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陳年往事

……
一會她覺得自己頭上長草,一會又覺得置身於夏日晚風中,那風吹過來,還帶著熱度,甚至還覺得自己化身成了土壤中的一粒種子。
「上次研究院的醫生給你做過檢查,說你身體健康,沒有任何問題,但你……」葉長明頓了頓,視線落在她臉上,「趙離濃,你是有什麼隱性遺傳病?」
「不用,這種模擬生物信號的研究在二十幾年前已經立了項,雖然停了多年,但現在只需要調整方向就能做出來。」羅翻雪往周圍看了看,異殺隊的成員在不遠處長桌吃飯。
賈魏金這麼直接將托盤放下來,趙離濃面前的托盤被撞了一下,上面沒怎麼喝的一碗湯差點晃出來。
趙離濃還沒完全從那種撲面而來的磅礴意識中完全脫離,但聽見葉長明的話后,下意識拉住他衣角,仰頭道:「別……」
兩人自然禮貌答應下來。
葉長明對上趙離濃的眼睛,指了指自己旁邊的空座位,示意她過來。
他眸光一轉,端著盤子直接坐在了羅翻雪旁邊,正對著趙離濃。
「我不需要你站我。」羅翻雪厭惡看了他一眼,直接起身離開。
但後面她發現這些中級研究員對上葉長明也有類似的躲閃眼神,才意識到沒那麼簡單。
何月生回復的很快:【我正要和你說這事,嚴努力母親藍嘉也在,當時她帶隊負責高級研究員單錦的安全,後來異殺隊曾經聯合拚命上去搜尋過一次,沒有活人。】
「趙離濃。」葉長明忽然側過臉,看向這邊,「董興有事要問你。」
果然,還不到十秒,那頭的何月生便忍不住自己發了出來。
趙離濃眼睫垂下,終於明白那幾位中級研究員對嚴勝變和葉長明的古怪躲閃感。
作為零隊的隊長,葉長明向來能敏銳察覺到各種視線,因此在她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時,便被他抓了個正著。
和-圖-書醒了?」葉長明鬆開她,直起身道,「再不醒,我讓醫生過來。」
什麼奇怪的感覺都有。
葉長明靠近,伸手去扶趙離濃坐起來,指腹碰到她右手,冰涼一片,便將羽絨服拉起,想給她套上另一邊,卻發現她左邊脖頸在流汗,左手暖熱,完全不像右手。
趙離濃的五感被剝離,所感所知都被佔據,對現實周圍失去掌控,大腦處於割裂的狀態,無法整合在一起。
眾人抬頭看去,便見到賈魏金等人走在前面,身後是嚴勝變和周千里、關義幾位研究員,最後面是三隊的人。
她更像是無意識睜開了眼睛。
趙離濃彎腰將地上的被子撿起來,抱著放回床上,她回頭看向葉長明,猶豫道:「今天的事,能不能別說出去?」
隨即,趙離濃聯想到什麼,將叉子放在盤中,問何月生:【還有誰在淵島犧牲了?】
葉長明垂眸,對上趙離濃的眼睛:「是杜半梅。」
趙離濃抬頭,毫不意外見到這位研究員特地繞開了零隊周圍的桌子,往更遠處走去。
一開始,趙離濃以為他們是在畏懼嚴勝變,到底是中央農學研究院第一人,很多時候李真章也不敢直接對上他。
趙離濃神色未變,抬眼同樣盯著賈魏金:「六天,每天都打基因針,你這麼迷戀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趙離濃沒回復,繼續吃面。
那天,董興絲毫不懷疑兩人之間有貓膩,但今天……他突然發現隊長對小趙研究員的關注有點太多了。
他熟悉這種軍工製造的鎖,尤其這種房門鎖並沒有實驗室等級高。
兩人面對面,姿勢的緣故,離得極近。
葉長明站在旁邊觀察了幾分鐘,見趙離濃的情況始終沒有好轉,便一把攬起她的腰,準備帶她去床上。
杜半梅是零隊的醫生,雖然最擅長外科,但也能看點別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最重要的是,她是零隊成員,只聽令葉長明。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具體情況,也不想讓外面的人知道。
「嗡嗡——」
那幾位中級研究員是單錦直屬團隊,當初應該就在融冬號上負責提取異變鯨魚的基因,大概心中藏著幾分愧疚,面對兩人才會不自覺躲閃。
就好像自己正在接收無數異變植物的意識,鋪天蓋地的磅礴意識充斥著她身體每一個部位,幾乎佔據每一根神經。
正準備去打第二份飯菜的董興:「?」他不是,他沒有!
