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第二個冬天
第九十章 雞湯鍋

小麥一上岸,毛還沒甩干水,就衝著一棵松樹汪汪叫了兩聲。
現在把兩個懷爐放上點著了的碳條,往懷裡一揣,果然非常暖和。
「濕度計倒是可以自己做。你小時候沒做過么?用頭髮絲做的……」
到了半夜,寒風呼嘯,吹得鐵皮小屋的牆體時不時呼啦啦亂響,像是隨時會倒塌。
何田易弦把小船拖進河中,划著船,逆流而上。
何田輕輕笑,「其實根本沒什麼神奇的,我只是跟著水勢走。順著最安靜的河流一直向上就行了。」
「還要再買幾個溫度計,方便監控溫室的溫度濕度。」
易弦惱,「你怎麼笑得跟大米似的?幸災樂禍。」
天氣晴好時,日照可以持續到下午快四點,要是天氣不怎麼好,下午三點一過,可見度很快就有限了,氣溫也會快速下降,如果再颳起風,下起雪,這時如果沒有安全的避風港,生命就有危險。
易弦若有所思。
正說著話,就聽見鐵皮屋門上、屋頂上、牆上啪啪亂響——鴉群真的被惹怒了,竟然攻擊他們的小屋!一時間,烏鴉的叫聲、拍翅膀聲、撞擊聲此起彼伏。
終於,在天黑之前,大約四點的時候,他們到達了那條河底躺滿死去的鮭魚的河邊。
從這裏開始,他們不需要再在雪地中行進了,可以一路走水路,沿著河來到火山下的溫泉山谷。
不客氣地說,要是這支隊伍只有小麥和大米,也許用一天就跑到火山區域的河谷了。就是因為易弦何田這兩隻臉上身上沒有厚毛的兩腳獸,才要兩三天的時間呢。
在小屋過夜之後,第二天早上下起了雪。
雞湯燉好之後,何田乾脆擺了滿滿一盤各種食物,先放進去肉丸子,土豆片,魚鰾小餃子,這些食物在香醇的雞湯里滾了幾滾之後,和*圖*書加了雞湯的香味,更加美味,再蘸上用醬油、芝麻醬和雞湯調好的醬汁,好吃得讓人停不下筷子。
清晨時,篝火燃盡了,陽光照在松間白雪上,融化的雪變成水珠沿著枝葉流動,在針葉的尖端漸漸凝成冰珠,將陽光折射出小小的彩虹。帳篷外面的地上,落著一層細細的白霜。
篝火溫暖明亮,加柴的時候,小火星會隨著飄起的灰燼一串串升起,松林的枝葉上,高處還有些積雪,林子之外的河面上,隨著不舍晝夜流動的水流,升騰著白色霧氣,這些霧氣落在河邊的灌木叢上,在枝葉上凝成小水珠。
到了早上,何田易弦輕輕推開門,門口積了二三十厘米厚的雪。
「要是能種好蓮藕就好了。」
揣上懷爐,雖然還是每隔十幾分鐘就冷得要跺腳,覺得整個腦袋都被冰凍住了,可是絕不會打冷顫。
上次去火山腳下已經是二月初,雖然也是白雪覆蓋,但氣溫比現在要高了不少。至少是零下二十度。現在,最多只有零下二十五度,如果颳起風,可能比零下三十度還低。
打冷顫是身體失去過多溫度時的反應,如果坐在爬犁上開始打冷顫了,那就得趕快找個避風的地方停下來,升起火,休息一會兒。
過了池塘,天氣變得更惡劣了。
他看了何田的懷爐后,就找了窩棚里剩下的鐵皮罐頭,做了個類似的。何田又給他編了藤條外殼,做了棉套。
提前近一個月去火山,他們不僅要面對一月的氣溫,還有更短的日照時間。
何田和易弦把小船從窩棚里抱出來,底部安上冰刀,帳篷、木柴、各種雜物,全都堆在上面捆好又蓋上一層舊棉被,套在大米拉的爬犁上。爬犁的座椅也包著用舊棉被做的座套,人可以https://www.hetubook.com.com鑽進去,像個胖胖的繭一樣。
