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心善

最後江城一行人七拐八拐,換了個方向,又走回了之前那條街。
相同的事,江城他們接連遇到三次。
聽聞身後有人叫,江城幾人轉過身,是一個圍著圍裙的中年女人,大概40歲上下,皮膚黝黑。
對於此,胖子注意到,一向不吃虧的醫生卻罕見的沉默了,隨後收起錢,退後兩步,對著老闆微微鞠躬,「抱歉,打擾了。」
這次的老闆十分熱情,還送了他們一個布袋子,用來裝饅頭,還提醒他們趁熱吃,涼了就不香了。
眼見著江城他們離開,走遠后,還對著他們的背影「啐」了一口,「呸,什麼東西!」老闆罵道。
木棍與地面接觸的一頭磨損的很厲害,顯然已經使用很久了。
「你在……叫我們?」皮阮左右瞧了瞧,又看向女人。
說起自己腿的時候中年人還比較平靜,但提到孩子后,豆大的眼淚就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看的胖子眼睛都紅了,忍不住出聲安慰,「節哀,老闆。」
「對啊,聽說是https://m.hetubook.com.com馮府的人,趁著天黑會給她們分發一些吃的。」女人感慨道:「都說馮老爺心善,瞧不得有人受苦。」
現在他們終於明白,為什麼洋子只要食物,卻不要錢。
「小兄弟,留步。」
能看得出來,店鋪的生意很不錯,來往的人不少,老闆身後是一高一矮兩個年輕人,在忙著幫老闆和面。
「他們的連長來找過我,說他們當時被叛徒出賣,被包圍了,我的兩個兒子為了掩護戰友突圍,自願留下殿後。」
最後一次暴脾氣的老闆甚至聯合后廚的幾個漢子衝出來,兩伙人差點打起來。
「一直戰鬥到最後一刻,沒有人投降,他們回去收殮屍體,發現每一顆子彈都是迎著臉打上去的。」店老闆說到這裏,不禁哽咽起來,話語中的自豪與心酸糾結在一起,令人動容。
沒辦法,江城幾人只好繞去了另一條街,根本沒敢提東洋人這茬,直接買了幾十個饅頭。
明明江www.hetubook.com.com城一個字都沒說,但洋子分明看懂了,看懂了他眼中壓抑著的憤怒。
「我少一條腿沒什麼,可恨他們既然連孩子和女人都不放過,我的小兒子也沒逃過他們的搜查,被他們從柴火堆里翻出來了,然後……然後就那麼給燒死了……」
臨走的時候,江城又多付了一倍的價錢。
因為錢對於她們來說沒用,即便她們拿著錢,在這灰石鎮上,也買不到食物。
老闆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漢子,身形佝僂,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就在江城接過裝滿饅頭的布袋子后,餘光不經意瞥到了老闆的褲腳。
直到江城等人走遠,身影消失在拐角后,之前縮在最後,唯唯諾諾的幾個女人立刻衝上來,爭搶布包里的饅頭。
「嗐,怪我自己倒霉,幾年前東洋人來掃蕩,我睡得死,醒來已經被圍在裏面了。」老闆嘆口氣說:「他們來征糧食,我們自己都沒吃的,哪裡有糧食給他們,於是就……」
「好樣的兄弟!m.hetubook•com.com」趙興國豎起大拇指,「現在總算是勝利了,終於能過上好日子了,我看你帶著兩個兒子開的這家店鋪就不錯,好好乾,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其實那些東洋女人也還好,鎮子上的人雖然不待見她們,但也不會主動傷害她們,有時候見她們實在可憐,還會有人趁著天黑,偷偷送給她們一些食物。」女人嘆口氣,「不然她們哪能活到現在。」
只有洋子還站在原地,保持著鞠躬的姿勢。
將饅頭放在腳下,江城一行人轉身離開,「記住我們的約定,要是我來之後沒找到你們,後果你們清楚。」
老闆開始說什麼也不要,最後又借了車,說要將他們送回去,但被江城謝絕了。
她們雖然不是元兇首惡,但也絕不無辜,被捲入戰爭的泥潭裡,沒有人可以獨善其身。
將手中的饅頭遞上去,叫洋子的女人小心翼翼的接了過去,一拉,居然沒拉動。
除了洋子外,剩下的幾個女人縮在一起,滿臉恐懼地望著江城一行www.hetubook.com.com人,擔心會受到傷害。
老闆擦擦眼淚,再抬起頭時,眼神中的堅毅令人心驚,「我雖然成了廢人,可我把剩下的兩個兒子都送去了抵抗軍,殺東洋人,跟他們干。」
「除了我們還會有人給她們吃的?」胖子好奇問。
往回走的路上,大家的心情都變得壓抑,戰爭過後,整座灰石鎮滿目瘡痍,華麗完好的馮家大宅在鎮子內顯得十分突兀。
「怎麼變成這樣?」江城抬頭問。
抬起頭,她睜大眼睛,發現江城正冷著一張臉,眼神冰冷地看著她。
和這條街上的人一樣。
胖子猛地睜大眼睛,看向老闆身後忙碌的兩個年輕人,發現這一幕的老闆洒脫一笑,「這兩個孩子是我收養的孤兒,我的兩個兒子在參軍后不久,就都戰死了。」
幾個東洋女人聚在一起,還在原來的位置,遠遠看到是江城他們過來,不約而同的站起了身。
洋子手一抖,下意識地縮回了手,緊接著,條件反射般對著江城深深鞠躬,「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聞言和_圖_書老闆笑了笑,「是啊,終於勝利了,只可惜……」他頓了頓,搖搖頭,「我的兩個兒子看不到了。」
「沒錯。」中年女人走上前,一邊搓了搓手,一邊面露歉意說:「剛才是我家當家的脾氣不好,沒嚇到你們吧。」
「哼!」老闆在那裡冷冷盯著他們,似乎是擔心他們上來搶饅頭,就站在蒸饅頭的籠屜旁邊,手裡攥著擀麵杖。
右邊褲腳下,沒有鞋,更沒有腳,褲腿里空蕩蕩的,只有一根支出來的木棍。
可以預見,要是老闆知道這一布袋子饅頭是給東洋女人的,估計要當場氣昏過去。
老闆注意到江城視線后,歉意的將腿收了回去,同時下意識地擺弄褲腳,想將露出的木棍遮住。
「知道我們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嗎?」江城舉著一布袋饅頭,繼續問:「知道這些店鋪老闆聽說饅頭是給你們的,對我們是什麼態度嗎?」
說完女人還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大家順著望去,是剛才差點因為買饅頭打起來的那家。
一屜屜的空蒸籠擺在一邊,準備蒸饅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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