趙離濃抬頭看向光腦,發現是何月生給自己發了消息。
賈魏金緊盯著葉長明,對方卻壓根不看他,目光停留在對面趙離濃身上。
葉長明抬眼看向面前緊閉的房門,同樣用光腦回復:【先開門,動作要輕。】
他一進去,便見到趙離濃趴在書桌上,半張臉露在外面,被子垂落在地上。
趙離濃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甚至還對他點了點頭。
趙離濃吃了一口面,看著何月生髮來的兩條長消息,不由握著叉子愣住。
「趙離濃?」
怎麼回事?
葉長明瞥了一眼自己衣擺上的一隻手,既沒有拂開,也沒有後退,只問:「你什麼情況?」
她一邊穿著單衣,另一邊還套著羽絨服,乍看像是脫到一半暈過去了。
「回中央基地之後再找醫生檢查一遍,換個醫院。」葉長明抬手看了眼光腦,轉身出去:「早點休息,有事找我。」
賈魏金拿起酒杯,啜飲了一口,完全不在意:「都說了,這點酒對我不算什麼。」
她記得淵島,當初在丘城她聽說過,異變前十年所有的研究資料都在淵島內。
賈魏金打完飯菜,又去飲料區倒了杯紅酒,等轉身時,嚴勝變和周千里三人還在遠處打菜。
上次讓他開鎖,他還以為是小趙研究員又暈https://m•hetubook.com•com了過去,結果隊長在裏面待了半個小時就出來了,也沒找醫生。
他從房間內走出來,在走廊見到了神情冷肅的葉長明,收了說笑的心思,在光腦上問:【隊長,出什麼事了?】
趙離濃:「……」
很快,趙離濃的房門便被打開了。
趙離濃一愣,完全沒有懷疑,真以為董興有事要問,端起托盤,便往那邊走去。
「咳咳。」董興掃了一眼對面的隊長,忽然咳了幾聲。
葉長明移開眼睛,往後退了一步。
羅翻雪轉臉看著賈魏金的托盤,皺眉道:「稍後我會去問姚上將,為什麼新異殺隊會允許酒鬼的存在?」
葉長明呼吸放緩,扣在她腰上的手稍用力,他沒有立刻鬆開她,而是讓她重新靠坐在椅子,再度叫了一聲:「趙離濃?」
不過,她開始發現融冬號上有幾位中級研究員面對嚴勝變時,有種古怪的躲閃感。
零隊分了兩張長桌坐,那邊長桌寬敞,每張可以坐八個人,前面一張坐滿了,葉長明那邊自然而然空出了位置。
他盯著對面趙離濃,忽然沖她露齒一笑:「像是喝水。」
沒想到,趙離濃突然睜開了雙眼。
何月生又發來一條消息:【實驗室泄露后,淵島的異變植物等級和競爭遠高於其他地方。除了八年前,葉長明孤身一人淵島拿了資料回來,自此之後,中央這邊再也沒能深入進去過。】
「今天有什麼新鮮的魚?」
「沒有。」她先是斬釘截鐵道,隨後想起自己不是原來的身體,遲疑改口,「應該……沒有。」
……
【小趙,我聽到一個消息,要不要聽?】
三人的聲音都不算高,食堂還有其他人交談的聲音,但零隊那邊還是能聽得見聲音。
葉長明見她始終睜著眼睛,卻沒有清醒意識,直接捂住了她的口鼻。
「羅研究員,趙研究員。」有位中級研究員經過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們身邊,過來打招呼,「你們可以嘗嘗這裏的特產,有些魚在別的基地沒有。」
羅翻雪噁心他粗魯的舉止,往旁邊挪了挪,面無表情:「不關你的事。」
葉長明對董興做了幾個手勢,要他留在外面守著,隨後自己迅速推開一小半門進去。
