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嘟嘟從未說過,可就是讓我如此以為的。」
「非是不適。」墨魚搖頭道:「平日也遇到不少雜事,難事,可楚家小子總是笑著,罵著,何事都不放在心裡,也從未像剛剛那般掌控全局,令人意外至極。」
「少爺一意孤行,要將望原城所有百姓聚在一起……」
王天玉連連點頭:「大鍋剛剛擺著個喜人臉,嚇喜個人啦。」
「放屁。」陶少章不樂意了,指著陳定瀾罵道:「你才少計無謀,舟師都是廢物,飯桶。」
陶少章第一個開口,嘿嘿笑道:「大妹夫懂算學啊,不,不是懂算學,是尚語說的,大妹夫是好人,為數不多的好人,為數不多能以惡制惡的好人,他比惡人更惡,惡人會怕,好人卻會欣喜,不怕做惡人的好人,才是好人。」
「去邊關前,都想著如何讓邊軍服眾,如何立身,嘟嘟卻毫不擔憂,而是去世家訛了千萬貫……」
陶少章連連點頭:「就是此意,大妹夫很厲害的。」
楚擎疲憊的揮了揮手,眾人這才面色各異的離開了軍帳,只留下三哥在那撥弄算盤。
「來東海前,都想的是舟師之事,嘟嘟卻說禍在世家,說著東海世家,又帶著探馬跑京中世家的府邸去了……」
頓了頓,墨魚苦笑道:「老生初遇他時,做牛做馬,哎呦,苦不堪言,不過……不過卻也樂在其中,這偌大的中州,試想,誰還會如這混賬小子一般,將數千人上萬人,交於我墨魚統管,問都不問上一聲。」
一群人離開后,都不吭聲,卻心照不宣的朝著一個方向走,直到百步外,這才齊齊駐足停了下來。
剛上賊船的時候,總是心驚膽戰的,這個不敢,那個怕,但是楚擎總會罵罵咧咧的做了,自己就會想,楚擎都hetubook.com.com做了,天塌了第一個壓死他,自己怕什麼,最後,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無所顧忌了起來,不再束手束腳。
陶蔚然苦笑了一聲:「諸位是覺著,平日里嘟嘟嬉笑怒罵,今日如此嚴肅,令人不適?」
陳定瀾:「……」
墨魚連連點頭:「就如同剛剛在帳中,調派眾人,行之有度,要不,單單是降卒之事便令人頭痛,換了你我眾人,即便是降卒,誰敢如此對待,這本就是未將他們當人看啊,可正是因不當人看,才會讓他們變成真正的軍伍!」
風道人神色微變,不由開口道:「少門主曾說過,楚家小子是個有趣之人,明明身居高位,卻總是當甩手掌柜,事事對身旁之人言聽計從,鮮少定計,說是對身邊之人聽之任之也不為過,旁人如何說,他就如何順從,對也好,錯也罷,鮮少開口。」
「你們說的,卑職不知,卑職只是知曉,當初千騎營缺錢無財,連齊王都徒呼奈何,嘟嘟上任后,兄弟們哪個不抖起來了,錢都花不光。」
風道人冷笑道:「老道可沒這麼說,是你說的。」
「沒錯!」肖軼一擊掌:「表叔兒就是這樣的人,本將想要做的事,憑著自己,做不成,夢裡都做不成,可跟著表叔兒,表叔兒哪怕是站在那裡,就能讓人知曉,不敢做,不敢想之事,皆可做,皆能做,皆會做成,對的,好的,善的,表叔兒哪怕嘴上再是罵,也會助我,因為表叔兒懂本將,彷彿是世間最了解本將之人,與本將最是志同道合之人,只要是對的事,本將就是捅了天大的婁子,表叔兒都給本將撐腰,真他娘的過癮。」
「嗯,牛鼻子老道你說的對,表叔兒平日里也說,他就不想帶兵,帶https://m•hetubook.com•com不好,也不願帶,就是怕誤了軍伍,誰知卻碰到狄擒虎這老賊,心中定是恨極了,別人的爛攤子,他不願管,可關於軍伍,表叔兒他……」
