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責任感

許望秋對唐國強怒目而視:「你才萎了,全家都萎了!」
許望秋心想我算不上真正的左派,沒有解放全人類的偉大理想,我還是比較現實的,笑著道:「肯定有機會合作,我以後會拍很多商業大片,這些電影很多都有打戲,需要最優秀的武術設計,而你就是最優秀的,到時候我肯定會來找你的。」
在蘇白到來后,許望秋的房間立刻變得整潔了許多,沒用的稿紙都扔掉了,有用的整整齊齊的擺在桌子上,衣服也是每天都換。幾個月沒剪的長頭髮也讓蘇白拿著剪刀給剪了,整個人看上去精神了許多。
吃完晚飯,回到招待所,袁和平將拉到他的房間,說是有些話要跟他說。袁和平倒了兩杯茶,給了許望秋一杯。剛剛酒喝得有點多,喝點濃茶可以解酒。喝了幾口茶后,袁和平看著許望秋認真地道:「望秋,你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導演,你的想象力,你的創造力都是無與倫比的,你留在內地真的太可惜的。我覺得應該到香港去發展,如果你到香港去的話,肯定能夠獲得更好的發展,完全可以成為世界級的導演。」
早上起來,許望秋沖蘇白微笑:「老妞兒,你早啊!」
劇本改完已經四點,許望秋怕把蘇白吵醒,就趴在桌子上趴一會兒。由於只睡了兩個小時,到達片場之後,他的精神狀態明顯不佳,一幅睡眠不足的樣子。
蘇白輕聲道:「我哭清醒了,現在睡不著。」
《獵鷹》到現在才拍了四分之一的戲份,估計要到十一月初才能回北京拍室內戲,兩人再見面得等兩個月之後了,所以,兩個人有點依依不捨。
袁和和圖書平突然想起了夏夢,當初夏夢紅遍中國,但她在長城卻跟普通員工拿同樣的工資。邵逸夫想把夏夢挖到邵氏,想法設法搞到了夏夢的電話。他的電話打過去后,夏夢義正詞嚴地說,我要為革命拍電影,不會為資本家效力。
有時候蘇白會到劇組,看許望秋他們拍攝。除了跟鮑起靜聊天,大部分時候她都安安靜靜地坐著,劇組討論什麼,她從來不亂插嘴。不過需要幫忙的時候,她又總是很熱心地上前幫忙。有時候她會買一點零食帶到劇組,分給大家,這些零食是從縣城的百貨商店買的。劇組的人都喜歡蘇白,覺得她是個特別可愛的姑娘。
許望秋心想蘇白下午的時候沒說這事,是怕我擔心吧,輕輕拍著蘇白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別哭!別哭!戰士們在前線流血犧牲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在後方的我們不會流血流淚,所以,我們不要哭,要好好地活,要開開心心地活下去,不然烈士的血就白流了。」
……
蘇白哭了一會兒,繼續道:「我採訪那個戰士的時候,問他叫什麼名字,他扭扭捏捏不肯說。在他犧牲后,我問其他人才知道他叫李倩萍,因為是女孩子的名字,他不好意思說。他只有十八歲,那麼年輕就犧牲了。生命太脆弱,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沒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要是我被敵人的子彈打中,犧牲在前線,會遺憾嗎?我覺得真的會遺憾,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所以,我不想給自己留下遺憾。」
許望秋緊緊摟著蘇白,用責怪的口氣道:「蘇白,不要胡思亂想。你不會有事的。就算天和*圖*書塌下來,也有我扛著呢!就算閻王爺真的不開眼,想要找你麻煩,我也會把他打扁!」他柔聲安慰道:「別想那麼多,這些天你辛苦了,早點睡吧!」
蘇白微微嘆了口氣道:「我這次去前線採訪了好幾個哨所,有個哨所在我們離開后不久被越南人偷襲了,其中有個戰士受了重傷。那個戰士我採訪過,特別喜歡唱歌。我去採訪的時候,他請我唱歌,然後他也給我們唱歌,他唱得真的挺好的。我在醫院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快不行,艱難地對我說,姐姐,你給我唱首歌吧!我就給他唱,卻越唱越難受,終於忍不住跑到一邊,嚎啕大哭。」說到這裏,蘇白抑制不住洶湧的眼淚,抱著許望秋嗚嗚地哭。
蘇白問道:「你想聽他的事迹嗎?」
袁和平實在無法理解這樣的人,搖了搖頭道:「我無法理解你們這些左派,我覺得你們活得太累了,我沒你們那麼偉大,國家啊,理想啊,對我來說都太遠了,賺錢過日子才是我的追求。不過我還是很佩服你們這些人的。這話算我白說了。希望我們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在成都很多人習慣叫老婆「老妞兒」。蘇白聽到許望秋這麼叫自己,不禁俏臉微紅,抿嘴笑道:「哈巴兒,你也早啊!」