不到兩分鐘,趙離濃本能感到窒息,掙扎著伸出雙手去掰臉上的手,隨即清醒過來。
【當時淵島的異變植物已經越來越多,等級也越來越高,大部隊早已經退出,在準備逐漸放棄淵島。當時單錦將實驗室的風險提到了最高級別,她以為這樣能保障淵島外面的安全,卻沒有料到實驗室垃圾處理口被地下異變植物破壞,樣本廢水向外流入,導致異變植物等級快速提升。最後整個淵島被高級異變植物吞沒,他們也犧牲在裏面。】
【二十三前,高級研究員單錦提取了第三基地海域中一頭異變鯨魚的基因,她帶上淵島,想利用溫和不傷人的異變鯨魚的基因與異變植物基因融合,以改善它們體內缺乏營養元素,解決異變植物攻擊人的情況。】
「趙離濃?」
「陸地那邊的能量輻射範圍從前天開始沒有再擴散了。」羅翻雪端著餐盤過來,坐在趙離濃斜對面道,「工程隊也在加點改造機械,不過信號塔送進去只能延長到一兩個小時,越靠近陸地,支撐的時間越短。他們已經在考慮模擬動物散發的信號,看能不能避開能量輻射的高壓。」
大晚上的,要破解別人的房間,換了其他人,董興絕對不會理,但提出這個要求的是葉長明。
董興當即從口袋拿出工具,開始破解房門鎖。
這段時間風平浪靜,零隊和三隊每天都換不同的人打基因針,保證有兩個人能及時察覺周圍的危險,唯獨新異殺隊的隊長,每天都用基因針。
賈魏金瞳孔比常人小一圈,眼白極多,更像是毒蛇的眼睛,和圖書盯著人笑,會令對方十分不適和挑釁。
「你是中級研究員,她是初級研究員。」賈魏金用手抓起一條魚,直接咬斷魚頭,呸的一聲吐出來,「怎麼不找你?」
一道嘶啞的聲音從食堂門口傳來。
「模擬動物信號?」趙離濃低頭用叉子認真卷了卷盤中的意麵,「應該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實際上,她從下機艦后,狀態就有點問題。
這幾位中級研究員基本都是融冬號的老人,資歷和話語權很高,但和身邊帶著的助手研究員,多半不太親近。
這張桌子不算特別寬敞,兩人面對面坐下,底托盤就會貼在一起,所以之前羅翻雪坐的是趙離濃斜對面,這樣雙方都不會太尷尬。
賈魏金臉上的笑頓時消失,毒蛇般的眼睛緊盯著趙離濃,彷彿能沁出毒液,隨時會發動攻擊,但下一刻他又重新笑了起來,身體前傾,幾乎要靠近她,緩緩道:「小趙研究員說的是,下次我會注意。」
到最後,趙離濃也不知道他到底答沒答應。
研究隊在融冬號上待了幾天,除了第一晚,後面趙離濃還算正常,沒再長時間進入那種忽冷忽熱,五感被剝離的狀態。
他動作一頓,鬆開了羽絨服,半彎腰看向趙離濃,她情況不太對。
「我只是好心問問而已。」賈魏金抓著那條魚,用力咬了一大口,咀嚼不斷,另一隻手抓起酒杯,混著吞咽下去,他吃完整條魚,摸了一把嘴,毒蛇一樣的眼睛盯著羅翻雪,「我絕對站你這邊。」
趙離濃下意識側臉去看不遠處的葉長明。
葉長明眼尾稍眯,他太熟悉她這副對外界無所畏懼的模樣,多半是在處理思考正事,只是不知道為什麼聯繫到了他。
趙離濃還在恢復,無意識緊緊捏著對方的衣角,等待那些正在退散的異樣感覺徹底消失后,她鬆開手起身,同時將椅子往後推,先是道了一聲謝,隨後將自己身上掛著的羽絨服脫下。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