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千里愣住,看向葉長明,沒想到他會出聲交談,連對面拿到實驗結果的羅翻雪都下意識抬頭看了過來。
趙離濃沉默不語,其實只拿今天廣場的問題來說,她也能答,並且還能說得更詳細,連成因都可以說得一清二楚。
羅翻雪說了一上午的話,確實有點渴,她接過礦泉水喝了一小半,撩起耳邊碎發:「能有更多人種植過程順利,對大家都有好處,至於研究院那邊……」
廣場上不斷有農學生起身提問,羅翻雪根據他們的描述和提供的照片,一一解答。
那時候學姐或者學長在前面騎著三輪摩托車,她坐在後面,戴著草帽,腳上還套著帶污泥的長雨靴,隨車顛簸,和種地的農民沒有任何區別。
她想起研究院那些前輩,不由搖了搖頭,神情堅定:「反正課我已經講完了,不過一頓訓斥。」
最近天氣不錯,溫度雨水都剛好,植物生長較快,但隨著後面變化,西紅柿得需要施肥了。
趙離濃垂手立在前排角落,安靜聽著台上台下的交流,大致能掌握如今第九農學基地的水平。
……
這事得從二十天前講起。
「還好。」趙離濃將水桶放下,開始舀水給地里長出來的西紅柿苗澆水,「你不盯著看就行。」
她跳下車:「下來,我開。」
許久之後,三輪摩托車在原地一動不動。
趙離濃抬頭,有點無辜:「他們要學,我也攔不了。」
如果是嚴家的人,不算奇怪。
不止是她那塊地和幾條褲子里的生菜,趙離濃還去其他幾個年級區域轉過。
一輛紅色三輪摩托車在田間路上吭哧吭哧開著,風吹過來,攜著青草混土腥的味道,清新和-圖-書
不難聞。
何月生雙手食指相貼交叉:「光是圍觀一個問題,就要十萬起步。」
這堂答疑課從上午九點持續到了中午十二點半才結束,基地的農學生意猶未盡散去。
片刻之後,周千里像是想起什麼:「確實有,今年嚴家來了一個,在農學A班。」
「確認一件事。」年輕男人神色淡漠,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拉起黑色面巾,隨後對實驗室內的守衛隊做手勢,隊員便迅速聚攏。
「如果研究員都像羅翻雪這樣就好了。」佟同由衷感嘆。
這堂田區課一結束,各地田埂上逐漸出現各種牛仔褲,有人做了改動,讓牛仔褲橫躺在地上,更多的人學著趙離濃,找來木架,將牛仔褲掛在上面,再將買來的種子種進去。
誰能知道他們中間碩士、博士生一大堆。
不過現在生菜全部長出來了,每天何月生一下地就能見到這排褲子,雞皮疙瘩落了一地。
這些她沒有說太詳細,怕引起懷疑。
經濟條件好的學生早已經自行買了皮卡車。
基礎知識比農學本科生要差,只會作物基本病症的固定處理,稍複雜的就完全不明白,再加上植物異變的可能,基本沒辦法往下研究。
「卧槽,你真會開!」何月生差點往後一栽,好在雙手握緊了前面的車架。
「你行嗎?」何月生懷疑道。
這個世界有關農業的資料即便沒有毀乾淨,大概也不掌握在普通人手裡。
但她不能說。
趙離濃:「多少?」
葉長明斂眸,想起在廣場看到的人,上次她知道C級異變植物,今日在台下對那些問題似乎也不陌生。
真要在第九農學基地賺錢,基本就是給高hetubook•com•com年級生打工。
何月生見過最可怕是蔥褲子,密密麻麻的蔥從一個又一個洞口長出來,那場面……他現在每次來田區都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設。
「怎麼了?」羅翻雪將實驗樣本放回箱內,走過來問道,「新生有問題?」
羅翻雪要拿實驗結果進行分析,守衛隊就在周圍守著。
何月生點了點頭,表示同意,隨後他插上鑰匙,坐上去。
以這個世界當前狀況來看,普通人一冒頭,中央研究院那邊第一反應絕對是先將人調查的乾乾淨淨。
「算了,反正我們的菜差不多可以收割了。」何月生嘆氣。
一行人沒有停留,直接去圓樓實驗室。
「羅翻雪這一堂課隨隨便便都值百萬積分。」何月生搖著頭感嘆,「不過中央研究院那邊向來把控得緊,羅翻雪回去后八成會有點麻煩。」
趙離濃目光遙遙落在遠方,有那麼片刻,她覺得自己回到了原來的世界,還在郊外研究,每天為實驗數據發愁。
——有關第九農學基地的恐怖傳說就此誕生。
「可能你生菜種植環境比我的濕潤。」趙離濃道,「有幾晚我過來給生菜捉過蟲了。」
皮卡前半部分有車框和玻璃擋著,三輪摩托車露天的,異變植物一出現,根本沒處躲。
但老師康安茹那天過來檢查學生種植情況,見到了趙離濃的生菜褲子,她隨口誇了一句,說這想法不錯,又順便給學生講了講什麼菜適合種在這種褲子里。
「欸。」何月生撞了撞趙離濃,「你知不知道研究員回答一個問題,需要多少積分?」
何月生麻溜下車,跑到後面蹲著,雙手扒著前面車框。
何月生和-圖-書盯著鐵絲網邊上一排生菜褲子,良久才緩緩問:「你……不覺得它們有點可怕?」
好在生菜容易種,蟲害的也不算太多,還是有收成。
「看著後面。」趙離濃提醒。
趙離濃在鐵絲網掛了三條牛仔褲,將所有生菜都種了下去,本來她這塊地最偏,又離荒地最近,大部分農學生都不會主動靠近。
趙離濃也不多說,只是拍了拍車架,示意他下車。
哦,對了。
何月生壓低聲音:「但是我聽說植物晚上異變率更高,很危險!」
趙離濃澆完水起身,她的西紅柿發芽率不錯,十粒種子發了九粒,現在已經有真葉長出來,大概有豎掌高。
「好嘞。」何月生轉身直接坐了下來,面前擺著兩桶生菜。
之前生菜還沒長出來,鐵絲網只有一排翹屁褲子,雖然經常猛地一看特別像人,有點嚇人,但何月生慢慢也習慣了。
直升飛機離開圓樓時,第九基地的農學生們正在食堂吃飯。
……
周千里雖是第九農學基地院長,但他是畜牧官出身,關於植作物的事情了解並不深。
現在農學C班的地可謂是遍地飄褲子,十分「壯觀」!
