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暴雪帶來的積雪厚度接近一米,經常往返的道路上還好,不常去的幾個窩棚前,積雪太厚,重新開闢道路時,雪凍得很硬,實在無法用木鏟推起,道路也變得像個壕溝,還得像翻牆一樣爬出,把大米牽來,套上木耙,藉助畜力才把挖出的雪塊給運走。
雪停了,天卻沒晴。一樣陰沉沉的。即使在正午,也看不到太陽。
易弦所說的「一個毛孔都沒有」的質地,就是沒有氣泡。
他們趕快收拾出一個籠子,把兔媽媽和兔寶寶們移到這個籠子里。
到了傍晚,他們再去看時,兔媽媽已經很精明地在大竹筒里做了窩,它叼了乾草、棉絮、刨花什麼的墊在竹筒里,它的小兔子們全部很暖和地縮在裏面。
雖然去年已經見識過一次暴風雪的威力了,見到漫天不間斷的雪花時,易弦仍然感到震撼。
易弦還是不自信,「布丁上有焦糖!」
安置好兩隻新手兔媽媽和它們的寶寶,何田感到心累。夏天,我抓了幾隻兔子,是當儲備糧的,幾個月過去了,一隻沒吃,兔子的數量翻了三番。
易弦準備好碗,何田煮上焦糖。
這時玉米粒也蒸好了,等它們放涼,何田又和易弦把玉米粒根部的硬結都掐掉,稍微切碎些,和魚肉、胡蘿蔔混在一起,再拔兩根種在家中的小蔥切碎了,加一點姜,放上糖鹽調味,攪勻成餡兒。
何田用一把刀刃非常薄的小刀,沿著蓋碗壁小心劃了一圈,再將盤子扣在碗上,端起碗,按住盤子,翻轉,放在桌上輕輕一磕,布丁還沒出來,焦糖汁先流出來了,之後,提起蓋碗,滑嫩嫩的焦糖布丁就duang、duang顫巍巍地和大家見面了!
然後,她重新和面揉麵皮。
餃子顆顆晶瑩剔透,麵皮下黃黃的玉米粒,橙紅的胡蘿蔔,雪白的魚肉和綠色的蔥花,全都能看得見。
蒸了十幾分鐘后,易弦就問,「可以了吧?」
「你都做出水晶溫室了,我也做個水晶餃子。」何田笑眯眯夾出餃子,放在陶盤上。
易弦還特意在籠子里放了一截粗大和*圖*書
的竹筒,還有幾根小樹枝,鋸末和刨花。
這次,他還沒具體描述完畢,臉上被何田拍了一巴掌。
過了一會兒,易弦跑回家,討好地對她笑,「到了春天,咱們就散養兔子,好不好?你不喜歡它們,主要是因為嫌它們臭,對不對?我蓋一個兔舍,一半是圍欄,一半是小房子,天氣暖和的時候讓它們自己找東西吃,自己處理便便。」
推開上面覆蓋的雪,只露出一個淺淺的凹槽。
這籠蒸餃,賣相奇佳,讓人一看就流口水,味道也很不錯。
「呵呵,我都說了,就是花俏一點的甜燉蛋而已,難不倒我。」
雪花在降落的途中凍結在一起,再被狂風吹動,打在人頭上時,即使戴著厚厚的毛皮帽子,仍然會覺得頭皮發麻。視野之內,所能看到的只是一片灰白色,從一點走到另一點,彷彿要穿過無數層冰冷雪花串成的珠簾,一層又一層。
冬至前的一周,是一年中日照時間最短的。
然後,小火慢蒸。
今年的年夜飯大多是用從溫室里採的新鮮蔬菜做的,主菜有兩個,豌豆莢炒臘腸片,甜椒炒魚片。此外,易弦還用一個大盤子裝上蘋果和一把青豆,幾根豆角,和半顆切開的小白菜,這一盤,只是擺著欣賞的。溫室里種出的新鮮蔬菜啊!多麼難得。
何田小臉通紅,瞪他一眼,哼了一聲,「去拿四個帶蓋的小碗,洗凈擦乾,碗里塗上油。」
易弦不願意,又一個一個把兔子放進籠子里,「過了冬天再殺嘛,現在又不缺肉。之前我要獵鹿你是怎麼勸我的?」
就在這樣惡劣的天氣,何田和易弦養了幾個月的兔兔們給了他們一個驚喜。
雪花落在衣服上,會發出「啪嗒啪嗒」的輕響,進入室內后,抖抖衣服,身上的雪落在地上,立刻浸潤一塊地板。
這時麵糰也醒好了,揉成長條,切成小塊,壓扁,擀圓,包上餡兒。
又等了快一個小時,裝布丁的碗徹底涼了,何田讓易弦取來四個小盤子,撕開封印蓋碗的麵糰,掀開蓋子,碗里的布丁看起來似模和_圖_書似樣,完全沒有一個氣泡,表面光滑細膩如凝脂。