何田皺著眉,易弦咬著下唇,小麥夾著尾巴,大米噗嚕嚕地拉了一堆便便。
易弦發出一陣輕笑。
他們今年沒有停在去年停下過夜的松林,而是繼續向上劃了一陣,轉入一條彎道,又劃了半個多小時,才扎船上岸。
最後,再放進去土豆粉絲,鴨蛋麵條,撈進碗中,盛上一碗湯,慢慢吃掉。
易弦摸摸她鬢角上的絨毛,「那你怎麼不說啊?你說了,我們就再等等再來。」
越往上游,河水的溫度越高。到了中午,小麥趴在船舷上,猶豫了一下,跳進水裡,跟在大米身後一起遊動。
「要是能把溫室做好了,養幾隻羊都行啊!剩下的蔬菜都可以喂它們吃。」
他話還沒說完呢,兩隻烏鴉一前一後偷襲他,易弦揮手打走一隻,另一隻從房頂上落下,在他帽子上啄了一口,再得意大叫一聲:「呱!」
昨天,離開河面,進入山林之後,前進的速度頓時就變慢了,但今天,花了兩個小時走到那條砍出路的樹林后,就順利了。出了樹林,必經的路線上有兩個凍結的池塘,雖然要把小船搬上搬下,但可以橫跨兩個池塘抄近路,速度立刻就快了。
易弦回過頭,笑著說,「是啊!去年來的時候我就在想,什麼時候再來了,一定得給這些烏鴉點教訓——唉喲!」
沒等何田問,他趕快說,「這個我知道怎麼做!我還親手做過。只要紗布和白醋就行了。」
雖然經過理智推敲,何田不認為一月時去火山會有她難以應付的危險,但一路上始終有些擔心,平安到達了火山腳下,這顆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了。
就比如小麥,何田趕起爬犁之後,易弦原想抱著它的,可是它偏hetubook.com.com要跳下來跟在拖在爬犁后的小船後面跑。一跑就是半個小時,它終於有點累了,就加速,跳到小船上坐一會兒,再跳下來接著跑。
「早上好。」
何田摸摸大米腦袋,「我們不是幸災樂禍,是識時務。這裏本來就是烏鴉的領地,我們是客人,它們沒有主動攻擊我們,只是撩撥一下,我們躲進屋子就好了,你還想給個教訓呢,嘖。」
紮好帳篷,升起篝火,燒開一壺水,一人先喝一杯茶,再支上鍋,把剛抓到的肥雞洗剝乾淨,加上香菇,野菌和一點鹽慢慢燉著,何田和易弦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
易弦小時候用過類似的,不過,是手爐,銅胎上燒了彩色的掐絲琺琅,像個小南瓜,擰開蓋子后裏面是兩層,要用的時候拿出內膽,先往手爐里澆上水,再在內膽里放上碳條點燃,放進去。因為隔著水,所以手爐永遠不會太燙。
果然,何田轉身往鐵皮屋裡放東西的工夫,小麥就吃了虧,夾著尾巴嘰嘰叫著跑回來了。易弦趕緊抱起來親親安慰。然後,他從口袋裡掏出個用皮子做的彈弓還有一盒石頭子,啪啪啪打起鳥,把跳到他們爬犁和小船上的烏鴉都給打跑了。
易弦還美中不足感嘆,「要是有羊肉就好了。羊羔肉切成薄片,在滾湯里涮一下就能撈出來吃了。蘸醬里還可以加一塊紅豆腐乳,那味道,鮮美極了。」
說起吃的,易弦又鼓動何田開春之後從三三家抱羊羔回來養,「有了羊,就有羊奶了,我們還要什麼煉乳罐頭啊,羊奶喝不完也沒事,可以做成乳酪。」
大米卻知道,這些黑色的鳥不好惹,你不理它們,它們尚且要來啄你的尾巴,揪掉幾撮毛放在鳥巢里搞軟裝修呢,你還蹦著去追?呵呵。它悠閑地看著小麥。
https://www•hetubook•com.com田他們不敢停留,只能咬緊牙關繼續前進,並且還得加快速度。
