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皓忍不住笑道:「你想太多了,這就是聾啞人用的手語啊。」
譚涵川皺眉道:「好消息當然是好消息,但解決不了眼前的問題,就算探明了情況,也不適合我們平常出入。」
比如逢年過節誰都圖個喜慶,被討錢的堵門也影響做生意,所以最好的辦法只能是給點錢打發走。假如翻臉轟人甚至動手趕人的話,對方就往門口一躺鬧開了,更加不好收場,或許損失更大,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六個人擺開桌子打麻將,尚妮是個看熱鬧的,四家牌都看,而冼皓只坐在丁齊後面看牌。打了好幾圈之後,庄夢周問道:「丁老師啊,堂堂大成修士,你怎麼沒贏呢?」
比如碰瓷起初就是冊門的套路,店家故意將易碎瓷器放在容易碰到的地方,誰碰倒了就訛誰,後來這個詞又被人們用以形容當代社會的另一種惡要手段。
丁齊又以神念道:「我大概知道那門戶通往什麼地方,不是長江就是涇陽江。我曾經在長江里見到了白鱀豚,當時還以為是眼花了。但後來找到了小境湖,發現這裏也有白鱀豚,才確定當初沒看錯。」
所謂堵門檻,最早是江湖要門中的一種手段,大多屬於「惡要」。比如逢年過節,或者趕上婚嫁喜事,堵在商鋪門前或者娶親隊伍經過的大路中央,或敲梆子唱蓮花落,或者跪地磕頭討喜,總之不給錢就不走,錢給得不夠也不走。
庄夢周也笑道:「他在罵街啊!老譚動手不動口,這麼有修養的科學家,罵人都不帶出聲的。」
丁齊和這伙江湖高人一起待了這麼長時間,各種門檻套路,就算沒見過的也聽說過了,說穿了其實都不神秘,甚至很簡單,只是變化多多,尤其是到了現代社會更是花樣翻新。很多人做的「買賣」,其實就是玩過去的江湖套路,但他們自己恐怕都不太清楚。
幾名年輕人聞言皆歡呼雀躍,畢學成跑過來,道:「我來搜,我知道哪家店鋪有。」
庄夢周板起臉道:「其實丁老師沒有猜中,我剛才就是想找點能帶進小境湖搞野炊的東西,但還沒想好找什麼呢。而丁老師的話正合我意,就搞燒烤!我找一找,看看有沒有連烤爐、烤架都能送來的店鋪,東西可以留下來以後繼續用……」
再比如對面這棟小樓吧,朱山閑等人明知道對方是衝著他們來的,但也沒辦法,因為躲不開啊,也不能將對方趕走,那是人家合法和-圖-書買下的產業。肯花這個代價就是為了打聲招呼,說明對方很有實力也很自信。
假如朱山閑等人誤會了,對方不是在監控他們、不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在跟他們打招呼,那麼譚涵川比劃的手勢可能也不會引起注意。
尚妮也說道:「我們每個人都有未接電話吧?讓我猜猜,應該是不同的陌生號碼。」
尚妮:「活該挨罵!」
尚妮揚了揚下巴道:「我怎麼可能沒進步呢,好歹也是江湖中人。」
這天下午,他們真的跑到小境湖裡搞燒烤了,就在湖邊沙灘旁的那棵大樹下。燒烤用具都是叫外賣送來的,還包括不少菜,眾人也去菜市場買來了一些,加工好了都帶進小境湖。他們在小境湖中還吃到了燃炒野雉和叫花雞,就是用湖邊的蓑蒲葉做的叫花野雞。
中午的時候,長輩們就打發五名晚輩弟子都離開了。塗至本就有點忙,下午和魏凡婷趕回了深圳,而畢學成等三人則回學校去了。他們臨走時還有些戀戀不捨,相約下周末若有空則再來小境湖搞BBQ。
庄夢周:「也不能幹等,我們打麻將吧。」
尚妮叫道:「丁老師,你還是偷看牌了!」
話剛說到這裏,丁齊又微微挑了挑眉毛道:「對方有回應了,朝這面的兩個監控器都拆了。」
尚妮咯咯笑道:「蛔蟲知道啥呀……看來丁老師是猜中了!」
丁齊也笑著解釋道:「我就是了解庄先生的愛好與脾性,難得有空跑到小境湖來度周末,估計搞個BBQ很對胃口。」
尚妮解釋道:「長期打交道啊!否則租下來就行了,或者使個手段把房東暫時弄走。」
等晚輩弟子都走了,朱山閑才壓低聲音道:「對面那棟樓,今天終於亮門檻了。」
還有一種屬於「惡要」的「堵門檻」手段,多現於當代社會,大家都很熟悉,就是俗話說的碰瓷。堵門檻是有限度的,也需要有眼力,就說碰瓷吧,要觀察好什麼車、什麼路,什麼交通狀況、什麼司機,是不能亂碰的。比如雪天的下坡路就千萬不能碰,再比如碰個消防車試試!
