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使這場戲演得逼真,孫道臨不住向日方動作指導伊藤浩一請教,並反覆排練。孫道臨已年近花甲,可他在排練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一次又一次摔倒。以至於佐藤純彌都不禁擔心起來:「你可別摔傷了。」孫道臨滿不在乎地道:「這算不了什麼。」
今天要拍的這場戲是巴瘋掉后,松波和忍把她從監獄中接出來的戲。
許望秋凝視著中森明菜空洞的眼睛,心裏暗嘆不已,這姑娘演戲天分很高,是天生的體驗派演員,如果出生在歐洲,有可能成為朱麗葉·比諾什那樣的演員,但在表現派一統天下的日本,她這樣的演員出頭就比較困難。
許望秋將中森明菜叫到一邊,給她講戲:「明菜,我知道你的戲馬上就要殺青,心裏很激動,但真正優秀的演員只要站在攝影機前面,就應該把其他拋開,做到心無旁騖。我給你講過,瘋子不應去演瘋,應該嘗試去理解他們的內心和行為邏輯。瘋子的行為在正常人眼中很古怪,沒有邏輯,但實際上是有的,很多瘋子其實是受了刺|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出不來。巴是因為阿明死了,整個世界崩塌了,她不能接受這個事實,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阿明沒有死,只關心阿明,其他什麼都不放在心上。你剛才演出來就不對,演得跟失戀少女似的。」
德間康快聞言哈哈大笑,在場眾人也都是一片笑聲。
《自古英雄出少年》是夏夢青鳥公司的劇本,《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在完成日本的戲份后就會回國拍攝,到時候夏夢會過來客串。許望秋覺得還是跟夏夢直接談比較好,更容易把問題說清楚https://m.hetubook.com.com。
在隨後幾天,許望秋抽空仔細閱讀了這五個劇本。《蕩寇志》就是原來的《龍之忍者》,它跟《武林志》改了大半年,改了好幾稿,已經非常成熟。許望秋直接批了「通過」。接下來,這兩個劇本只要通過公司高層審核,就可以正式立項。
許望秋清楚自己以後很難再跟這些日本演員和工作人員合作,心裏也頗為不舍。他走到人群中,不住跟日本演員和工作人員握手,向他們表示感謝,並表示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再在合作。
這場戲是孫道臨扮演的況易山來到日本找兒子,在黑市遇到種種遭遇的戲。為了拍好這場戲,劇組工作人員足足花了四個月時間,在琦玉縣江南村外廢棄的砂石廠里搭建了一條街。
四月十二號下午,《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在大映公司的攝影棚內開始了日本殺青戲的拍攝。在拍攝之前,德間康快專門趕了過來,並告訴了眾人一個好消息,為了慶祝日本戲份殺青,他專門準備了一場晚宴,既慶祝日本戲份殺青,也是為劇組的中國成員送行。
許望秋對這些新遞來的劇本很是期待,不由問道:「中心選出了多少劇本?」
三國連太郎、山田佳子他們在清水的站在陰暗的走廊里,兩個扮演憲兵的演員挾持著中森明菜,向他們走了過來。三國連太郎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顫聲叫道:「巴……」
佐藤純彌笑容滿面地道:「《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是合拍片,有日本演員和工作人員,也有中國演員和工作人員,大家在溝通交流上存在一定的障礙,www.hetubook•com.com但是在日中雙方共同努力下,整個拍攝進行得非常順利,接下來,我們會移師中國,進行中國部分的拍攝,而中國部分將由許望秋導演負責。」
許望秋走到中森明菜面前的時候,見她還在抹眼淚,笑著道:「這麼漂亮的姑娘,哭哭啼啼的,多醜啊!別哭了!明菜,雖然這是你的第一部電影,但演得很好!你是有天分的!以後要繼續加油!如果有機會,我們以後再合作。」
在保的這條通過後,佐藤純彌站在了一個蘋果箱上,右手拿著喇叭,激動地道:「這個鏡頭過了!《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日本部分正式殺青!感謝大家這幾個月來努力,也感謝大家這幾個月來的支持!」
噼里啪啦的掌聲響起來,在場的中方演員和工作人員鼓掌鼓得特別賣力。
巴瘋掉后的內容前面已經拍了,中森明菜有演瘋子的經驗,不過由於想到自己的戲份馬上就要殺青,馬上要跟劇組告別,她表演的時候就無法全身心投入,一連吃了五次NG。
在隨後的日子中,《一盤沒有下完的棋》的拍攝工作緊張有序的進行著,整個拍攝非常順利。孫道臨和三國連太郎都是從業多年的藝術家,演技精湛,基本上都是兩三條就過。當時間進入四月中旬,《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日本部分的拍攝走向了尾聲。
中森明菜抹了抹眼淚,剛想開口說話,卻沒有控制住情緒,又嗚嗚哭起來。