大昌朝首位女性將軍馬纓照著梟智的小腿就是一腳:「嘟嘟最好了,僅次於三哥,嘟嘟只對外人狠,對自己人,絕頂的好。」
墨魚不由插口道:「這話是不假,楚家小子看似對誰旁人沒有戒心,可心裏戒備著呢,一旦放下戒心,那便是視若手足,不是少計無謀,而是因信任手足。」
「本帥……」陳定瀾面色極為複雜,突然開了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本帥與你們相比,和嘟嘟相處時日並不多,不過卻也聽懂了幾分,聽懂了這嘟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
連陳定瀾這個不算自己人的自己人都滿臉困惑之色:「是如此啊,本帥覺著,嘟嘟就和換了個人似的。」
眾人齊齊點頭,終於將話題拉回來了,不是楚擎少計無謀,而是懶,懶的令人髮指,幾乎沒有統籌全局的時候。
墨魚第一個開口:「楚家小子這是怎地了。」
「國庫空虛,君臣無計可施,嘟嘟卻力行商律……」
一這麼說,眾人都七嘴八舌的叫了起來。
「不知,天意吧。」
「一語驚醒夢中人!」風道人突然露出了笑容,哈哈大笑:「楚家小子,就是如此,懶,懶的令人髮指,可這懶,是因我等可做,能做,願做,諸位都是驚才艷艷之輩,不可做之事,少而又少,而這少而又少之事,都是關乎大計,到了此時,楚家小子,便不懶了。」
「這有何可意外的。」陳定瀾滿臉困惑:「嘟嘟從京中殺到北關,北關殺到東海,豈會不掌控全局?」
肖軼傻乎乎地說道:「我和_圖_書倒是覺著表叔兒……不是無謀,只是……只是鮮少定計,都是大家在出謀劃策。」
「不錯,就如同剛剛那般,只是因嘟嘟上了心,舟師之事,關乎三道百姓,關乎國朝,嘟嘟,便不敢懶惰怠慢了。」
帥帳之中,一聲「阿嚏」,楚擎揉了揉鼻子:「是不是哪個龜孫子背後罵我呢?」
剛說完,又是一聲「阿嚏」。
「是也不是。」風道人搖頭道:「你們不知,楚家小子見了那些潰兵殘將后,雙目血紅,暗暗罵那狄擒虎,想來,是可憐那些聽命行事的無辜軍伍,也正是因此,這小子才想要為舟師軍伍尋回尊嚴,非但不懶了,乃至親力親為,事無巨細皆都考量一番。」
陳定瀾面露佩服之色:「嘟嘟,是個奇人,能跟著嘟嘟這般人物闖蕩,本帥,羡慕你們。」
「何止撐腰,狠,狠著呢。」梟智也來勁了,表情誇張地說道:「你們是沒見到,去年在邊關,那世家族長,這他娘的,嘟嘟一把就給他推下去了,還笑呵呵的,哎呦,都是殺人如麻的將軍,可哪個沒被嚇到,更嚇人的還在後面,嘟嘟將所有旬陽道的世家之子抓來,當畜生用,是真他娘的畜……真他娘的狠啊。」
林骸神色微變:「你這麼一說,當時捉狼欲成軍,無人可用,本將與老三宋忠等老兄弟們,一籌莫展,嘟嘟卻將世家子都抓了過來,這才有了捉狼新旗。」
「在京中斗李家時,都想著在朝堂上拼了算了,大妹夫委曲求全……」
「提到這律法,看似是三哥每日記記寫寫,可這些,嘟嘟哪會不懂,商律可都是他制定的,不過依舊對三哥不聞不問,聽之任之……」
「莫要吵了。」墨魚皺眉說道:「誰若以為楚家小子少計無謀,誰便是傻子。」
風道人www.hetubook.com.com不解地問道:「楚家小子還能說出這麼一番話?」