他們在談什麼呢?朱山閑家對面那棟小樓最近被原房東賣出去了。為什麼說賣出去了而不是租出去了,看一眼就知道了,因為這陣子樓里正在搞裝修,而且裝修得很徹底,原先的東西幾乎一點都沒保留,能拆的都拆了,就連牆皮都重新鏟開了布線。
冼皓點頭道:m.hetubook.com.com「昨天我們進小境湖的時候,有人進來過。奇怪的是,他們沒有進房間,好像是在院子里搜查了一遍,應該是在找什麼。」
尚妮:「白鱀豚是怎麼出去的呢?」
庄夢周取出手機道:「小妮子,你的進步不小啊。」
庄夢周:「那就先解決眼前的事情吧,今天的晚上誰贏了誰請客!」
丁齊:「他在說啥呢?」
想實地印證考察的話,是比較危險的,幾十米深呢,需要專業的潛水裝備才行,更重要的是門戶那邊的水域情況未知。但無論如何,總算知道了小境湖另有一道門戶。
朱山閑:「先摸清楚來路再說吧,只能如此了。回應得倒挺快,估計主事人不在當地,今天晚上應該就會登門吧。」
譚涵川補充道:「還有另一種情況,就是有足夠的自信又有足夠的誠意,想談合作,擺明了讓你沒法拒絕。」
朱山閑皺著眉頭道:「對方已經亮了門檻,而且是用你無可奈何的合法手段。我們的地方搬不走,我的身份也是明朗的。這就是被動之處,只能請他們見面摸摸路數了。」
有安全意識、裝上戶外監控倒也可以,但這裡是中國江淮省境湖市啊,又不是美國城市的郊區。小區本身就有戶外監控,大門口以及各條道路都有,還與公安的天眼系統聯網,誰家再裝這個幹什麼?整個小區里原先就沒有一棟小樓安裝了。
冼皓嘆了口氣:「還是得坐下來談嗎?」
丁齊:「當初塗至、盧芳、田琦他們是怎麼進去的,那白鱀豚就是怎麼出來的……」神念中又做了一番解釋。
眾人已經開啟了很多方外世界,諸如小境湖、大赤山、琴高台、禽獸國,但打開門戶的前提是知道門戶在什麼位置,否則方外秘法亦無用武之地。他們需要手握景文石寄託心神,對著門戶所在的位置施法,才能看見方外世界然後進入方外世界。
庄夢周沉吟道:「一般這麼玩『堵門檻』的,都是財雄勢大,要不就是自信,要麼就是自我膨脹了,吃准了你拿他沒辦法。」
庄夢周冷笑道:「說明人家挺有錢的,幾百萬並不在乎吧。」
僅僅是掌握了這個手段,還不足以發現小境湖的另一道門戶。丁齊掌握的第二種手段,就是理論上的,可以通過景文石察知方外世界的一切,由此感應到那道門戶的存在。至於門戶外面是什麼,好像還是水,不知與何處的水系聯通https://www•hetubook.com.com,要麼是涇陽江、要麼就是長江。
庄夢周:「你把鏈接發給我,不用你花錢,今天我請客。」
譚涵川皺眉道:「不好印證啊,需要專業裝備,而且很冒險。」
朱山閑打出一張白板道:「有點煩人啊,最關鍵的問題是門就在這裏,搬也搬不走。」
對方這種情況,其實並不一定代表了惡意,可以翻譯成某種語言:我知道你們在這裏、我知道你們有秘密,現在我也在這裏。
丁齊卻悄然發送了一道神念,眾人的神情皆是一驚,朱山閑壓低聲音道:「你怎麼不早說?」
