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頭,楚擎看向掌舵的墨魚:「修改一下航海日誌,行動名稱改了,不叫說服了。」
因剛離開郭城,不敢點燃火把,船上可謂伸手不見五指掏心掏夫妻肺片。
「滿嘴放屁塞。」王天玉揮了揮手:「咦,你問老溫,我去睏覺。」
陳定瀾回船艙了,只是轉身之前,臉上掛著濃濃的擔憂之色。
「這是什麼意思?」
為何越是身居高位之人,越要將後路謀求在海外了,還說什麼國朝不值得你賣命,就沒想過,正是因為你們這種人太多太多了,這國朝才會變的「不值得」了?
王天玉哼了一聲:「亂講亂的。」
這一刻,楚擎將陳定瀾徹徹底底當作了自己人。
楚擎也沒親眼看到舟師營長個什麼熊樣,海上起霧了,六艘船破霧而出,打了旗語,隨即跟上船隊,直奔羅雲道。
楚擎理解,陳定瀾想要跟著,並不是當人質,而是真的不放心,不放心他們這一伙人「濫殺無辜」。
一共十五艘船,一萬八千人出頭,楚擎如釋重負,再次對陳定瀾施了一禮。
說完后,王天玉離開了,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楚擎狐疑道:「玉仔和狄擒虎,有私交?」
「王天玉那過命交情的兄弟,想來就是因被狄擒虎蠱惑了,留在了羅雲道舟師,在舟師之中,吃這套的將領,不在少數,狄擒虎說,出來搏命,就https://m.hetubook•com•com是為了博一個前程,這世道,真金白銀和手中的刀子才是硬通貨,才是立身之本,朝廷,不值得賣命,天子,不值得賣命,百姓,誰認識那麼多百姓,今個這個天子,明個那個朝廷,換來換去的,一個月就那點俸祿,賣什麼命。」
「這昌朝,不值得我輩軍伍賣命,天下大亂是遲早的事,這中州分分合合、合合分分的,軍伍都是戰場上的苦命鬼,不動腦子,一輩子都是朝廷的替死鬼。」
楚擎眼中,已是醞釀出幾分怒火。
陳定瀾微微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過倒是通過白彪隻言片語可以聽得出來,當年溫雅弄死他的上官,似乎是有其他隱情,而且還跟這位舟師大帥狄擒虎有關。
溫雅頓了一下,訕笑道:「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嘆了口氣,楚擎暗暗祈禱著,只希望那些舟師軍伍們別那麼傻,真要是拚死一搏,自己這邊的人,也沒辦法留手。
兩刻鐘,船隊徹底隱入黑暗后,船尾位置點燃了火把,船隊轉航。
尚雲道舟師不遠,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到了,早有探馬一大早就騎著快馬去通知陳言。
「這是大帥?」楚擎罵道:「他怎麼好意思說出來的?」
楚擎皺眉問道:「他說應該怎麼動腦子了嗎?」
陳定瀾暗暗點頭:「和-圖-書嘟嘟手下皆是虎賁。」
羅雲道就像是個法外之地,也聽朝廷號令,該交稅交稅,該管朝廷要錢管朝廷要錢。
溫雅面色微變:「嘟嘟莫不是覺著這話有幾分……」
可羅雲道並非如此,對外說是不滿編,實際上可能都超編了。
墨家復讎號為旗艦,楚擎站在船頭,掌舵的是墨魚和王天玉,二人輪班來。
他只知道,你是舟師大帥,萬千百姓的命都系在你身上,想獨善其身,可以,想逍遙快活富貴一生,也可以,問題是你不要當這舟師大帥啊,你不擔這要職,哪怕就是跑到地球外面都沒人管你,正是因為百姓信任你,朝廷信任你,將無數人的未來和性命交到你手裡,你才能成為這舟師大帥,結果呢,結果你卻將這些當成了你的籌碼和底牌?!
這就是個挺為難的事,羅雲道的舟師和尚雲道以及廣懷道不同。
溫雅的跟屁蟲白彪也不知道從哪鑽了出來,氣呼呼地說道:「按義父的資歷,早就應勝任蛟營主將了,就是因婉言拒絕了那狄擒虎,回到尚雲舟師后,遭受百般刁難,尤其是那蛟營主將,更是狄擒虎的親信,想要謀害義……」
可轉念之間,楚擎心情又有些複雜。
可實際上,朝廷也沒什麼可號令羅雲道的,因為這一道就是專門造船以及訓練水卒的,這麼多年來,羅雲道都可以叫做舟m•hetubook•com.com師道了,百姓數量並不多,其中六七成都是舟師軍伍的親族,加入舟師,也不像其他道那般,沒什麼從軍不如狗的說法,算不上好,但也絕算不上壞,至少有個著落。
楚擎沒有說認不認同狄擒虎的話,他都懶得去想。
這麼直白,我好喜歡!