他們一早去放飼料加柴火,清理糞便時,易弦怪叫一聲,隨即把何田拉到兔籠邊,興奮地指給她看,「小兔子寶寶!」
兩天後,兔子們又給何田驚喜了。
易弦好奇,「這個皮和普通餃子皮看起來沒什麼區別啊。」
冬至過後,日照就會漸漸變長,雖然還會經歷一次新年前的暴風雪,但是冬季最難熬的時候已經快結束了。
說是驚喜,在何田看來簡直就是麻煩。
何田這才氣順了點兒,加一句,「要是跑丟了就不許再養了。」
何田生日之後,又過一周,就要冬至了。
幸好他們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從木屋到鴨兔窩棚、溫室之間的道路上立起兩排木棍,插在雪堆里,再堆上些雪踩硬,澆上水,木棍就牢牢固定在道路兩邊,直到第二年春天才能開凍。再在木棍之間拴上粗繩,這樣,即使風雪再大,握著繩子前進,就不至於迷路。
傳統的餃子當然也要有,因為有豬肉和白菜,何田做了豬肉白菜餡兒,和易弦包了一盤胖乎乎白|嫩嫩的小船似的餃子,放在門廊上凍硬。
她一看易弦那表情,就明白了,沒好氣地掀開兔籠蓋子,把那幾隻公兔子挨個拎出來,「剛好快過年了,殺了吃肉吧。」
河上的冰洞也重新凍上了。
她找了一個很小的小鐵鍋,像是用鐵罐頭桶改造成的,鍋里倒進小半杯白砂糖,加了幾勺水,讓水剛好能把所有糖浸濕,然後就開始加熱。一邊加熱,一邊用筷子輕輕攪動,鍋里的糖很快開始咕嘟咕嘟冒泡了,咕嘟了一會兒,就像她說的,變色了。先由雪白變得微黃,然後又變成棕色,緊接著,棕色中有一點點發紅了,何田又往鍋里加入一些水,這下鍋子沸騰了,屋子裡彌散著極濃烈的香甜味。
易弦很擔心鴨兔窩棚承受不住風雪侵襲,何田則更擔心溫室。
何田到窩棚里取了這兩種香料,細細磨碎,加上粘合劑揉成小團,再滴上一滴神秘的粉紅色藥水,跟易弦一起捏成十幾和圖書
個小圓錐,放在一個小竹匾上晾乾。從今天開始,每天要把竹匾上的小圓錐翻一遍,讓它們均勻晾乾。
蛋液攪好之後,緩緩倒進四個小蓋碗里,然後,蓋上蓋子,就可以上鍋蒸了。
這次,易弦沒敢再歡天喜地拉著何田去看新出生的兔寶寶了,而是,略帶諂媚地笑著,「那個……我再去拿兩個籠子。」
「我現在,很幸福。」
小餃子一會兒就蒸熟了,易弦掀開鍋蓋,這才終於看到這鍋餃子和普通餃子有什麼不同——這鍋蒸餃,是半透明的。
不能不管啊,它們畢竟是小生命呢,可是,要怎麼照顧呢?
「好。」
易弦不自信,「布丁是有奶味的,肯定放了淡奶油之類的材料,我們連牛奶都沒。」
冬至做的香是為了在新年前夜用的。和去年一樣,用秋天收的冷杉針葉和夏末採集的白鼠尾草製成。
在做布丁之前,易弦覺得這款甜品是很高級的,做法一定很複雜,而且肯定還用了許多他們沒有的食材,何田沒吃過焦糖布丁,但是仔細聽了易弦對布丁味道、口感、質地的描述后,果斷認為這其實就是一種比較花哨的甜燉蛋,沒那麼了不起。
攪拌蛋液的時候,她沒用竹子做的打蛋器,而是用了一把竹刀,像拌麵粉那樣輕輕地攪,盡量不讓蛋液起泡。
年夜飯開飯之前,何田拿了三顆圓錐形的香放在裝著細沙的盤子里點燃,放在豐盛的飯菜邊上,和易弦一起站在桌邊默默祝禱。
何田用鋪路剩下的粗草繩蘸上油脂,像盤蚊香一樣放在冰洞凹槽里,點燃,加上幾塊木柴,從天剛亮燒到中午,再和易弦重新鑿開冰洞,打了水回家。
為了不讓空氣進入蓋碗,何田揉了些麵糊,封在蓋碗蓋子的邊緣。
「非常好吃!」
「這個氣味和你說的焦糖一樣么?」何田對易弦挑挑眉笑,把鍋子里的糖漿倒進四個小蓋碗里。她沒倒很多,而是按易弦的描述,剛剛蓋住碗底,大約兩三厘米厚,就停住了。她準備的焦糖,四個蓋碗剛好倒完。
布丁蒸好之後,她也沒急著打m.hetubook.com•com開蓋子,而是把小蓋碗全都放在窗檯下放涼。