丁齊發現了什麼?當突破大成修為後,祭煉景文石能察知小境湖的每一個角落,他發現這個方外世界還有一道門戶,這也與此前的猜測相符。這道門戶很隱蔽,在世界中央的大湖深處。假如用平常的手段,神識幾乎不可能窺探到那麼深、那麼遠的地方。
麻將打到下午六點鐘,算總賬三家輸一家贏,庄夢周、譚涵川、朱山閑每人輸了七、八塊,丁齊一個人贏了二十多。然後丁齊請客吃晚飯,去了小區門外的小飯店,六個人花了二百多塊。
用神識確實可以偷看別人的牌,但那樣做會被察覺,同時也會收神識干擾,如此一來打麻將就成了鬥法了。假如打成了明牌,理論上丁齊可以用定境中的推衍神通,但推衍需要消耗壽元,為區區百八十塊的麻將實在太不值得了,其實為多少錢都不值得。
這代表了很多種可能,假如朱山閑這邊是江湖老海,就直接拆穿了回應,假如朱山閑這邊都是菜鳥反應不過來,那對方就會進一步調查他們的秘密。而譚涵川的回應很有意思,站在窗前用啞語罵街,也沒罵多長時間,然後就關上窗戶回來了。
他們從外面走回來,看見三個人站正在朱山閑家的前院門口等著。當中那人見到他們,便上前打招呼道:「是朱區長嗎?我姓田,叫田仲絡,今日特意登門拜訪!」
丁齊有些意外道:「長期什麼,長期做鄰居嗎?」
庄夢周:「先不談這個了,打麻將,誰贏了誰請客。」
庄夢周愣了愣,放下手機看著丁齊道:「丁老師,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蟲嗎?」
譚涵川、朱山閑、冼皓也各回房間拿來了一部沒裝電池甚至沒有上卡的手機,處理一番打開之後都沒有發現未接電話,然後又把電池取了出來重新放好。庄夢周又問道:「丁老師有什麼www•hetubook•com•com發現?」
這兩天裝修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地板安好了、新傢具也搬進來了,但還沒有人正式入住,今天又突然在戶外裝了四個監控器。裝修正常,但是裝戶外監控就不正常了。屋子的四個角檐下都有監控器,基本上沒有留死角,就是今天上午新裝上的。
否則就算知道小境湖中還有一道門戶,那千山萬水的,拿著景文石向著每一個地方都施展方外秘法試探,得找到猴年馬月去!另一道門戶所在的位置還真找不著,在大湖中央幾十米深處呢。
別人恐怕還沒有意識到什麼異常,但在朱山閑這些人眼裡,這棟小樓未免太刺眼了。假如對方就是衝著他們來的,這麼做就等於是明明白白地在打招呼,並沒有隱藏的意思,就看朱山閑等人是什麼反應了。
這種發現屬於再發現,但並非沒有意義,假如他事先並不知道那裡有一道通往方外世界的門戶,通過這種方式也是可以察覺的。
丁齊苦笑道:「我能發現的,你們這些老江湖也都發現了。對面那棟樓有問題,就是為了盯住我們的動靜,專門花二百多萬買下一棟小樓,代價不小啊。」
對面小樓在四角檐下裝了四個攝像頭,就在眾人打麻將的時候,朝向這邊的兩個攝像頭已經被拆掉了。剛裝上去的就拆下來,要不是對方吃錯藥了,就是在釋放回應的信號。丁齊坐在屋裡打麻將呢,居然連這些都「看」到了,就說明在理論上他也可以偷看大家的牌。
丁齊趕緊解釋道:「我真沒偷看牌,就是看了看外面。」
