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剪影

那個叫老黑的中年男人轉頭,上下打量他身後的趙離濃和佟同:「怎麼還帶兩個妞來,要和我做生意?」
「又被導師罵了?」穿著白大褂的短髮女生坐在椅子上,從實驗桌下面掏出一份禮物,雙腳一蹬,移到旁邊年輕男人身邊,「喏,師弟,生日禮物。」
趙離濃看著自己從外面走進來,手中拿著那份紅黑相配的鐵盒,上面還仔細打了大紅色蝴蝶結。
整個房間只有檯燈開開合合的聲音,以及桌面前一閃一閃的燈光。
「好。」趙離濃應了下來。
她稍稍偏頭,書桌一角放著一個小相框,是趙風禾抱著小時候自己的照片。
「嗯?」
「你別把自己逼得太急了。」趙風禾拍了拍趙離濃的手道。
眾人一個激靈,紛紛起身看向實驗門,最後的生日結局以眾人被導師抓包慘烈結束。
她進去喊了一遍師兄師姐,再將手中的禮物遞給最中間的人:「生日快樂,江習師兄。」
三個人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車,佟同和何月生住在同一個小區,正好跟他們倆一起過去。
趙離濃控制不了自己去想父母會遭遇什麼,為什麼又沒有導師的消息。
「是嗎?」
——她太累了。
她見到趙風禾,便想起自己父母。
趙離濃指尖摳著紅黑鐵盒,抬頭看向周圍。
「只是今天有點累。」趙離濃安撫了一會,推著她回房間,「我去洗個澡,馬上休息。」
冰箱還是之前趙離濃花積分買的,但平時裝不了什麼東西。
「哎,得給導師留塊蛋糕。」
她打開衣櫃,要拿換洗衣物,一眼便見到了最上面的黑色作戰外套。
「也行,你確實該放鬆放鬆。」何月生點頭,「下午一起過去。」
研究院的一天平和*圖*書靜而日常,大概是因為趙離濃還有傷,上面暫時沒人來找她。
這是同一個世界,他們……去哪了?
趙風禾抱著杯子,喝了一口熱乎乎的牛奶,然後有點彆扭道:「……不太習慣這味道了。」
「我知道。」趙離濃將她抱上床,蓋好被子,這才回去。
「我來熱。」趙離濃望著趙風禾推著輪椅忙前忙后,上前接手道。
趙離濃將薄鐵盒放回他背包中,垂眸隨口道:「暫時沒事,正好我想出去走走。」
靡靡歌聲還在實驗室回蕩,耳旁其他人聲漸漸遠去,周遭的景象在這瞬間逐漸消失替換成了另外的畫面,站在這笑談的人也變成了其他熟悉的人。
至少……先當好這個趙離濃。
良久之後,房間內開開關關的聲音終於消失。
因為植物異變,大家很少接觸新鮮的蔬菜肉類,漸漸開火越來越少。
「收拾乾淨,別留痕迹就行。」
趙離濃放在膝蓋上指尖顫了顫,也許是情況太緊急,所以師兄沒來得及收拾帶走,不一定是出事了。
基地外面找到的……
照片中趙離濃穿著一件藍色的背帶褲,有點舊,那張臉和她小時候很像,但又有點細微區別。
「小趙,走了。」何月生背起包沖趙離濃招手,「他在城中開店,現在過去,還沒下班。」
「好了。」趙離濃找來兩個杯子,將熱好的牛奶倒進去,遞給趙風禾一杯,「您喝點。」
至於危麗和嚴靜水,手裡還有沒做完的實驗,還留在研究院。
她將一小鍋牛奶放在灶上,微火煮著。
「平時都沒機會用這個。」趙風禾望著灶上的火光,有些懷念道,「小時候好像家裡總開火。」
趙離濃站在書桌前,https://m.hetubook.com.com將本子和筆收進背包,望著桌上趙風禾送來的蠟燭半晌后,才轉身準備洗漱休息。
原本被導師訓得狗血淋頭的江習徹底高興起來,當即回寢室找來播放機,在實驗室內放起了專輯。
「算是吧。」老黑用力抽了一口,再吐出來一圈白煙,「有支守衛軍從基地外面找到的,他們沒機子放,低價賣了,後來流到拍賣行,花了我不少錢。」
趙離濃看著他對自己揮手,轉身和其他師兄師姐慢慢走下樓梯,窗外的夕陽透過實驗大樓的玻璃印進來,灑在他們身上,漸漸留下的只有快消散的剪影。
何月生拍了拍她肩膀:「以後老黑弄到了新的專輯,我租過來給你。」
何月生率先走進去:「對,他手裡舊東西多,我不少東西也是從他手裡買的。」
趙離濃點頭:「感覺很有意思,這種碟一般都是從哪收來的?」
「對了,我今天買到了打折的鮮牛奶。」趙風禾高興道,「他們說煮熱更好喝,小濃你等會。」
趙離濃看到自己笑道:「師兄你拆開就知道了。」
溫柔靡悱的女聲頓時在室內纏綿吟唱。
「當然……導、導師!」
趙離濃沉默跟在後面,從剛才見到這個廠房門頭后,她心中便生出一股失望。
「類似的碟片?碟是有,不過大部分都放不出來了。」老黑伸手拿起專輯盒子,「你也喜歡這些東西?」
她推著輪椅,有點艱難地從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
「可能還沒緩過來。」趙離濃笑了笑,「過幾天就好了。」
即便之前聽何月生說過專輯是從別的地方收來的。
趙離濃坐在書桌前,伸手打開檯燈開關,又關上檯燈,循環往複。
和_圖_書離濃翻到一半,眼皮愈重,忍不住趴在書桌上睡著了。
趙風禾還是一如既往坐在客廳中,正在伏案寫著東西,聽見聲音回頭,便笑了起來:「小濃你回來了?」
「抱歉。」她坐直身體,肩膀上的薄毯滑落下來,「我睡了很久?」
