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個冬天
第八十一章 溜邊饅頭和排骨燉豆角

從家到河邊這條路平時只要不到十分鐘就能走完,今天可費了不少時間。
何田說,「放在陶盆里就行了,不怕大米踩扁了它們,還蓋什麼乾草沙子啊。」
等掃好了雪,鋪好了路,終於到了河邊,兩人都出了一身薄汗,頭上的帽子一掀開,白氣裊裊上升。
不過,何田還是不敢太樂觀,她把地里最肥大的土豆和豆角都摘了,提回屋子,洗凈了,準備中午吃。
何田取了三杯麵粉,又加了一杯在集市換來的玉米面,放上酵母和水,一小勺糖,揉成麵糰。
易弦打開門,把扣在窗外的木板拉開,何田往窗外一看,院子中兩棵樹間掛的晾衣繩上積了快二十厘米的雪。
山澗、池塘、霸王坑全都白茫茫一片,遠遠看去平平整整,要不是霸王坑外面那層石頭牆,根本看不出這裡有什麼。
何田臉頓時更紅了,之前是因為凍的累的,這時是因為害羞。
龍骨架好之後,何田和易弦把棚頂也搭好。
暖和了一會兒,何田讓易弦剝掉豆角的筋,掰成兩段,再給土豆削皮切塊,把一塊煙熏排骨也剁成小塊。這塊排骨昨天就拿出來了,在盆里泡了泡已經軟了很多。
等水缸滿了,兩人把提前做好的苗圃棚子搬出來拼接好。
易弦是第一次吃玉米面蒸的饅頭,雖然何田加了三份麵粉和一份玉米面,但是蒸好的饅頭金燦燦的,玉米面的小顆粒嚼起來格外香,蘸上燉排骨的湯汁,滿口鮮香。
何田也很開心,「那咱們趕快給苗圃加個固定的蓋子吧。」
這一步倒比做冰瓦順利,鋪瓦片的時候,易弦站在梯子上,提著一桶熱水,用一把刷子蘸了水,往冰瓦四周一刷,冰瓦比木框略小,瓦片和木框的縫隙蘸了熱水,立刻被凍上,瓦片就結結實實地「釘」在棚上了。
二十分鐘后一掀鍋蓋,鍋邊一溜飽滿的玉米面小饅頭,鍋中間是殷紅的煙熏排骨塊,綠油油的豆角和金黃色的土豆。
何田還曾質疑,這麼透氣,會不hetubook.com.com會把溫室暖棚里的植物凍死,但是易弦很肯定地說,他所見過的溫室,都是留有出氣口的,而且,在中午的時候,花匠還會特意把溫室大門打開,讓冷空氣進來,這樣裏面的花草會更適應寒冷,沒那麼嬌弱。
這個時候要取水是非常危險的。
和何田討論之後,經過幾番計算,易弦做了一套到春天時可以拆成一片片的木架子。木架的龍骨粗大,上面打成的方格的木條卻都纖細,全部都是一樣大小,六根龍骨也不用打進土中,而是直接插在提前在苗圃周圍挖好的洞中。每個洞有三十厘米深,比龍骨稍粗些。
何田沒有和易弦立即取水,而是返回家,讓大米拖著他們昨天砍的那幾根竹子,又來到河邊。
棚子建的比現在蓋草簾的竹棚子要高且大一些,一面還留了門。門倒不是什麼結實材料,就是兩層竹篾加了一層乾草帘子。
何田和易弦最後只能用火把略燒一燒,才弄下來,費事不說,還有幾塊冰瓦因此變形缺角的。連做模具的木框都壞了一個。
小麥看著兩個穿得像肥啾一樣還互相嘻嘻嘻啾啾啾的主人,感覺狗生無望。自從這次天上下了這白白涼涼的面,它跑跳都不如意了,好不容易開了條路到河邊,它跟來了,卻仍然只是當單身狗,沒別的事干。大傢伙現在比它有用得多。
這場雪又下了一夜,到了快天亮時才漸漸停下。
何田和易弦坐在爐子邊,烤了烤火,再想想做了一小半的冰瓦暖房和未來能收穫的新鮮蔬菜,心裏美滋滋的。
然後,她往爐子里加了兩塊柴,等火旺了,鍋中放上油,炸了幾瓣蒜,一把蔥,放進去排骨、土豆、豆角,翻炒一陣,加上一碗水,又從爐膛里夾出一塊柴,小火慢燉。
易弦笑道,「師妹你看,我神功大成了!」