「我覺得溫室還是建成好幾個,或者多分幾個區,萬一有什麼病蟲害,不容易傳播。」
易弦笑了,「嗯。你是很厲害啊!現在我也這麼想。不過,去年的時候更覺得震撼,你的家不止是那個小木屋,還包括這附近的森林,我從來沒見過誰的家有這麼大。」
易弦跟何田躺在睡袋裡,緊緊靠在一起,身邊的鐵皮爐子里,爐火噼噼剝剝輕響。
「去年來的時候,我就覺得很神奇,河面上有時霧氣很濃,只能看到兩三米遠的地方,可你像是對河道瞭若指掌,一點也不猶豫,你是怎麼分辨道路的?」易弦扳著漿,仔細看著周圍的環境,仍然看不出頭緒。
何田抓抓頭,「是啊,所以,我怕我說『不行啊,一月份火山下面是什麼樣子我也不知道』,唉,那我在你心裏的形象不毀了?」
幸好,河面上依然白氣蒸騰,河水在地熱的作用下仍舊在流動。
別小看這麼一個小小的懷爐。大米和小麥有厚厚的毛皮,又是極寒地帶的天然物種,它們對極寒天氣的適應能力遠勝人類。人類,只能憑藉才智製造工具,或者把皮毛從別的動物身上扒下來裹在自己身上,才能勉強適應。
「其實,在我們出發前,我是有點擔心的……」何田靠在易弦身上,慢慢喝小鐵杯里的紅棗茶,她側頭看看他,「我挺怕遇上暴風雪,或者,到了河邊,發現河水凍上了。我從來沒有一月份來過。」
何田和易弦繼續前進。
岸上是一片松林,其中夾雜一些雲杉。
這聲召喚之後,立即飛來一群烏鴉,圍著易弦和小麥,向他們飛撲過來,群鴉飛舞的時候視野之內全是黑影,聲勢駭人,嚇得他們倆再沒耀武揚威的心思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趕緊退回屋子裡。
易弦抬頭一看,立刻射擊,小麥躥出去,跑進草叢中,等何田他們把帳篷取下來,它叼著一隻肥嘟嘟的雪雞回來了。
他們一路沒有停下,在四個多小時後到達了今晚休息的地點。
「對對!還可以擴大溫室規模,分成兩個區,一邊種菜,一邊養著羊啊,鴨子啊什麼的,糞便可以上肥,爛菜葉直接餵給它們。」
何田看他倆那狼狽相,嘿嘿笑了兩聲。
小麥第一次看到有這麼多烏鴉聚集在一起,極為興奮,汪汪地叫了幾聲后就去追逐烏鴉。
所以,保暖格外重要。
說了會兒做羊奶乳酪,還有羊奶能做成的其他美食,兩人又開始新的暢想。
好在烏鴉們發泄了一會兒憤怒就散去了,也可能是因為天黑了,它們看不清了,就紛紛回巢了,沒再攻擊小屋,不然,這一晚真是恐怖。
何田輕輕伸個懶腰,轉過臉,看到正對她微笑的易弦,唇角就不由自主彎起來,「早上好。」
何田有點不好意思,咬咬嘴唇,小聲說,「我……我覺得,去年這時候,你好像……嗯……」她看著他,臉頰微紅,「你那時候好像挺崇拜我的!」
何田在屋子裡升起火,聽到門外小麥汪汪大叫,易弦哈哈大笑,她推門一看,「你做彈弓就是為了這個?」
「這次帶回去一些……」
幸好,雪並不大。
何田和易弦也脫下了厚厚的大毛外套,只穿著棉衣。
他非常肯定,這個技能他暫時學不會。
暖爐,或者說小懷爐還是何田小時候用的。也是爺爺用鐵罐頭盒給她做的,只比手掌大一點,扁扁的,做成一個貝殼的樣子,兩片打開,裏面有幾個凹槽,可以放碳條,碳條點燃之後,把懷爐放在一個藤條編製的殼子里,再加個棉套,套上縫上繩子,就可以掛在脖子上,放在懷裡了。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