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裡一年四季都有魚。春天有索拉魚,初夏時會有鱘魚、虹鱒和大馬哈魚,秋天有淡水鱈魚、白斑狗魚,冬天有江鱈。最多的還是白斑狗魚,它們,還有江鱈,是一年四季都有的。當然還有許多她叫不上名字的魚。
把這些鵝卵石灑滿路面之後,何田把一塊厚墩墩的木板放在地上,用鐵鎚沿著木板周圍敲打,這樣,鵝卵石就被壓平了。
漁網終於拉上來了,面對一網活蹦亂跳的魚,何田舒了口氣,用袖子抹掉臉上的汗。
何田休息了一會兒,有點後悔早上沒有多吃一點,她現在已經餓了。
昨晚放在爐台上的那幾粒栗子在爐台上炕了一晚,完全乾燥的外皮縮小,沿著劈開的裂縫裂開,露出黃黃的果肉。
林子里的風,鳥的鳴叫,不遠處的河水,這些聲音讓她感到寧靜。
她仔細檢查漁網和網上掛浮子的繩子,再把網投下水。
獨木舟劃到河心,何田用力抱起船底放著的一塊大石頭,石頭上拴著繩子,另一頭連著小船,扔進河裡,就能讓小船停在河面上。
她仍然在水杯里加了點楓糖漿當茶。
她不知道這樣修路是不是正確的,這方法都是她在幾次實驗了后選的。
如果是在平時,提著兩桶水從河邊走上來根本不算什麼,可是到了冬季,路面覆蓋上一層雪,取水時終歸會有水灑在路上,一層一層的,水滴和雪冰會越來越厚,路會越來越難走。
漁網很沉,她挺開心,期待著今天會有不錯的收穫。
所以何田只是吃了五六粒當早飯。
何田準備在第一場大雪之後才把她晒乾的栗子刺球灑在地面上,那時的氣溫會在一夜間把刺球凍結在地面上,在hetubook.com.com
此之前,她並不打算浪費自己辛苦收集的材料。
屋子後面,沿著山勢向下走兩三百米遠后,就能聽見河水奔流的聲音。
這片樹葉現在顫顫悠悠的,即使不很湍急的水流也能讓獨木舟上下飄蕩,她腳底能感到水流不斷沖刷在船身的力量。
這條路本來有了七八階台階,何田在原有的台階之間重新翻挖,把二十米長的斜坡挖成四段接近平面,稍微傾斜的路面,再在每段路面按照自己的步伐大小鋪上一條一條木樁,先在地面上鋪一層從河邊收集的小鵝卵石,再鋪上木樁,把幾根削尖的小木樁子夯進地面,將木樁牢牢固定住。
小時候何田一直以為白斑狗魚這名字是奶奶起的,因為小米最喜歡吃這種魚。
何田把大米身上的籠套解下來,把它拴在路邊,讓它自己啃草吃,她抱著兩根木樁,把它們放在路面上,比了比距離,先拿起兩根木棍敲在地面上,選好了合適的下木樁的地方,她把另外幾根木樁也抱來了。
但是,這個時代,是沒有塑料布的。
小米是頭獵狗,因為它的毛是金色的,像成熟的小米一樣的顏色。每次捕魚的時候,它都會積極地跳進船里,和奶奶何田一起拉網,網拉上來后,它會得到一條還在亂蹦的魚。它把魚按在船底大嚼,吃得滿臉滿身都是銀色的鱗片。
今天她不打算外出,所以早飯不用吃的太豐富。
何田把它們丟進了烤屜。
秋季就快結束了。
這樣的烤栗子連著吃一碗都不想停下來。
奶奶有不少書,但大多是講怎麼種植的,還有幾本是關於怎麼辨認和製作各種草藥的。
江和*圖*書鱈是很講究的魚,它們只吃不停遊動的食物。
所以獵人們才想出了這種儲存糧食的方法,讓木箱騰空,再在樹樁從地面開始大約一米的地方包上塑料布,光滑的塑料布讓小動物們尖利的小爪子無用武之地,沒法爬上樹。
要是有書就好了。
她解開拴在樹上的纜繩,坐在小船中心,用船里擱著的一根長木棍一抵河岸,小船飄飄悠悠地向河面盪去。
要應付熊、狼、豹子之類大型動物來偷食,只需把食物放在鎖上的結實窩棚或者簡易小屋裡,可是對於老鼠、松鼠、雪貂之類的狡猾又擅長攀爬的小動物,鎖上的木屋根本不是事,只要咬個洞就行了,掛在房樑上和屋檐下的也沒什麼難度,只要順著梁爬上去就行了。
在大約五十公里的廣闊河面上,何田和她的小船就像一片樹葉和爬在樹葉上的一隻小螞蟻。
她把被褥掛在繩子上,用一根粗藤編的拍子用力拍打,直到被褥拍得鬆鬆的。
第二天天氣十分晴朗。
直到秋季,何田終於找到了最佳的防滑材料。雖然還未能實驗,但怎麼想,栗子的刺球能提供的摩擦力似乎比之前試的幾種材料都要強。
另一塊木頭也被何田拉了過來,她咬著牙,藉著水流的勢頭,把漁網一點一點拽過來。
但其實,栗子沒有土豆容易消化,所以一次不能吃太多,不然就會脹氣,打嗝,或者放出奇臭的屁。
到了水比較深的河面上,何田把木棍放回船里,用槳划起船。
這附近的河面上還漂浮著幾塊木頭,何田站起來,伸出長棍,用棍子一端的鐵鉤勾住那塊不停在水面上打轉的木頭。
烤熟的栗子放得稍微涼一點hetubook.com.com,裂口朝上,捏在手指間用力一擠,棕褐色的外殼沿著裂縫撕成兩半,帶著緊貼栗子肉的那層棕紅色的薄皮掉下來,露出金燦燦的栗子。