兩人一起合作,把鴨兔窩棚頂上的積雪鏟掉,堆在門前,用木板鐵鏟拍成雪磚,纏上一層乾草,挨著牆和-圖-書根堆起來。除非奇迹出現,天氣忽然又轉暖,這層雪磚到明年開春前是不會融化的。雪是很好的隔熱材料,鴨兔窩棚的牆只是一層蘆葦席,實在單薄,外面堆上一層雪磚,能幫助把寶貴的熱氣給留在窩棚里,提供給下蛋的鴨子,和更加臭臭了的兔兔。
木棚子搭好后,兩人先把一塊雪地用木板推平,然後鋪了一張蘆葦席子,邊緣用石頭壓住,再在席子上放了十幾個大小尺寸一致的木頭框,先在木框底部和邊緣放上一層雪,再一一澆上水。這些木框,是用來做冰瓦的。
現在,只能希望天氣繼續冷下去,把河面徹底凍實,然後就能鑿冰取水了。
易弦擔心,「過了一晚上,竹子里的水就會凍上了。」
易弦還挺有理的,「這不是在模仿它們的野生環境么?」
還沒到下午四點,朔風又起,天陰沉沉的,眼看又飄起了雪。何田和易弦雖然心裏著急,也只能再做一批冰瓦,趕快收工,暫時先在木棚上再綁上一層草帘子,關上小門。
這六個洞分佈在苗圃周圍,裏面填上了乾草和破棉絮。掃凈上面的雪,拔出裏面填的乾草,龍骨就能插在洞里了。扶著龍骨,往洞里澆上水,等水凍成了冰,龍骨就被牢牢固定住了。到了第二年春暖花開時,再提出來就行了。
他擔心把鱉放到鴨兔窩棚,氣溫過高,鱉從冬眠中醒來,萬一一命嗚呼豈不是很可惜。
兩人只得想個別的招,在葦席上又墊了一層乾草,每塊冰瓦下都放了幾根乾草,木框的四個邊都有草莖伸出來,凍成冰后抓住草莖用力一拉,冰瓦就出來了,這時再撕掉乾草。
雖然只蓋上了一小半,但是易弦的設想目前來看相當成功,冰瓦結實透亮,不透風雪,跟玻璃沒什麼兩樣。
何田雙手拍在他胸前,咕咕笑,「師兄你糊塗了么?快點收攝心神,我幫你運功,你趕快把體內的毒逼出來!」
他們把竹子順著山坡溜下去,在河岸邊打通竹節和-圖-書,就有了長長的一條竹管,從冰面向著河中還沒結冰的地方一點點推過去,一頭探進水中。河水仍然在不斷流動,河心仍有波浪,等了一會兒,水流慢慢湧進竹子中,從另一端流出來。
反正也是實驗,她就姑且聽他的吧。
給大米套上鏟雪的木耙子,一個人在前面拉著它走,一個人在後面,背著一筐碎木屑、小樹枝、木炭灰摻好的沙子,用瓢舀出來撒在地上。
小饅頭這次沒有放在蒸籠上蒸,而是在底部塗了點水,粘在鐵鍋邊上,蓋上鍋蓋。燉排骨時的熱氣慢慢就把饅頭給蒸熟了。
她昨天晚上一直擔心積雪會吧窩棚壓壞,趕緊升起火,燒上熱水,就去幫易弦鏟雪了。
河水並沒完全上凍,只是靠近岸邊的六七米給凍上了。
吃過早飯,兩人拉著大米去了河邊。
但是易弦不管養什麼都有一顆慈父心,生怕他的鱉凍死,最後還抱了個大陶盆放進大米住的窩棚,把鱉又挖出來,放進陶盆里,重新蓋上乾草和沙子。
「到時候我還有別的取水的方法。」何田信心滿滿。
這個冬夜,靜謐極了。
何田教易弦做饅頭,把麵糰放在案板上揉成粗粗的長條,均勻切成八個等份,就得到八個長方形的小饅頭。
打掃鴨籠兔籠的時候,何田又撿了一顆蛋,還熱乎乎的。
何田和易弦趕緊推著木鏟,開出一條到池塘邊的路,再叫上小麥,在雪裡找了一會兒,找到了那三隻鱉。早就凍得梆硬,不知道是死是活。
她掙扎著要把手抽出來,易弦死死抓住不放,氣得她原地跳了幾下,他哈哈大笑,鬆開她的手,低頭親親她鼻尖,又趴在她耳朵邊小聲嘀咕幾句。何田惱羞成怒,抓住易弦的腰用力一擰。
苗圃上積了雪倒好處理,兩個人一起把草帘子連著雪捲起來往下一抽,雪灑掉,再重新蓋上帘子就好了,但這不是常事,而且,苗圃里的作物門非常爭氣,下了這麼大的雪,氣溫驟降到零下十度左右,黃豆藤、豌www•hetubook•com•com豆藤、豆角都還綠瑩瑩的,只有靠近邊緣的地方葉片凍蔫了,一碰就變成一攤綠色的軟泥,其他地方都還挺精神的,土豆的葉子也一樣生機勃勃,還開著花,再用竹鏟子挖開土,土也沒凍硬,土豆的塊莖也沒凍壞。這樣就沒有不叫它們繼續長大一點的道理啊。