這樣的將領,哪怕本事再大,也沒必要留下了,因為他沒有將自己當成為過把守邊關的大帥,而是將自己看成一個軍閥,而且還是那種一打起仗來就收拾細軟去別的國家混的軍閥!
「亂講亂是什麼意思?」
服從軍令的軍伍才是合格的軍伍,合格,就要與自己人廝殺,不合格,那大昌舟師軍伍,就都是一群廢物,他既希望這是一群真正的海上蛟龍,又怕與自己以命相搏。
「住嘴!」溫雅狠狠瞪了一眼白彪,後者這才低下腦袋不吭聲了。
楚擎回頭喊了一聲,王天玉和溫雅快步走了過來。
溫雅苦笑道:「這舟師大帥,練兵,倒是無可指摘,只是這人……」
「算不上私交,王天玉最早並非是尚雲道舟師出身,而是羅雲道。」
「玉仔,老六。」
提起這位舟師大帥,王天玉似乎一肚子怨言,臉上也滿是鄙夷之色。
通風報信,出船,而且還是一同去奇襲,算是徹徹底底上了楚擎的賊船,將身家性命都搭在楚擎這夥人的身上了。
「嘟嘟是問王天和_圖_書玉之事,不提末將了,想來當年狄擒虎尋了王天玉,也是那一套說辭。」
「和我說說舟師大帥狄擒虎吧。」
「殺帥!」
夜間啟航,郭城老卒騎著馬開始以郭城為中心散開,發現任何可疑之人,視為其他勢力的眼線,全都抓起來。
「什麼說辭。」
再說狄擒虎的來歷,不能完全算得上是朝廷委派,和俞家有很大的關係,吏部最後也是捏著鼻子認了,畢竟國朝懂海戰的將領都在東海,真要是派個昌京佬過去也未必能服眾。
他沒想明白,屁都沒放一個,對方是怎麼看出來自己手下都挺虎的?
「說了,說是追隨於他,在瀛島安置田產和一些族人,朝廷不翻臉,大家就是舟師軍伍,多賺些錢,多一些底氣,等朝廷翻了臉,大家就可以帶著親族去瀛島享清福。」
對於楚擎這些沒什麼意義的做法,墨魚興緻缺缺:「改成什麼?」
要知道這次奇襲羅雲道舟師大營,府帥陳定瀾算是徹底和其他兩道舟師撕破臉了,而從上下級來看,他只是舟師二把手,在大帥狄擒虎之下。
十艘船,留下四艘,六艘啟航,第一站,尚雲道舟師大營,接陳言以及其他湖城老表。
按道理來講,陳定瀾作為府帥,是應羅雲道舟師大營任職的,但是卻被狄擒虎以各種似是而非的理由弄到了尚雲道,也由此可見,這羅雲道舟師就是狄擒虎的一言m.hetubook.com.com堂,說一不二。
楚擎沒吭聲,怕暴露出自己是個外行。
楚擎感受著冷冽的海風,總是下意識回頭看向打瞌睡的大舅哥,只有見到大舅哥在,他才會心安。
「不是,原本我想著就是抓了他算了,現在我想的是,還是砍了一了百了吧。」
楚擎望向緩緩升起的日頭,微微點頭。
「狄擒虎喜好招攬人才,尤其是年輕俊傑,其實當年狄擒虎也找過末將,許下高官厚祿,要末將追隨於他,末將想殺賊,婉言謝絕了,之後……」
溫雅見到王天玉回了艙下,繼續道:「當年他剛從軍就是校尉,還有一名校尉,與王天玉情同手足,可王天玉使了他王家的關係,調到了尚雲道舟師,而另一人卻留在了羅雲道,現在任了副將。」
如果砍那些羅雲道的舟師將領,陳定瀾必會拍手稱快,可要是傷及到了只是聽命行事的無辜軍伍,陳定瀾必會儘力阻攔。
溫雅雙眼放光。
尚雲、廣懷二道,舟師營並不滿編,募兵很難。
「慫包塞,整日亂講亂的。」
舟師戰船一眼就能認出來,雖有大霧,墨魚卻能通過千里目看到陳言和那些船上了舟師甲胄的湖城老表們。
楚擎微微挑了挑眉,卻沒深問,很多事,當事人不願意說,自己最好不要追問,他相信有一天,溫雅會主動告訴自己的。
「哎。」
船上明明有八百餘人,卻是那麼的安靜,如同鬼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