……
許望秋哈哈大笑道:「那我們就說定了。」
聽完蘇白講述的內容,許望秋讓蘇白睡覺,自己從床上爬起來,把劇本拿出來改。他將《獵鷹》中的一個人物改成了李倩萍,一個非常喜歡唱歌的年輕戰士,在與敵人戰鬥的時候受了重傷。在他臨終之時,唯一的希望就是戰友們為他唱一和*圖*書支歌;最終李倩萍在戰友的歌聲中慢慢閉上了眼睛。
許望秋也喝得有點多,但好歹沒喝趴下。不是他酒量有多好,而是蘇白護著他,不讓別人灌。開始蘇白沒有管許望秋,不過等到他有點醉意之後,就堅決不讓別人灌他了。
……
每天吃完晚飯,許望秋和蘇白都會到外面走一走,散會兒步。劇組的人都說他們是金童玉女,說他們都深愛著對方,因為他們在看著對方時候,眼睛總是閃閃發亮的。
蘇白跟李倩萍接觸不多,採訪的時候,他不怎麼說話。蘇白對李倩萍的了解更多是在他犧牲后,聽他的戰友們說的。不過戰友們對李倩萍的情況知道得也不多,只知道他是寧城人,父母都是工人,有兩個哥哥。至於家裡為什麼給他取李倩萍這個名字,誰也說不上來。
許望秋心想內地出不了世界級的導演嗎,張藝謀他們不都是嘛,輕笑道:「我相信只要電影好,不管在哪裡都可以成為世界級導演的,香港很發達,可在香港拍不了我想要的電影。我喜歡戰爭片,而香港不是拍戰爭片的好地方。就拿《獵鷹》來說,在香港能拍嗎?」
第二天上午,袁和平啟程回香港了。許望秋因為要拍戲,沒辦法親自相送,就讓蘇白代自己送了送。到了晚上,許望秋他們又喝了一場酒,因此參演部隊要離開了,他們肯定要跟部隊一起吃頓飯。部隊喝酒真的太兇殘了,不光是說酒量有多好,關鍵是人特別多。張藝謀、曾念平,以及大半個劇組都給喝趴下了。
許望秋就道:「那你跟我講講那個叫李倩萍的戰士吧。」
袁和平有些無法理解和*圖*書,就道:「比金錢美女更重要的是什麼呢?」
許望秋淡淡地道:「我不希望將來我們的後輩以看好萊塢電影、追日本動漫、以及哈韓國偶像為榮,我希望他們以我們的文化為榮。我覺得人還是應該有一點責任感的,而這就是我們這些電影人的責任。」
參演部隊離開后,河口縣城安靜了許多,而劇組的生活跟之前並沒什麼不同,大家每天早出晚歸,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不過幸福是短暫的,大學開學的日子很快臨近,蘇白不得不返回學校。這學期他們新聞專業將到報社實習,她對此特別期待。蘇白跟這個時代無數大學生一樣,身上擁有使命感,總是想為國家、為人民做點什麼。到報社實習無疑讓她有了做事的可能,而這正是她翹首以待的。
蘇白大部分時間在賓館里寫稿子,寫電話班六個女兵,寫貓耳洞里的戰士,寫犧牲的烈士。蘇白原來打算寫成報告文學,不過許望秋在看過稿子后,給她提了個建議,寫成一本書,名字叫《面孔》,在書裏面貼上戰士的照片,附上戰士的介紹,然後寫戰士的故事。一張照片,一個故事,這樣能讓讀者更好地認識這些戰士,也能更好的體會他們的犧牲和奉獻。
袁和平繼續勸道:「長鳳新不是合併成銀都機構了嘛,你到了香港也可以跟長鳳新合作啊。到了香港,你可以有更多的選擇,而且金錢美人唾手可得,你拍《獵鷹》才多少錢啊。」
晚上劇組為袁和平踐行,許望秋本來打算自己掏錢,但最後袁和平把錢掏了。他掏錢的理由很簡單,你們拍這部戲才多少錢啊,而我的收入hetubook.com•com是多少啊?你就別跟我爭了。這頓飯花了二千多塊,可以說是吃得相當豪氣了。
許望秋裝著的是腦漿,不是蝌蚪。蘇白的話雖然讓他很是激動了一下,但很快就冷靜下來。事情明顯不對勁,以前蘇白是堅決不從的,怎麼去前線呆了十來天,態度就完全變了,輕聲問道:「蘇白,到底出什麼事了?」
許望秋微微點頭道:「在紅場的無名烈士墓上有一句銘文,你的名字無人知曉,你的功績永世長存。既然我們知道李倩萍的名字,那我們就應該努力讓他的名字流傳下去。我想把他寫進《獵鷹》的故事中,讓更多的人知道這個名字,知道他的故事。」
許望秋並不是個懶人,不過現在做導演不像後世那麼輕鬆,助理和副導演一堆,現在很多事都必須親自過問,因此他的生活非常不規律,再加上寫寫畫畫,房間里總是亂糟糟的,不但有積攢的臟衣服,還有各種有用和沒有的稿紙。
許望秋知道袁和平是把自己當朋友才會說這些,笑著道:「金錢美女對任何男人來說都是很有誘惑力的,但是對我來說,還有比金錢美女更重要的東西。」
平日里許望秋龍精虎猛的,現在蘇白一回來,就變得萎靡不振,自然引發了很多聯想。唐國強對周里京道:「色是刮骨鋼刀說得真沒錯,你看蘇白一回來,望秋就萎了。」
袁和平笑道:「我這個人是愛錢派,只要你給我足夠多的錢,我靈魂都可以賣給你!」
這天晚上,兩個人終於還是把該做的事都做了。那正是:「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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