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很快來到了年末,春節就在眼前了。許望秋三兄妹和蘇白登上了前往蓉城的火車,回家過年。許著文和謝春紅看到三個孩子回來,格外非常高興。他們噓寒問暖,生怕三個孩子在外面凍著、餓著了。
這天上午,王闌西將許望秋叫到了辦公室,談影音研究所的問題。
過年後不久,電影局召開製片廠會議。電影局通報了一個數據,去年中國電影放映人次下降了十四億。與會人員聽到這個數字,都感覺頭皮發麻。這兩年觀影人數一直在下降,但以前是幾億幾億的降,沒想到今年直接將了十四億,這個數字實在太驚人了。
許望秋聞言,連忙道:「院長,你還年富力強,怎麼能退休呢?公司不能沒有你啊!」
許望秋見王闌西神情突然嚴肅起來,豎起耳朵聽他要說什麼。
電視台搶播、盜播的問題,電影系統每次開會都會說。中影公司也請了律師,跟一些電視台打官司,製造輿論,給對方施加壓力。可根本解決不了問題,對方根本不在乎,因為現在國內沒有版權法;而且電影廠和電視台又都是全民所有制企業,官司根本就打不贏。
關於夢境的電影非常多,比如伯格曼的《野草莓》,後世也有《穆赫蘭道》、《生死停留》等作品。這些電影大多非常晦澀,普通觀眾不看解析基本上看不懂。
王闌西笑著解釋道:「這個項目涉及到上千萬的資金,肯定要報到上面才行。還有就是,我們搞研究所需要研究員,得從其他研究所去調人,如果我們直接要人,別人不一定同意,有了這個批複,我們就可以名正言順的調人。」hetubook.com•com
王闌西認為搞5.1聲道這樣的工程,出口公司的力量還是太薄弱,應該協調各方的力量共同來搞。他將報告交到了文化部,準備以文化部的名義來搞,具體工作則交給出口公司。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許望秋並不覺得有什麼,如果是真的穿越了,那憑著自己記憶中的知識,可以做很多事情,可以過得很舒服;如果是夢境,醒來之後自己繼續拍電影,也沒有什麼損失。不過隨著他越來越成功,內心逐漸恐懼起來。他害怕一切是假的,害怕這是黃粱一夢,害怕失去現有的一切。
王闌西將上級批批複放在許望秋面前:「批複已經下來,同意我們成立影音研究所。」
王闌西聽到《少林小子》被搶播,立即跟廣電部聯繫,由廣電部聯繫四川廣播電視廳,讓他們阻止電視台搶播《少林小子》。最終在省廣播電視廳協調下,四川電視台放棄了繼續播出《少林小子》的打算。
不過該說的,都已經說了,陳凱歌未來會走向何方,只能看他自己了。
在很多小說中,主角穿越后第一反應是,我穿越了,簡直太好了!許望秋並非如此。他覺得這是夢境,只是這個夢太真實了。過了很久,他才說服自己這不是夢,自己真的穿越了。
在這種情況下,電影廠和電視台的矛盾只能通過上級部門來協調,可電影歸文化部管,電視台歸廣電部管,不是一個系統,很多是時候根本就協調不了。
電視台屬於廣電系統,而出口公司是文化系統,不是一個系統的。許望秋清楚自己找電視台不起作用,別人不會給自和-圖-書己面子。他趕忙給王闌西打電話,請他阻止電影播出。
許望秋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
比如去年山東電視台搶先播放《武林志》,文化部電影局局長發電報勸阻,但電視台照播不誤。比如湖南省電視台的搶播問題,省宣傳部出面也制止不了。再如黑龍江省某中等城市的市長,就決定該市的新片先供電視台播映,然後影院再映。
許望秋確實有時候會喜歡感情用事,上一世因為這個毛病,沒少吃虧。他清楚王闌西是關心自己,害怕自己以後吃虧,畢恭畢敬地道:「我記住了!我一定改!」
王闌西笑罵道:「你這小鬼,一天不學點好的!倒是把電影中的漢奸狗腿子做派學了個十足。要是在革命戰爭年代,我看你小子就是作漢奸的料。」罵過之後,他看著許望秋,有些感慨地道:「望秋!現在批複下來了。你就按你想法,放心大胆地去做吧。有什麼事情,都直接來找我就是了。今天正好有空,我就跟你多說幾句。」
接下來的幾天里,許望秋家往來的賓客不斷。許望川和許望北都屬於人際關係比較好那一類的,知道他們回來了,同學和朋友紛紛找上門。許望秋初中和高中的時候一直是獨行俠,不怎麼跟同學往來,但他現在出口公司藝術中心的主任,除了峨影廠領導,峨影廠的導演和編劇帶著本子來找他的不少。
不過他內心的懷疑始終沒有消失,有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會想,也許我沒有被炸死,只是被炸成重傷,現在的一切都是夢境,真實的我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許望秋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主要忙兩件事,撰寫影音研究所的申請報告,以及忙電影劇本。他既要看各個電影廠和香港電影公司遞到藝術中心的劇本,也要寫自己的新劇本。
