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離濃抬眼看向最大光屏，才發現並不是一整塊，而是好幾個移動機位，有遠遠俯視，也有藏在雜草間往上的視角，隱隱還有水浪聲傳來，畫面並不幹凈直接。
葉長明側身讓開了位置。
「他們……」羅翻雪下意識回頭指向帳篷外，「在外面。」
她抬眸看向擋在前面的人。
他在異殺隊是出了名的不要命，帶著整個三隊成員都不在乎受傷，平時護著高級研究員出去，就算高級研究員有什麼事，身邊都有各種醫療人員圍著，用不著異殺隊員。
剎車聲不斷響起，停在臨時帳篷五百米開外。
所有人清晰感受到一件事。
「能不能聯繫上第八基地的人？」葉長明問道。
帳篷內，正轉身往中間最大光屏走去的嚴勝變聞言，深深看向趙離濃，片刻后道：「你過來。」
葉長明徑直伸手扣住趙離濃下巴，稍稍用力往右掰，目光落在她左頰傷口。
而現在，丘城內出現的這些松樹群，打破了他們印象中異變植物的形象。
葉長明大步往帳篷外走去，嚴流深和他擦肩而過，一邊掀開門帘，下意識偏頭，只見到他冷淡側臉。
何月生將她拉過來，才發現趙離濃臉上有傷，一驚：「你臉怎麼回事？」
……
外面的臨時駐紮隊伍離丘城入口有兩公里的緩衝距離，破損凹陷的重型裝甲越野車帶著滿身泥濘混合植物綠色汁液從裏面沖了出來，一輛接著一輛。
「零隊現在過去。」葉長明轉身，忽然停下腳步，扭頭看向危麗，「我會將她帶回m.hetubook.com.com來。」
「周院長去了哪？」
「小趙。」何月生不知從哪個角落冒出來，將趙離濃拉到一旁，「出事了。」
嚴勝變站在中間最大一個光屏前，在和曹文耀說著什麼，兩人神情肅沉。
嚴流深心中莫名，剛踏進帳篷內，便聽見趙離濃的聲音。
即便飼城內很多異變植物特殊，不會傷人，但若周圍有植物異變殺人，也不會影響它們。
趙離濃搖頭：「不是什麼大事，我先進去了。」
他沒太在意，走過來道：「這裏感覺不太對，高級研究組怎麼不出來？」
「你們回來得正好。」嚴勝變向來溫和的笑弧早消失不見，眼底沉黑，「這裏離第八基地更近，外面還有一架直升飛機，即刻飛往第八基地。」
從脫離側柏攻擊到出丘城這麼長時間，一個研究員受傷，竟然無人管。
正好見到趙離濃推門出來。
沒了側柏的阻攔，道路瞬間暢通，異殺車隊趁勢加速沖了出去。
嚴勝變忽然笑了一聲，還是溫和的笑弧，但雙眼始終未彎，平靜的近乎冰冷：「更確切一點，是丘城人面子、雲城水石榕以及飼城龍爪槐。」
自從異變開始，人類和植物便被割裂開，成為對立面。
葉長明神色驟冷：「說清楚。」
剛才在車上，她將松果內的松子拔了出來，整理好全部放進密封罐中，沒心思顧上臉頰的一道划傷。
公共頻道無人出聲。
嚴流深愣在原地，詫異：「不深？」
然而，她掀開門帘，一進去便和_圖_書見到所有高級研究組的成員都在焦急到處走動聯絡，無數光屏在臨時帳篷內亮著，更多的是亮起又閃爍，最後黑了下來。
「你先下車。」嚴流深確認外面沒問題，回頭對趙離濃道。
這是玻璃破碎瞬間造成的傷口，他一眼便能看出。
「只是被玻璃劃了一下。」趙離濃解釋。
除了中央基地和第一基地，第八基地守衛軍數量最高，每年作物異變率也最低，出事？
「葉隊長。」嚴勝變見到葉長明進來，便喊了一聲。
「你看這些。」嚴勝變指向中間最大光屏，「認出什麼了？」
「什麼？」趙離濃見到帳篷內的景象，掠過人群，便落在了不遠處危麗身上，她雙眼通紅，不停按著光腦。
趙離濃見到葉長明，點了點頭，便要往前方帳篷走去，但被他擋住了去路。
望著趙離濃離開的背影，嚴流深收斂起臉上向來恣意的姿態，看向葉長明：「她傷口……」
「零隊和三隊呢？」嚴勝變終於發現羅翻雪，直接問道。
嚴流深習慣了。
「組長，我們回來了。」羅翻雪掀開帳篷門帘，快步走了進去，想要彙報今天在丘城內見到的一切，尤其是最後松樹群的行為，這個新發現將衝擊整個中央研究院提出異變植物體系，而她就參与其中。
這時，趙離濃從外面走了進來。
……
嚴勝變閉了閉眼睛，復又睜開：「半個小時前，第八基地內所有通訊斷聯。」
——松樹群在幫他們。
「我……」
最後一程路。
嚴勝變已經走到了和_圖_書中間最大的光屏前，他右邊站著曹文耀和羅翻雪，頭往左偏了偏，趙離濃便繞到左邊站定。
加之剛才趙離濃在後車座一直低頭擺弄鬆果，他根本沒有想起她臉上的傷。