以前和導師他們也經常開著這種車下地,田間小路多,汽車開進去麻煩,裝東西也不方便,三輪摩托車是最好的選擇。
「可以。」趙離濃提著水桶,直接上了車。
這就是中央基地研究員的本事,掌握著更多的農學病理知識。
雖然他知道是事先在牛仔褲上剪了洞,再將生菜種子放進去的,但這情形總讓人產生錯覺,彷彿那些生菜是撐破褲子長出來的,像極了植物異變刺穿人體的一幕,對密集恐懼症患者十分不友
https://www.hetubook.com.com好。
開始只是說第九農學基地用褲子當花盆,到後面越傳越離譜,變成了第九農學基地用死人當肥料種菜,還有什麼第九農學基地正在研究人體和異植共存,著實嚇倒了一批人。
又過了幾天,趙離濃確認生菜長得不算太小,但也不老,葉子嫩生生的,才全部摘了下來,裝滿了整個水桶。
「你不坐前面?」何月生指著三輪摩托車前座,「這裏可以坐兩個人。」
「我還活著。」趙離濃拎著一桶生菜,轉移話題,「我們怎麼去交易市場?」
「總會多起來的。」趙離濃認真道。
這三家極少有人會來第九農學基地。
——她經不起調查。
身背唐刀的年輕男人站在實驗室門口,突然出聲:「今年基地新生中有哪家人進來了?」
何月生同樣摘了不少,他低頭看著自己種出來的菜,又瞄了一眼趙離濃桶里綠油油的生菜,十分困惑:「你的生菜是不是比我的品相要好?」
何月生深深吸了一口氣,扭頭指著隔壁一大片在田埂上豎起來的牛仔褲,崩潰道:「到處都是!根本避不開!」
「這次多謝羅研究員了。」周千里遞過一瓶水道。
有時候路過的人還會指著他們,對孩子說一句:「以後要好好學習,不然就像他們一樣種地。」
……
趙離濃回頭,詫異問:「你不走嗎?」
趙離濃坐上車,打火掛擋,再一擰車把手,瞬間躥了出去。
一周前中央基地有人過來巡查,見到這滿地的褲子也嚇了一跳,等巡查隊離開沒兩天,據傳中央基地私下謠言已經滿天飛了。
「我在後面看著,有異常和你說一聲。」趙離濃道。
「我向別人借了輛三輪https://m.hetubook.com.com
摩托車。」何月生掏出一把鑰匙晃了晃,「除了有生命危險,沒別的毛病。」
只是趙離濃看著工具房外那輛紅色的三輪摩托車,眼中卻泛起星點懷念的笑意。
其實還順便給他的生菜們捉過,但何月生沒有控制好澆水的量,加上打農藥,土壤過於濕潤,更容易生蟲。
……
兩人基本同時照料這些生菜。
一個月後。
「出城區的車24小時運行,基地未禁止出行。」趙離濃知道這個世界植物會異變,能要人命,但還是忍不住出來觀察。
中央基地所有的農學資料基本全掌握在羅、單、嚴三家,這幾家的子女基本從各基地的種植官當起,之後有本事的去中央研究院當研究員。
交易市場在基地北邊,供農學生進行交易,但根據田區守則,攜帶農作物的學生不可乘坐大巴。
自從上個月廣場答疑課後,趙離濃開始變得謹慎。
「你在幹什麼?」趙離濃拎著一桶水過來,看向站在地邊一動不動的何月生,詫異問道。
他之前還請教了老師,如何給生菜打葯預防蟲害,明明打了農藥,但外面幾張葉子還是有蟲咬的痕迹。
這個世界,農學知識被壟斷,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像羅翻雪這種研究員太少了,幾乎沒有。
其實一開始大部分農學生種植都要倒貼錢,他們要買各種農藥肥料,植作物病了死了,又得重新買種子,投入量不小。
何月生沉默半晌:「……我好像不會開。」
賣收穫的農作物也只是回收點積分,也別想賺錢。
趙離濃扭頭看著滿褲子的生菜,打算先摘了這些賣錢。
何月生顯然對另外一件事更震驚:「你大晚上跑到田區來,不要命了?」
趙離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