這並不是好事。
經過這場大雪,山澗是徹底凍上了,水缸里的水也快用完了,待會兒還得趕快到山下的河邊取水。
易弦用一個破竹籃把三隻鱉提到了大米的窩棚。放在牆角,先蓋上一層乾草,再蓋上一層沙子。
掃雪的掃把是個碩大的木鏟,鏟子上的木板有四十厘米寬,先一人一邊,把房頂的雪鏟下來,再在雪地中推出一條路,把路上的雪堆在兩邊,房子牆根,樹下。之後,還要從窩棚里抱出乾草和小樹枝,撒在路上,再撒一層摻了草木灰和木炭碎屑的沙子。
何田早在竹子靠近河岸這邊鑿出一個凹坑,把水桶放進去,不一會兒,接了兩桶清水。
何田悶笑一聲,「你想的真周到。好了,先吃飯吧。吃完飯咱們還好多活兒要干呢。」
兩人趁著雪還沒凍硬,只喝了幾口熱水,就趕快拿出掃雪的工具掃雪。
易弦異常得意,「看吧,後悔了吧,我這主意不錯吧?是不是應該多蓋一塊苗圃啊?這樣一個冬天都有新鮮菜吃了是不是?」
提了水回家后,何田把養在小水缸里的魚抓了一條,放進大水缸,兩桶水都倒進去,水缸還沒一半滿。易弦往返幾次,終於填滿了水缸。
何田這才想起來,再往池塘邊一看,哪裡還有什麼池塘,只剩下一片雪地了。
易弦怪叫著假裝很疼的樣子,何田不搭理他。想也知道不疼,他穿的那麼厚,她又戴著手套,擰著就跟撓痒痒似的。
何田也感嘆,沒能早點做好準備。
岸邊的冰層並不均勻,誰也不知道哪裡有多厚。也許這一步踩到的地方厚實得足以承受身體的重量,但下一腳踩到就只有幾厘米厚,一踩就裂開和_圖_書一個冰洞,讓人陷入滅頂之災。
要叫何田說,這完全是多此一舉。野外的鱉不也是在白雪覆蓋下冬眠么?就是溫泉山谷,草地上背陰的地方也有積雪呢。
到了河邊的斜坡,還要額外鋪上他們提前編好的草繩,再撒上一層長著尖刺的栗子殼。
易弦正掃著雪,突然叫了一聲,「哎呀,那幾隻鱉呢?」
沒想到今年的冬天第一場大雪來得這樣急又這樣強烈。如有預料,她一定早早地在河裡沉下一根大竹子,岸邊被冰凍后,她只要拉起穿過竹子的繩子,竹子浮起來,冰層之間仍在流動的水就能被引到岸邊。
費了好半天勁兒,才做了三四十塊冰瓦,先安在木棚上,看看是否合適。
零下十幾度的天氣,水緩緩地澆出來,雖然有些從木框和蘆葦席子邊緣滲出來了,但是很快就和底部邊緣的雪一起凝固在木框中,等木框里的水凍成了結實的冰,掀起席子,捲起來,就得到了一樣大小的冰瓦。
不過,這隻是何田和易弦的設想,付諸實踐之後,兩人翻了一次席子,上面的冰塊死活不從席子上下來,還有的雖然拿下來了,但是和木框牢牢凍在一起。
冬天來得早,也並非沒有好處。這意味著狩獵貂鼠的時間也提前了。
窗外又飄起雪花,林中的樹木枝頭像蓋著棉絮,而他們的小屋屋頂像蓋著一層厚棉被,煙囪中升起裊裊白煙,窗子的擋板縫隙中露出溫暖的黃色燈光。
被這樣的熱氣一熏,再喝一杯熱騰騰的薑絲梅子茶,全身暖洋洋軟噠噠的,再也不想出門了。
何田把大米從它的窩棚里放出來,領到菜地邊上,讓它自行尋找食物。地里還有好多菜葉菜根,沒來得及收起來,大米用鼻子在雪裡拱來拱去,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些蘿蔔纓子,開心地啃起來。
回到屋子裡,兩人立刻感到撲面而來的溫暖。
兩人哈哈哈笑,易弦忽然極嫵媚地看何田一眼,壞笑道,「師妹,你要把我體內什麼給逼出來呀?」說著,把何田雙手按在自己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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