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過身,關上房門前,朝對面的趙離濃溫聲道:「你早點休息,明天還要上班。」
……
「……」
趙離濃向來將心思全部放在研究上,哪裡會和葉長明說那麼閑話,後面竊聽器又安靜太久,那時趙風禾還真認為兩人是在高牆上散步。
她右肩被抓住摔下地,受傷不輕,小腿骨應該也裂了。
趙離濃原本想將監控視頻發在小群中,但這個小群中還有佟同,她的光腦沒有註銷,一直在群內,原本幾個人是想她在裏面,還能留作紀念。
佟同一瘸一拐逃入偏僻小道,避開街道所有監控,抬起左手去按自己右肩,滿臉冷汗。
一直到她臨睡前,也沒有察覺到有什麼不對。
「滋——」
「有人換了血?」危麗撓臉,「那這次實驗前,我得貼身保管。」
「背影有點像。」趙離濃端著東西放在自己實驗桌上道。
佟同直接坐在趙風禾對面,拿起一瓶水,擰開蓋子喝掉大半瓶:「我剛剛從研究院過來,聽見趙離濃和葉長明私下交談,他們已經查到危麗實驗室監控被刪除的事,還想重新抽血實驗。」
趙離濃一時安靜下來,許久后才開口:「您……」
從一開始,佟同便將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呼吸放到最慢,避免被察覺。
等緩過來后,趙風禾才開始思索鋼筆的事,趙離濃髮現裏面有竊聽器了?什麼時候?她幾乎瞬間回想起那天晚上的對話。
她一直知道自己裝「趙離濃」應該有破綻,卻不知道原來趙風禾那麼早便發現不對。
趙離濃想了想道:「葉隊長,不用這麼麻煩,我讓靜水教我就行。」
「您怎麼突然做這個?」趙離濃連忙半蹲下來,雙手接過她手裡的這捧摺紙做的藤彩虹。
趙風禾當時聽著設備中傳來趙離濃和葉長明的談話,知道他們在最南面的高牆之上閑聊那麼久,她還以為兩人之間存在曖昧關和圖書係,便放鬆了警惕。
趙風禾雙眼剎那變得微紅,有些狼狽偏過頭:「離濃,你連自己生日都不記得了?」
「那肯定是其他研究員。」嚴靜水摘掉手套,「我有一次在七樓也以為見到了佟同,追上去一看,才發現是別的初級研究員。」
對於這方面,趙離濃並不是特別懂,她只覺得葉長明說的有道理,於是思索片刻后道:「那……麻煩葉隊長了。」
趙離濃轉身望著兩人:「把危麗喊來吧,重新抽血。」
電流般的耳鳴突然刺過,讓趙離濃下意識捂著自己右耳,但這股耳鳴並未持續多久,很快消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
趙離濃深深望了他一眼:「我知道了。」
趙風禾拉住趙離濃的手:「從今往後,你就是離濃,我還是你母親。」
葉長明:「……」
她殺意來的快,也去的快,那天晚上零隊兩人的舉動,也未放在心上。
「江習今天去了研究院。」佟同拉上窗帘,「上次來的時候,這裏所有監控我已經摸清了,不會有人看到。」
趙離濃垂下眼,沉默望著自己手裡的假花。
「還行。」趙離濃點頭,開門將自己的背包放進去,身後很快就響起輪椅轉動的聲音,一轉身便見到趙風禾從走廊外進來。
如今回想起來,的確到處透著不對勁。
「如果趙離濃重新抽血怎麼辦?」佟同問道,「要不要我再動手。」
「她只是槍法准。」葉長明有意貶低嚴靜水,「跟著她學,一旦有人近身,很容易反過來奪槍,我可以順便教你點別的。」
「操!」
「我盡量不獨自行動。」趙離濃只能保證這些,她自保能力太差,隨便一個經驗老到的守衛軍都能對她下手。
結果,誰能料到今天她藏在這休息時,趙離濃和葉長明會過來。
