主,甚至這個給他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未與他成婚,連名分都沒有,二人都沒有名分。
「嘿嘿」樂著,楚文盛伸手入懷,掏出了幾張薄薄的紙片,賊兮兮的放在了楚擎的身上。
楚擎一臉懵逼:「潿江豪族斐家?」
楚文盛也曾恨過,卻不是因自己而恨,因楚擎而恨,他不怕自己的人和_圖_書生不圓滿,卻是怕沒有娘親撫育的楚擎,不圓滿。
自從遇到了長公主,自從長公主離開后,楚文盛的前襟,就未再乾爽過,總是濕漉漉的,不爽利,也不自在,卻因楚擎,樂在其中,與畫卷,與自己,與長公主,一次又一次和解,一次又一次面對生活,面對楚擎。
與愛的人,相濡以沫,是圓滿。
「去吧,今日,他不是吳王,是昌承恪,是當年姑母,疼愛的那個混賬小子,想來就連昌承恪,也是無比思念著姑母的。」
孫安面色微變:「陛下,太子、琅琊王殿下、吳王,並不知曉楚統領是……」
本來孫安以為,楚文盛只是練了某些外家功夫,筋骨極為強橫,可實際上在楚文盛眼裡,孫安全力一擊,要力氣沒力氣,要速度沒速度,大內第一高手,就是個……就是個沒卵子的閹貨,與其他太監無異。
可楚文盛從來不認為自己的人生有遺憾,有缺憾,因為從接過尚在襁褓中的楚擎時,他認為自己的人生已經圓滿了,餘生,他會為楚擎而活,為楚擎而等,等那個曾經與他十指和_圖_書相扣的女人。
楚擎眼眶紅紅的,不斷點著頭:「您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尋到娘的下落,尋到后,咱爺倆一起找她,一起帶她回來!」
「我懂,爹,孩兒懂。」
有誰知道,當年楚文盛雖然是楚家旁支子弟,卻備受家中族老與長輩們重視,年紀輕輕,幾乎已經被內定為下一代家主,只要稍加磨鍊一番,具備一定的政治智慧后,其他楚姓年青一代,在楚文盛面前皆是黯然失色。
太上皇曾經以為,楚文盛,是天底下最堅強的男人,那個直面過生死微笑處之,那個解刨過恐懼從而化身為恐懼,那個穿梭于戰火之中成為不敗傳奇的男人,竟是如此的脆弱,也會痛哭,也會流淚。
楚擎抬起頭,衝著老四報以感激的微笑。
畫卷,就如同回憶的花瓣,灑落心頭,帶來的,是難言的思念與傷悲,當楚文盛放下畫卷,見到楚擎時,心中再無漣漪,剩下的,只有慈父之愛。
可昌敖與昌承佑,感激楚文盛,對他們的妹子,他們的姑母來說,遇到楚文盛,是長公主這輩子最大的幸運,這個苦守諾言至死不和圖書渝的男人,用二十余年的時光,證明了他對長公主的情感,伴隨著酸甜苦辣無比辛酸令人心碎的情感。
「擎兒。」楚文盛閉著眼睛,使勁擦了擦眼淚,想要說些什麼,聲音,卻是無比的沙啞。
有了楚擎后,本就天賦異稟應開創一番事業甚至可能會成為楚家家主的楚文盛,錯過了和煦微風的春,錯過似火驕陽的夏,錯過了楓葉瑟索的秋,直至風雪漫天,年華不再。
昌敖走了上來,摟住了楚文盛的肩膀,摟的是那麼的用力。
緣分是一種極為抽象,無法定義,更是虛幻的概念,緣定三生,可能只是因那一時三刻的相遇與相愛。
兩任皇帝離開了,將皇宮中除了議政殿外,最重要的宮殿,留給了楚家父子。
可楚擎知道,太上皇昌敖,天子昌承佑,這二人,重視江山,可江山之上,還有家人,父子二人,將家人,看的無比重要,比江山,還好重要,很多時候,昌敖和黃老四,不像皇帝,更像是個護犢子的鄉間老漢和鄉間大哥,不講理,粗暴,卻又是那麼的真摯。
「老奴在。」
天子,應以江山為和_圖_書重,為了江山,萬物,皆可棄。
「去昭陽宮,備酒菜,將青陽、喻兒、賢兒,都叫來,還有……還有將三哥也叫來吧,姑夫大勝歸來,我們,不,家人,全家人,為姑夫接風洗塵。」
可現實卻是,楚文盛近乎是與應相濡以沫的人相忘于江湖,這種思念並不甜美,而是刻骨銘心,痛的靈魂顫慄。
「老奴這就去。」
思念之痛就是如此,二十多年來,第一次與旁人提及心中至愛,腦子裡,剩下的只是那些回憶,身體,再不受控制,只有眼淚奪眶而出。
「武安你與擎兒許久未見,定是有不少話要說,大哥先帶著老四去昭陽宮,今夜,我等為你接風洗塵,不醉不歸。」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潿江闊佬就是多,爹去了后,與斐家一見如故,聽聞你快要大婚,說什麼都要奉上五十萬貫銀票,爹怎麼拒絕都不成,這不,爹給銀票帶回來了,哈哈哈哈。」
楚擎輕輕拍打著楚文盛,老楚的淚水打濕了前襟。
這也是他為什麼為這個皇朝風裡來雨里去的緣故,老四的身上,總是充滿了濃濃的「味道」,和-圖-書這種味道,不應出現在宮中,不應出現在天子的身上,可卻永遠都伴隨著黃老四。
「好,好,爹信你,好,一起將你娘親找回來。」
許久,足足過了許久,楚文盛的眼淚終於止住了。
楚文盛,已經不需要證明什麼了。
如同小時候那般,楚文盛用力地揉著楚擎的腦袋,彷彿怎麼揉都揉不夠一般,又突然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突然鬼鬼祟祟的看向宮殿外,隨即露出了有些奸詐卻顯得很是滑稽的笑容。
當年在小河邊,意氣風發的楚文盛,也曾十指緊扣過,也曾私定終身過,可卻從未想過,那不足月余的相處,要用半輩子去思念,這種思念,刻骨銘心,痛徹心扉的思念,似乎望不到頭,沒有盡頭,何時還能團聚,沒有人給他答案。
黃老四輕輕喚了一聲:「孫安。」
如果孫安在的話,肯定會哭死在原地。
「不錯,潿江南邊的斐家。」楚文盛得意洋洋:「剛剛你不在,孫安那沒卵子的閹貨,不知怎的突然發了瘋,推了爹一下,還好這老太監身手慢,笨手笨腳的,老爹抖了下胸口,若不然,這銀票都得被他拍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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