今天或許是今年最後一次曬被子的機會。
早上她很喜歡吃些甜的食物,這樣能讓身體快速熱起來。
並不是所有時候都能打到魚。
去年冬天,何田取水的時候就不止一次滑倒過,水桶骨碌碌滾下去,打來的水瞬間凍成冰,把路變得更加滑,使之後取水更加艱難。
何田看看天空,陽光雖然燦爛,可是氣溫卻並不高。
所以每年冬季開始時,何田才會把食物放在木箱里,然後在樹樁上澆水,水凍成冰,光滑無比。取的時候用梯子爬上去就行了。
這船還是奶奶年輕的時候用十張雪貂皮跟人換的。
有的時候天氣晴好,水流也不見異常,可是就是沒有魚。
今天很幸運。
從那天起,何田實驗了各種防滑材料。
現在,她還剩下最後一段路面,就完成這個斜坡的改建了。
何田要留一些小魚養起來,當誘餌。
木屋前面的空地上有幾棵松樹,頂部被鋸斷,只留下光溜溜的樹榦,每兩棵樹之間釘著木架,上面放著一個小木頭箱子。
她洗漱完畢,先去餵了大米,清理它的窩棚,再把昨晚剝的栗子刺球倒進乾柴草堆里。
何田給大米掛上了一個不同的籠套,這個藤編的籠套後半部連著一個拖在地上的木筏子。何田抱出五根七八十公分長,雙手合扣那麼粗的木頭,在木筏子上碼放好,用繩子拴緊,趕著大米向屋子後面走去。
大魚可以當做食物儲存起來,小魚也有用處。
無論是把直徑接近一寸、長度近三十
和*圖*書厘米的木棍敲進地里,還是把木樁夯實,都是體力活,遠比昨天撿栗子要累得多。
那條大河晝夜不停向東奔流。
熟了的栗子肉有種亮晶晶的光澤,彷彿塗了一層油脂,咬開之後粉粉糯糯的,可比土豆要甜多了。
何田又喝幾口水,背上獵槍,走到河邊。
她背上水壺,牽著大米走到柴棚。
這裏,是何田冬天取水的地方,也是她下網捕魚的地方。通向河邊早就開出了一條小路,這是條近二十米長,大約十五度角的斜坡。
這一片河岸,距離河水一兩米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的鵝卵石,岸上長著矮小灌木和野草,再往後,才漸漸有高大的樹木。
何田醒來后,把被褥都抱了下來。這樣的好天氣應該晒晒被子。鋪在閣板上的草墊子也捲成一卷順著樓梯滑下來。
她喝了幾口水,漸漸涼快下來了。
雨後絕對不是下網的好時機,暴雨沖斷的樹木有時會卡在水底,沉沉的如果不走運的話,不僅沒有魚獲,漁網還可能被樹枝掛破,甚至更糟糕的,被倒下的大樹卷帶著給河水沖走。
何田大略數了數,至少有十幾條小臂那麼長的魚,還有若干小點的魚。
忙活完了,太陽升起來了,栗子也烤熟了。
草墊子掛在另外兩棵樹之間的繩子上,也被狠狠拍了一遍。
她先想到的是在路上橫鋪木樁,把這條下坡路變成一階一階的台階,凍雪之後,再在木樁之間填上碎石頭增加摩擦。
在森林里,無論把食物放在哪裡,都無法完全防住其他動物來偷食。
河岸邊泊著一條小獨木舟。
這時,太陽已經快要升到中天了。
何田第二次摔倒時,聽著兩個水桶咣咣噹噹滾下坡,自己在滑和-圖-書溜溜的冰面斜坡上掙扎了幾下都沒能爬起來,她氣得乾脆翻了個身仰面躺倒,對著天空呼白氣。從前,冬天都是奶奶去取水,何田根本不知道會這麼艱難。不知道那時奶奶有沒有摔倒過,是不是也像她這樣氣苦無奈地躺在地上喘氣。
這些騰空的小箱子是何田用來儲存食物的。
她還提了一籃各種大小的木頭塊和削尖的木棍,一把鐵鎚,腰上的斧頭也多掛了一把大的。
她把收穫的魚放進船底那個帶蓋的木箱,舀了點水倒進去。
這一段的河面很寬闊,在沒有大風的時候,河水流動的速度不那麼快,河面也比較平靜。
今天,她要檢查這些儲糧的小箱子,需不需要修補?有沒有蛀洞?
木頭下面連著繩索和漁網,還有用來沉網的石頭,是她兩天前放下的。
可實驗之後,她發現碎石頭澆上水后也很滑,然後她又用了碎木頭、碎陶片、炭塊、草繩……小木屋門外的地上,有許多塊各種材質的「階梯」,被冰雪凍了一整個冬天。
雖然已經用了幾十年,但是造船人的手藝很不錯,每年悉心呵護,這條小船估計還可以再用個十幾年。
那時她就提醒自己,今年一定要在入冬以前把這條路修好。
木樁固定之後,她從路邊的草叢拖來一隻破爛的藤籃,籃子里儘是小鵝卵石。
除了儲糧的木箱,木樁上還拴了粗粗的繩子,平時用來晾曬各種東西。
當冬季到來,在冰凍的河上繼續釣魚,需要活魚當誘餌才行。
何田終於把五根木樁都安放好了,汗流如雨。她早就脫掉了外套,這時坐在地上休息,把領口也解開了。
起網的時候魚在網中拚命掙扎,似乎想要把小船弄翻,跟何田同歸於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