趙離濃望著對面關上門,站立良久,才上前將自己的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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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風禾推動輪椅,靠近桌子,伸手從餐巾紙盒下方摸出一管肌肉萎縮針劑:「最近沒什麼事別過來,趙離濃有點奇怪。」
這段時間佟同常藉此機會出沒,除了注意某些人的動向,偶爾還會觀察何月生,前些天便發現他試圖去總控室調監控。
趙離濃:「沒有,我在排隊領東西,知道不可能。」
趙離濃道:「那天下午她實驗室監控被人動過,我的血可能被換了。」
「不可能。」趙風禾先是否認,隨後問佟同,「你親耳聽見的?」
「……我遮住了臉。」佟同難免心虛,雖然當時趙離濃還在後面,但她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見過她。
佟同知道零隊隊長不是普通人,卻未料到葉長明如此敏銳。
……
「我……」趙離濃望著一位母親通紅的眼眶,最終只能低頭說了一句抱歉。
佟同面上戾氣橫生,行進速度越來越快,雙腿變得正常,隨後扭了扭右肩,所有傷痊癒,她不敢再在研究院附近待下去,轉而去了基因大樓方向。
「我想一個人安靜會。」趙風禾輕聲道,「離濃,你不用擔心我。」
「你第一次從第九農學基地回來的時候,我就想說了。」趙風禾今晚似乎格外悲傷,「以前你從來不會對我用『您』這個字,只會喊我媽。」
葉長明望著趙離濃走進一樓大廳,過了會才轉身聯繫葉枕山。
「領的人有點多,排了會隊。」趙離濃視線掃過他耳側,紅痕早已消失,「我剛才好像見到了佟同。」
「今天是離濃離開的第四年,她應該回不來了。」趙風禾抬頭看著趙離濃,「我找人在鋼筆中裝了竊聽器,以後別用了。」
趙風禾頓時面若冰霜,手指緊緊握著針劑。
趙離濃抬頭:「您……」
「什麼意思?」趙風禾倏地扭頭問她。
說罷,她轉動輪椅便要離和-圖-書開,趙離濃上前去推,被拒絕了。
趙離濃低頭望著趙風禾手中那捧逼真的藤彩虹月季花,詫異問:「這是?」
難怪……
「奇怪?」佟同呵了一聲,「乾媽,她早就發現了不對勁。」
「怎麼去了那麼久?」何月生抬頭見到進來的趙離濃,走過去主動幫她拿手裡的材料工具。
「我先回實驗室。」趙離濃出來的時間太長,還要順道去領實驗材料。
「小趙。」臨走前,何月生突然喊住她。
何月生手中端著的一大盒空試管突然鬆脫,眼看要砸向地面,他反應稱得上快,瞬間重新將這盒試管撈了回來。
「你看見了佟同?」側對面的嚴靜水也聽見趙離濃說的話,同樣驚訝,但她比較理智道,「應該是其他研究員吧。」
背對著趙離濃的趙風禾,面上情緒一掃而空,眉尾稍抬,勾了勾嘴角:一位母親為了驗證自己女兒真假,裝竊聽器實在合情合理。
幾天後。
趙離濃的生日當然不是今天,但她立刻回想起從師兄那邊要來的「趙離濃」資料,確實是「她」的生日。
趙風禾笑得有些勉強,抬手摸了摸趙離濃的臉:「離濃,這幾年你懂事了不少,但有時候我總覺得……你像另外一個人。」
「他們發現你了?」趙風禾心中一凝。
其實佟同可以不用出面,任他查也查不出監控問題,但她非常不滿何月生後續那些破壞計劃的小動作,出現是為了警告他,卻沒想到後面零隊進來下載監控記錄。
到底相處了很長一段時間,她不知道趙離濃會不會察覺出來。
「他們已經察覺,你再動手只會自投羅網,不用再管。」趙風禾面無表情,「單純抽取她的血使用,實驗體只會無法承受而導致加速死亡,那隻小黃雞本身是異變動物,才會意外產生變化。」
「誰?」何月生低著頭,臉皮抽動,再抬頭時只剩下震驚,「佟同?」