許望秋不知道陳凱歌能不能聽進自己的話,陳凱歌並不是一個能聽別人意見的人。其實搞藝術的大多如此,都覺得自己最牛逼,聽不進別人的意見。
許望秋害怕繼續糾結下去,自己會像《盜夢空間》中的梅爾那樣自殺。他想要傾訴,可他沒辦法將這個秘密告訴別人,沒辦法找人傾訴。對他來說,將內心所思所想拍成電影,無疑是最好的選擇。這樣既傾訴了內心的困惑,又不會暴露內心的秘密。
許望秋接過批複通知一看,發現是國務院的批複。內容有三條,第一,原則上同意出口公司成立影音研究所;第二,5.1聲道項目由出口公司自籌資金;第三,由出口公司和各個科研院所聯合開發。他驚奇地道:「怎麼是國務院的批示?」
王闌西擺擺手道:「這是國家規定,到了退休年齡就應該退下來,給年輕人騰位置。就算退下來,我也會擔任公司顧問,不會離開公司的。還是說你,一定要改掉自己的毛病,以後說話做事的時候,一定要多想想,千萬不要感情用事。不然就算你再有本身,都會碰得頭破血流的。你一定要記住!」
許望秋還是希望自己的話能對陳凱歌有所觸動,希望陳凱歌回到正常軌道。他非常清楚要是陳凱歌按照現在的路走下去,不要說成侯孝賢那樣的電影大師,就是把《霸王別姬》的本子給陳凱歌,恐怕也會拍成一部平庸的作品。
和-圖-書
製片廠會議結束后不久,許望秋接到了夏夢的電話。她在電話中告訴許望秋,電影的後期工作已經做完,樣片已經做好。許望秋將戛納電影節亞洲選片人的聯繫方式告訴了夏夢,讓她跟選片人聯繫,請選片人到香港看片,以便電影到戛納參賽。
觀影人次跌得如此厲害,說明電視機帶來的衝擊在加劇。從七八年到現在,僅僅幾年的時間,全國就引進了一百多條電視機生產線,電視機正在逐步走進千家萬戶。還有就是電視台搶播、盜播特別厲害,幾乎每個省都出現搶播、盜播的現象,電影系統損失慘重。
許望秋清楚要解決電視台盜播的問題,要麼國家儘快出台電影版權法;要麼就是電影系統跟電視系統合併。版權法這東西短時間不會出爐,就算有版權法,能不能執行也是一個問題。影視合併相對來說要容易很多,但影視合帶來的負面問題未必比現在小。
陳凱歌是有才華的,他真的不希望陳凱歌就這麼毀掉。
王闌西看著許望秋那張年輕的臉,輕聲道:「望秋,你很聰明,可能是我見過最聰明的年輕人;眼光也非常好,看問題不但能看得很遠,而且看得很准,前途不可限量。但你有個特別大的毛病,就是容易感情用事,經常由著性子來。如果你只是做導演,那一點問題都沒有,藝術家都是感性的;但你不僅僅是導演啊,是藝術中心主任,將來肯定會擔任更重要的工作。管理者是不能感性的,必須保持理性,不能由著性子來的。現在我還在,要是有什麼問題,我可以護著你,但我年齡已經到了,明年就會退休……」
許望秋並不想拍《穆赫蘭和-圖-書道》那樣深奧的電影,那不符合他的理念,也與人民電影運動的宗旨相違背。他希望拍一部不那麼晦澀,精彩有內涵的夢境電影。如果技術條件允許,又有足夠的資金,他想拍《盜夢空間》那樣的科幻大片,可惜現在沒有條件,只能拍劇情片。
這天晚上,看電視的時候,許望秋髮現四川電視台正在播《少林小子》,臉頓時沉了下來。《少林小子》是李連杰出演的新片,香港準備春節上映,而內地還沒有正式上映,沒想到電視台竟然搶先播了。如果不阻止電視台繼續播出,那《少林小子》在內地的票房肯定大打折扣,出口公司必然損失慘重。
在許望秋開會的同時,許望川跟倪光南談合作的事,希望倪光南幫曙光研製漢卡。倪光南爽快地答應了,但他提出現在正是搞LX-80聯想式漢字系統的關鍵時刻,必須等LX-80搞出來后才能搞漢卡。他表示漢卡就是將漢字系統集成到一張卡里,等到LX-80搞出來,可以直接將LX-80集成到卡里,能夠節省不少時間。
許望川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願意等倪光南。漢卡這東西技術難度並不是特別大,找其他人來搞也是能搞出來的。但像倪光南這種有國外留學經歷,對計算機行業有深入觀察和思考的專家,卻是求都求不到的。曙光需要一個總工程師,倪光南是最佳人選。
許望秋已經想清楚在《十三將士歸玉門》前拍什麼了,他決定拍夢境,拍一個人困在夢境中的故事。他對陳凱歌說,要拍你內心真正想拍的,而夢境就是他自己真正想拍的。
申請報告很快完成,許望秋將報告交給了王闌西,等待著審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