何田故作高深,「只是暫時沒什麼區別,等著瞧吧。哼哼。」
到了新年前一天,何田和易弦又好好洗了個澡,家中也早已打掃得乾乾淨淨,易弦還給大米和小麥一人做了一條扎花的棉布項圈(全是給何田做髮帶時的試驗品),何田一看,就又找了點碎花布,給小麥的狗窩也做了些裝飾,再結幾朵布花,掛在門口的棉帘子上。這麼一看,頗有節日氣氛。
易弦正滿臉慈愛地微笑,就聽見何田陰惻惻地說,「你天天來看兔子,就沒看出來哪只兔子懷孕了?」
淡粉色的香煙和熱騰騰的飯菜想起一同裊裊上升,何田雙手合十,偷偷睜開一隻眼睛看向易弦,他像是和她心有靈犀,也正睜著一隻眼睛看她,他對她眨眨眼,微笑一下,又閉上眼睛。
每年冬至,何田家都要吃餃子,今年,何田打算做點跟往年不太一樣的餃子。
到這一步,這個餃子和正常小餃子還是沒什麼區別。
揉好了麵糰,暫時放在一邊醒著,何田開始調餡兒。
「哼。等到春天?你的窩棚別住不下就好。」何田嘟著嘴,先回家了。
兩種餃子都做好了,吃了飯,何田和易弦又一起做香。
何田說,「焦糖,我知道,就是在糖里加點水,然後把糖熬成焦黃色的糖漿。」
單是甜品就有三樣,櫻桃果凍,焦糖布丁,還有熱騰騰的果仁豆沙糯米飯。
何田說,「可我們有煉乳罐頭!」秋季集市她用兩條魚排換了兩罐煉乳罐頭。
窗外又靜靜飄起雪,新的一年悄無聲息到來。
先一人吃了一個布丁,剩下的兩個,和其他菜品一起擺在桌上。
不管怎樣,家中養的動物生小崽總歸是吉兆,而且馬上又要過新年了。何田看得出易弦是真心喜歡養小動物,雖然還是對兔子只增不減感到憂慮,也沒再說什麼。
「哎呀!」他捂著臉笑「你幹嘛打我?」
嫩黃色的布丁頭上戴著焦糖色的小扁帽子,散發香甜的氣味。
何田打了六粒鴨蛋,取出蛋黃,放在一個大碗里,hetubook.com.com先加上砂糖,攪勻,再倒小半杯煉乳,加一點水稀釋,輕輕攪勻后靜置一會兒,等氣泡都散了,再慢慢加進蛋液里,加一點,攪拌一會兒,再加一點,繼續攪拌。
不過,易弦一看何田把餃子一個個放在蒸籠里,就明白了,「這是蒸餃!」
冬至第二天,大暴雪如約而至。
易弦依然不自信,「布丁光滑柔膩,一個毛孔都沒有,又軟又有彈性,輕輕用手指推一下會dui、dui地晃動的,用力一吸就……」
現在開始準備布丁了。
今年的年夜飯,比去年更加豐盛了。
她昨天就泡了一把玉米粒,現在玉米粒已經泡軟了,放在一隻小碗里上蒸籠蒸著。同時,何田讓易弦把一條滑動的魚剔出魚排,剁成泥,還過篩了一次,又讓他剁了一顆胡蘿蔔,胡蘿蔔就沒魚肉剁得那麼細了。
何田看著這些毛茸茸粉嘟嘟,眼睛還沒睜開的小兔子,感到很無奈。
大暴雪接連下了幾天,終於在新年前一天停了。
何田和易弦相視一笑,一起拿起小勺子挖了一塊布丁放入口中——
事實證明,何田說得對。
「唔……」
這次的麵皮一點麵粉也沒用,先在面盆中放一杯紅薯澱粉,加滾水調勻,再慢慢加入一份土豆澱粉,攪拌之後,麵糰漸漸涼了些,就可以用手揉了。這兩種澱粉揉出的麵糰比普通麵粉揉的麵糰更加勻凈細膩。
一隻灰兔子生了八個小兔子,有黑白相間的,有黃棕色的,還有全白的,不知道誰是兔子爸爸。
何田抿嘴笑,「對啊!」
何田搖頭,「還要再蒸十幾分鐘。你放心吧,我沒吃過布丁,可是我小時候吃過甜燉蛋,燉蛋要想質地細膩沒有氣泡,就要小火慢慢地蒸,蒸上半個小時就差不多了。」
「呃……」
蓋碗從拿起到放進蒸籠里,全都要輕輕的。因為晃動也會產生氣泡。
何田一向嫌兔子臭,只給它們餵食,清理糞便,從來不會像易弦那樣抱著每個兔子摸摸看看,檢查它們腳丫有沒有爛,牙齒的狀況如何,身上有沒有被同伴咬出的傷口。
「怎麼樣?是你說的味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