堵門檻的精髓在於——我明明就堵在你的門前,你卻拿我沒轍。
尚妮說得沒錯,他們六個人都有未接電話,來自不同的陌生號碼。在小境湖中,手機當然沒有信號,外面的電話是打不進來的,可是出來之後卻能收到提醒簡訊,而朱山閑的常用手機一般是不帶進小鏡湖的。
譚涵川碰了這張白板,然後就胡了,把牌推倒一邊搓一邊說道:「真要是徹底撕破臉,那樓也不是不能拆了,關鍵是地方啊,對方也知道了我們的身份。」
丁齊:「我先前還不敢太確定,需要印證。」
冼皓:「買下那棟小樓也沒啥損失,就當順手置業了,顯然是做好了長期的打算。」
若說這一幕與妄境有什麼不同,那就是朱山閑並沒有錯過這次燒烤,同樣品嘗到了美味。第二天早上,大家又品嘗到了新式的片兒川,紛紛讚不絕口。
幾和-圖-書人又回到客廳中坐下,朱山閑道:「現在就等著吧,估計今天就會有人上門的。」
朱山閑又說道:「假如我們是門外漢,根本沒反應過來,那就是一舉一動都長期被監控了。」
冼皓一皺眉:「這個比喻不太好聽。」
理論來源於實踐,但不知道理論也不妨礙實踐,還可以在實踐中再總結嘛。
譚涵川繞過屏風走到窗前,打開窗戶衝著對面小樓左上角的攝像頭比劃著什麼。丁齊好奇地問道:「老譚這是什麼手勢,也是江湖切口嗎?」
丁齊又問道:「老譚這是什麼意思?」
尚妮答道:「這是讓對方自己上門來解釋清楚。」
所謂推衍,是大成修士才能掌握的一種神通手段,就是一念之間進入類似妄境的場景,根據已知的信息,讓某件事自然的發生,從而預見到它的結果。推衍往往能給人一種料事如神的感覺,但也未必準確,取決於每個人對事物的見知。
討喜和碰瓷與普通的乞討不同,都屬於堵門檻,不給錢就堵在那裡不走。而堵門檻的手段並不局限於要門,江湖八大門中的其他七門也有,各有不同的變化和講究。
庄夢周又掏出一個手機、慢條斯理地打開后蓋裝上電池道:「再看看,他們到底掌握了我們多少情況……嗯,不是自己人!」這部手機打開了,並沒有未接電話。
原有的裝修不算舊也不算土,突然動這麼大的工程,只能是換了主人。有秘密的人,潛意識中都會對周圍的環境保持謹慎的觀察態度,就像別人都有秘密。眾人在這裏守著小境湖,當然很警惕,不能僅憑經驗判斷,朱山閑還特意去查了一下,對面那棟小樓果然是易主了。
丁齊的方外秘法修為突破望氣境后,別的且不談,只談方外秘法,他又多了兩種手段。其一事神識所及之處,他就能發現方外世界的門戶。那天夜裡堪破妄境之後,悄悄進入小境湖之前,他就試過了,展開神識掃過後院,發現了小境湖的門戶。
丁齊笑道:「打麻將就是打麻將,何必動用什麼手段呢。假如我偷看牌,你們也都能偷看,豈不是成了明牌?假如是用推衍,那等於是用生命在打麻將啊!」
動用推衍神通須消耗壽元,推衍多長時間的事情就消耗多久的壽元。就算是大成修士也絕不能輕易動用此等手段,假如形成了習慣,那真就是不要命了。所以在通常情況下,高人料事,還是根據經驗和常識去推理判斷,與普通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