「對,就是此意。」肖軼興沖沖地說道:「表叔兒就是這樣的人,將事情都交給旁人去做,便撒手不管了,懶的很。」
跟楚擎時間比較長的小夥伴們對視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輩讀書人,應捧書持劍,可這世道,捧了書,得了官位,就要扔掉書,劍還在,只是這長劍,沒了清名,劍鋒所指,卻是百姓,劍為百兵君子,持劍之人卻非君子,可悲,可嘆,讀書人更非君子,嘟嘟他……將這長劍的污跡擦掉,遞給了我,讓我知曉,這劍,應是對向何人。」
陳定瀾不太確定地問道:「你是說嘟嘟他……少計無謀?」
福三抬起頭:「應是一群龜孫。」
墨魚不解:「出醜是何意?」
眾人一頭霧水,沒太聽明白,陶蔚然苦笑了一聲:「陶兄之意,下官倒是聽懂了幾分,想要與世無爭,卻又無奈深陷其中,想要自保,又見不得臟事惡事,嘴上說著不管,心裏厭惡到了極致,厭惡了,心亂,便會出手,這一出手,比惡人更惡。」
不是掌控不掌控全局的事,是大家總覺得楚擎就是個沒全局的人。
王通通滿臉不爽:「大人是懶,不過是懶得讓你們出醜。」
肖軼也不知道該怎麼說,看向帥帳方向:「反正表叔兒好,好的很,他懶,是因為大家勤快,大家不敢勤快的時候,表叔兒就不懶啦,他先勤快起來,讓大家也勤快起來,然後他再接著懶。」
「楚家小子氣人的很,老道在京中恨不得宰了他,可誰知卻是如此痴蠢,竟敢尋寺廟的麻煩……」
風道人看向陶蔚然:「那你這尚雲道世家子,又如何上了楚家小子的賊船?」
眾人恍然耽誤,細細一回想,不正是如此嗎。
「和圖書誰他娘的這麼說了。」陳定瀾罵道:「是這老道說的。」
「為何願跟隨於他。」
頓了頓,陶少章看向海邊的大船,陳言正在上面布置人手,大舅哥繼續說道:「初斗李家時,大妹夫百般不情願,可尚語被污衊后,大妹夫就動了怒,入了京兆府,竟劫了牢獄,之後尚語便說,副統領就叫大妹夫來擔著,本官還不解,大妹夫又不是凶神惡煞之人,尚語說原因有二:一是因楚世伯,那時我還不知何意,後來才知曉,楚世伯戰陣無雙,陛下想要拉攏楚家;第二個原因,則是因大妹夫是好人,頂天的好人,只是總想當壞人,這樣想當壞人的好人,必是要打壞人的。」
楚擎緊了緊披風:「他媽的,誅他們九族!」
只有一人,聽的直咧嘴,正是二通。
頓了頓,陳定瀾繼續說道:「你們可做之事,嘟嘟,絕不會做,因為懶,懶到了極致,這懶,卻懶的令你們心生滿足,因為若他不懶,不敢說你們無事可做,至少,也不會如魚得水,可當你們遇到不可做之事,他便不再懶惰,定計,籌謀,一力承擔,當你們遇了不敢做之事,他亦是如此,不再懶惰,謀划、調度,就如同將帥一般,遇了苦戰,軍卒心生憂鬱時,便揮著手,不怕死似的,傻乎乎的沖在了前頭,眾人,自會緊跟其後,說來說去,便是嘟嘟不會做你們可做之事,物盡其用,才盡其用,不願奪你們風頭也好,願將功勞相讓也罷,這才你們覺著嘟嘟奇懶無比,甚至讓人覺著,他無計無謀少智少略。」
風道人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問道:「你等皆是俊傑,老道平日里也在想,為何會死心塌地的跟著這整日耍懶就知氣人的小子?」
風道人斜著眼睛:「你要和老道切磋一下,來啊,讓你兩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