「一個小時前第八基地向中央基地求救，報告基地作物突然大面積瘋長異變。」嚴勝變直直看向葉長明，「形勢危急，第八基地守衛軍全體出動，也無法徹底清除，中央基地收到消息后，正緊急派遣隊伍支援。」
起初松樹架攔住側柏的枝條，他們以為只是兩種異變樹的爭鬥，車隊不過是從中巧合受益，但緊跟著後面松針清除阻擋異殺車隊前路的異變植物，而避開了車隊的行為，讓他們無法再用巧合解釋。
陌生的溫熱順著指腹傳來，趙離濃怔住，反應過來抬起手就要扯開他的手。
葉長明餘光掃在這輛車後窗，那個破損位置……他腳步一頓，下意識轉向趙離濃。
羅翻雪心中難以壓制興奮。
唯一不同的是，異變前它們面對人類無力反抗，異變后它們則是無動於衷。無論人類死活，它們只會冷眼旁觀。即便人類一年一次來到飼城切割它們枝條，未傷害到根本，這些異變植物甚至連枝丫也不會多動。
葉長明一出來便察覺外面氛圍古怪，但並未感知到危險，也就未阻攔羅翻雪的動作，只偏頭示意昆岳先跟上去。
她往中間走去，再次喊了一聲嚴勝變。
那邊危麗聽到這個稱呼，迅速抬頭，看見葉長明，眼睛更紅了，衝過來：「表哥，第八基地出事了！我媽還在裏ｈttｐs://www.ｈeｔuｂｏｏｋ•ｃｏm.ｃom面。」
距離出丘城還有不到五公里路，光腦的信號逐漸恢復，為防出現意外，葉長明低頭將所有錄下的視頻傳送出去。
那麼多血痕不像是一道淺傷口。
後車零隊等人已經下了車，羅翻雪更是快步往臨時撐起來的帳篷走去。
同一側的嚴流深也下了車，他背對著兩人，正在安排三隊成員。
她從左往右一一看去，又從右看了回來：「人面子、水石榕、龍爪槐。」
但葉長明走了兩步，對上趙離濃偏頭看過來的眼睛，他視線往下移，落在她左頰，一條足五厘米的划傷橫拉而過，數道血痕順著傷口往下垂，甚至還有兩道血跡蜿蜒流在脖頸上。
中央基地離第八基地太遠，現在還在路上。
她手中抓著一個研究院常規黑色背包，要往前面走去，看起來一切正常。
已經站在光屏前的羅翻雪聞言下意識抿唇，她看向光屏，又往前走了一小步，視線落在趙離濃臉上。
這次單雲沒來丘城，說是回第八基地準備年度彙報，沒有出任務，她身邊並沒有異殺隊護著，但能讓單雲向中央基地求救，第八基地勢必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襲擊。
葉長明眉心微皺，站在後車廂上，抬眼看向車隊最前方。
這些特殊的植物一如異變前，安靜生長，默然紮根。
她從右邊下的車。
外面的守衛軍只是看了他們一眼，既沒有上前，也沒有進去通報。
他落後一步，準備指揮零隊分散注意四周動靜。
葉長明卻忽然皺眉，先一步鬆開了手。
危麗喉頭壓抑，不敢出聲和圖書，最後只能點頭。
嚴流深愣了愣，看向趙離濃左頰上的血痕，隨即道歉：「抱歉，是我沒在意。」
「怎麼了？」羅翻雪喃喃問道。
「不深。」葉長明留下一句，同樣往臨時帳篷走去。
葉長明沒有回他這個問題，只是盯著嚴流深冷道：「我不管你嚴家人有多瘋，既然異殺隊接了任務，就要擔起保護研究員的責任。」
零隊和三隊的成員開車門下來，互相對視，隱隱察覺不對。
危麗手有點抖，喉嚨哽咽，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嚴勝變，最終還是讓開一步。
趙離濃斂眸垂睫，眼皮迅速顫動，沉默朝嚴勝變走去。
這時站在副駕駛車門旁的嚴流深也安排完了，轉過身正好見到葉長明鬆開趙離濃的下巴。
幾乎所有植物異變第一件事就是捕殺人類。
「第三基地也出了事，兩個小時前周院長過去了。」旁邊何月生低聲快速道。
「沒關係。」趙離濃接過他手中的紙巾，看向危麗那邊問道，「出什麼事了？」
天色早已經暗了下來，越野車轉個彎，燈光往前一照，便隱隱約約望見不遠處白燈閃爍，人影綽綽。
他確信錄下的這些視頻已經傳輸成功，但嚴勝變沒有回復，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他們快出來了。
越野車內極度安靜，隊員們望著遠處路面，內心複雜，皆被松樹群行為所震撼。
何月生從口袋抽出一張紙，用力擦掉她左頰連著下頜的血跡：「在哪沾了這麼多血？還划傷了？」
趙離濃將整理好的松果放進密封罐中，再塞進背包，合上拉鏈，依言往外推開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