「小趙已經來了!」短髮師姐背著窗外的光,沖門外招手,「小趙快進來,我們一起給你師兄過生日。」
何月生不在意道:「你先聽著,這專輯裏面一共十首歌,我悄悄全部錄下來給你。」
……
「可是……」何月生猶豫問她,「你有空嗎?」
江習先拆開蝴蝶結,再將鐵盒慢慢打開,露出了裏面的專輯。
回去分開時,何月生還問了她一句:「怎麼出來走走,感覺你心情更不好了?」
短髮師姐探頭最先看到,喊了起來:「這不是師弟沒搶到的那張專輯?小師妹你有點本事,這都能弄來。」
……
「我喜歡這張專輯。」趙離濃指了指被何月生放在茶几上的專輯,「很好聽,你還有沒有類似的?」
趙離濃狀似不經意問:「這張專輯也是拍賣來的?」
「這裏……」佟同好奇往四周看了看,「是廢品回收站?」
她將外套拿出來,找了個乾淨袋子裝好,想了想還是給葉長明發消息:【葉隊長,外套洗乾淨了,我明天還你。】
實驗室的窗戶全部被拉了起來,燈也關了,幾個博士生和一位研究生悄悄躲在放雜物的角落裡,背對著實驗門一起過生日。
她氣色好了不少,沒有了最初兩人通訊時那種瘦削的像大病未愈的模樣。
「……一起去吧。」趙離濃忽然道。
「小濃,小濃……」
「好。」
「哎,我聽說基地外面最近亂得很,中央研究院那邊www.hetubook.com.com能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老黑試探問完他們,低聲抱怨,「這世道才穩定下來幾年。」
趙離濃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趙風禾正推著自己,她穿著睡衣坐在輪椅上,頭髮還亂著。
「老幺送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保存。」
「老黑,舊電腦和專輯還你。」何月生將東西從包里拿出來放在茶几上。
「嗯。」趙離濃按照慣例,陪著她說了一會話。
「那可太多渠道了。」老黑抖了抖手裡的煙,「有人基地外帶進來,再賣出去,還有寄存私下拍賣的。」
「別弄壞我東西就成。」老黑不知道什麼時候抽完了手裡的煙,又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重新點了起來。
她一個走回家,站在門口許久,才推門而入。
「這送的是什麼?又是實驗種子?」江習接過來,望著鐵盒上寫的字,假意抱怨,「去年送的種子,到現在還活得好好的,你瞧不起我的技術?」
她忍不住朝前伸手:「師……」
趙離濃舉起手中的薄鐵盒:「還專輯。」
「快去床上睡覺,在這睡難受,著涼了不好。」
「沒多久,剛剛停電了,我想送蠟燭過來,一直敲門你沒應。」趙風禾有些擔心地看她,「小濃在研究院很累?」
發完這條消息后,趙離濃才忽然想起自己並不知道葉長明平時在哪。
三個人繞過一堆破銅爛鐵,終於走到了後面,一個中年披頭散髮的男人靠在一箇舊沙發上抽煙,懶洋洋看著茶几上舊電腦上的存檔影視。
「今天就要還?」趙離濃問。
……
趙離濃打開背包,從裏面拿出本子和筆,一頁一頁從頭強迫自己翻著,似乎這樣才能清掃腦中的各種雜念。
不過,導師還是吃了那塊蛋糕,江習師兄離開的時候很高興,珍hetubook•com.com惜地將專輯放回盒中。
「師姐,說好晚上一起送的。」其他幾位師兄師妹紛紛指責。
何月生詫異:「去哪?」
「沒什麼。」趙離濃回過神,收起張開的手指,垂落在腿側,「這歌很好聽,你朋友……還有沒有別的專輯?」
師兄也掏出一個大盒子:「我帶了蛋糕來,要不現在就……過?」
「我們也只是初級研究員,哪裡知道上面的事。」何月生打了個哈哈過去,「老黑,不介意我們在這裏四處逛逛吧?」
眼前的畫面瞬間消失。
「他手裡多的是。」何月生擺手,「不過人小氣,上次借了一次,現在他只給我租一天,還得拿去還給他。」
「啪、啪……」
趙離濃笑了聲,等牛奶變溫一點,仰頭喝盡,隨後借口自己還有事處理,回了房間。
趙離濃跟著他在這個回收站里轉了一圈,所有對話入耳不入心,神思早不知飛向了哪。
「這不是師弟心情不好?」
何月生扭頭:「小趙你說什麼?」
「那我們不是暴露了在實驗室玩的事?」
從公交車上下來,又拐了幾條街,三人終於到了一個破舊的廠房門頭。
趙離濃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有將外套還給葉長明,她昨天晚上洗完拿出去曬了,大概是趙風禾收進來的。
趙離濃心想:她失去意識的後來呢?
幾個本來在自己位置上的人紛紛圍了過來,年輕的博士生瞬間被禮物包圍,頹靡的臉色好了不少:「等小趙來再說。」
何月生起身:「小趙,我帶你們四處看看。」
老黑冷哼了一聲,到底收起了懶洋洋的樣子,稍微帶了點禮貌,請兩人拉過周圍的椅子坐。
「過來隨便看看。」何月生坐到老黑旁邊,「這兩位可都和我一樣是研究員,說不定將來就是你的主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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