https://www•hetubook.com.com趙離濃慢慢起身站了起來。
她站在實驗桌前,彎腰從背包中拿出一個小罩,不著痕迹蓋在桌面上那支鋼筆上,隨後走到公用光腦前,將整個實驗室內的監控全部關閉。
「只是猜測,以往和之後的監控都沒有問題。」
最後趙離濃單個發給了三人,危麗也從畜牧大樓趕了過來。
趙風禾搭在輪椅上的手指不斷敲著,許久之後道:「我沒有聯絡你,別再來這。」
只是後面聽見這兩人的談話,佟同驚詫發現他們竟發現了監控被刪除的痕迹,且似乎還調查過鋼筆什麼事,一直到最後他們說重新抽血時,她沒控制好呼吸,瞬間被葉長明發現。
趙風禾笑道:「之前在你房間見到一張照片,我猜你應該很喜歡,所以用摺紙和化學試劑調配出了顏料,才做出來的月季花。」
趙風禾食指屈起緩緩叩在扶手上,若有所思:那天晚上回來,趙離濃醉酒說想喝牛奶,恐怕也沒那麼簡單,大概是故意試探。
「回來了?」趙風禾抬頭和往常一樣問道,「今天實驗室還順利嗎?」
葉長明拉住她小臂,緩緩道:「上城區遇襲如果是有人背後謀划,中央基地以後不會太平靜,你……一切小心。」
不愧是葉長明。
何月生問趙離濃:「你追上去看過嗎?」
說這話時,她餘光在看何月生。
趙風禾一如既往地等在房間里,只要走廊響起趙離濃的腳步聲,她便立刻推門而出,絲毫沒有掩蓋。
佟同沒有再待下去,她一離開,趙風禾便低頭往自己雙腿注射針劑。
她從輪椅背後摸出一捧花,舉到趙離濃面前。
……
研究院監控不少,只有大樓右側片區有死角,因為調整測試,暫時沒有完全布控起來。
趙離濃回頭對上他的目光:「怎麼了?」
她當即轉身逃離,但葉長明動作太快,明明沒有注入基因針,就這麼片刻,先用石子傷了她小腿https://m.hetubook.com•com,緊跟其後追上來,一把將她按下去。
血重新抽了,這一次趙離濃自己也留了一管,準備用異變植物實驗。
佟同下意識操控面部異化,遮擋住自己整張臉。
何月生沉默半晌,笑了笑:「沒事,你路上小心。」
「你怎麼知道危麗實驗室監控被動過?」何月生臉色奇怪,「為什麼會說血被換了?」
傍晚,大部分研究員都要下班,趙離濃今天沒有留下,也隨著大流準備一起出去,樓下的專車已經等在外面。
葉隊長從來沒有這麼煩過一個人。
很快,趙風禾又打起精神來,摸了摸趙離濃的頭:「葉隊長看起來不錯,很適合你,只不過以後約會不要太晚回來。」
佟同指了指自己右肩:「我差點被葉長明抓住。」
趙離濃只能鬆開手,看著她一個人緩緩推著輪椅,走進房間。
「又抽你的血?」嚴靜水第一反應問道,「不是說沒用嗎?」
「忙忘了。」趙離濃解釋。
……
葉長明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眉眼微皺:「這段時間異殺隊都在中央基地,以後每天中午我來找你,至少學會用槍。」
她說的照片應該是趙離濃從佟同遺物中找到的那張,之前有次趙風禾在她房間內見到過。
「你?」趙風禾聽見窗戶動靜,轉動輪椅就見到佟同翻了進來,頓時惱火,「這裡是江習的地盤!」
「對不起。」趙風禾滿目寂寥,「我很早就覺得你和離濃不太一樣,只是不能確定,所以在鋼筆上做了點手腳。離濃沒有你那麼聰明,我不讓她學農也是因為她沒有天賦。雖然不知道你是誰,但既然已成定局,我只希望離濃也能在別的地方好好生活。」
果然,如葉長明都忍不住晃神,佟同抓住最後機會,咬牙掙脫出來,迅速逃離研究院。
「對了。」佟同捏扁礦泉水瓶,「我好像還聽見他們說什麼鋼筆,可能發現裏面有您裝的竊聽設備。」
那個時候就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