整個現場在經歷了一秒鐘的寂靜后,歡呼聲和掌聲如同爆發的火山,噴涌而出,整個攝影棚都因此猛烈的搖晃起來。
方振武笑著道:「只選出了和-圖-書五個。」說著他打開公文包,將劇本取出來,遞到許望秋手裡。
劇組人員很快準備完畢,許望秋坐在監視器的後面,佐藤純彌則站在了攝影機的後面。隨著佐藤純彌的口令響起,拍攝再次開始。
方振武笑道:「你不知道,銀都拍攝的《少林寺》在香港上映后,引發了轟動,取得一千九百三十七萬票房。《少林寺》在香港的成功,可把香港電影公司眼饞壞了,最近半個月,公司就接到了幾十個劇本!我之所以今天才回來,就是等咱們中心審核那些劇本。」
……
中森明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知道了,導演。這次我一定演好。」
正排練著,方振武從片場外走了過來。他剛剛從國內回來,到賓館放下行李就直接趕到片場來了。許望秋去年十月份來到日本,到現在已經快五個月了。藝術中心的日常事務雖然有副主任楊柳青管著,不會出什麼亂子,但劇本審核還是需要他這個主任點頭。方振武回國就是把藝術中心挑選出來的劇本,拿到日本讓許望秋審核。
現在要拍的是況易山在黑市遭搶劫的戲,況易山在街上走著,迎面一個花枝招展的妓|女過來糾纏,況易山厭惡地推開了她。突然後面趕上來兩個中年男人,用木棍襲擊了他,將他打暈在地,搶走了錢包。
張藝謀放下攝影機,用力摟著攝影組日方成員,不住表示,以後一定要再合作;孫道臨跟扮演恩田的演員握手;方振武則拉著日本製片組的成員訴說著合作的種種感想;而劇組的女性工作人員則頭碰頭哭成一片。
許望秋坐在監視器後面,緊緊盯著中森明菜的臉,盯著她的眼睛。hetubook.com.com
演瘋子最重要的是眼神,因為人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關注周圍世界,所以眼神是不聚焦的,是渙散的。一般演員演這種戲都是盡量讓自己的眼神放空,讓眼神渙散,這樣看起來跟瘋子的狀態很接近。不過中森明菜則是讓自己真正進入情境,在心中去想「阿明沒有死,我要找阿明」,讓自己專註與此,從而放空眼神,以至於她的眼睛都是混沌的,沒有一絲光亮。
《木棉袈裟》、《自古英雄出少年》和《生死決》題材和故事都可以,但帶有這個時代香港功夫片慣有的毛病,情節非常粗糙,不注重細節。在別的電影公司或者電影廠,這幾個劇本肯定能輕鬆通過審核,順利開拍。不過許望秋沒有鬆口,將《木棉袈裟》和《生死決》打了回去,並將修改意見通過傳真機傳回了國內。
佐藤純彌對中森明菜的表演很滿意,很快喊了「停」。這條非常完美,演員們的表演非常出色,錄音和攝影也都沒有任何問題。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佐藤純彌還是保了一條。
中森明菜掙脫憲兵的手,搖搖晃晃地走近三國連太郎。她頭髮蓬亂,臉色蒼白,手裡攥著那把寫有「奮飛」的扇子,用乾澀的聲音道:「阿明在哪兒?你在哪兒?阿明,阿明……」
佐藤純彌看著許望秋,笑著道:「許望秋導演,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許望秋看到方振武過來,笑著問道:「老方,怎麼回去那麼久啊?」
許望秋接過劇本看了看封面,除了《蕩寇志》和《武林志》之外,另外三個劇本是《木棉袈裟》、《自古英雄出少年》和《生死決》。《木棉袈裟》和《自古英雄出少年
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記憶中非常有名的合拍片,而《生死決》則完全沒有聽過。
許望秋對此並沒有感到奇怪,上一世《少林寺》在香港票房大爆后,很多香港電影人就意識到,內地擁有廣闊的市場和豐富的拍攝資源,再加上在香港古裝功夫片已經被城市喜劇打垮,擅長古裝功夫片的導演們在香港的日子很難過,於是,他們開始紛紛湧入內地,與內地展開合作。再加上現在跟內地合作能夠獲得票房分成,能夠獲得比香港多數倍的利潤,自然就更加積極了。
不過在笑過之後,很多人就開始哭了。很多演員和工作人員都不會隨劇組前往中國,對他們來說這部電影真的已經殺青了。經歷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整部電影終於走到了最後的一刻。在這期間,他們共同進步著,有過歡樂,也有過爭吵,但在最後的這一刻,所有的情感都化作了不舍。
許望秋哈哈笑了聲:「怎麼說得你要撒手不管似的,接下來還是我們合作啊。」他轉頭看著現場的演員和工作人員,提高嗓門道:「女生們,先生們,《一盤沒有下完的棋》日本部分正式殺青,接下來我們很快就會進入中國部分的拍攝。請大家千萬不要鬆懈,繼續努力,把中國部分拍好。為了慶祝日本部分殺青,德間先生專門準備了殺青宴,今天晚上我們要一醉方休,千萬別給德間先生省錢啊!」
中森明菜像即將被送人的孩子似的,抱著唐國強嗚嗚大哭。唐國強在電影中跟中森明菜扮演情侶,但在現實中他是把中森明菜當成可愛的小妹妹看。想到大家以後很難再有機會見面,他心裏也是酸酸的,柔聲安慰著她,說以後肯定還會合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