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點發車的綠皮車從重慶開到成都,直接開到早上六點半。
「他偷我的錢,他把我的錢全都偷了……」
車廂里有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和一個細皮嫩肉的男人聊得火熱。
王興漢就那麼看著窗外茂密的山林倒退,又矮又朽的電線杆子穿插,頭頂的天永遠是一線,真想給它掰開一點……
姚蘭溪說得很輕鬆。
再往後十年,許多人可能就不太知道息斯敏和撲爾敏這類抗過敏的葯啦,原因嘛,居然是太便宜。
只要不往死里吃花生,通常就是一身紅疹。
珠海的火車站的飛車黨明目張胆搶包拖行,圍追堵劫。
簡單來講,就是楊恆在平橋鎮干不下去了。
可是他見過天空的全貌,也就沒那麼大的好奇心了……
錯過了客車,還有火車。
姚蘭溪從她坐的位置,只能看到王興漢稜角分明的臉頰。
王興漢的過敏不是什麼大問題,也不是酒精過敏,而是花生。
取一杯天上的……打住,打住!
這一年的劍南春,五十二度的,四十塊出頭。
買張短途火車票還是可以的,而有要買慢車。
王興漢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話不是在回答姚蘭溪的問題。
歡迎來到九零年代……
好好好,我一定汲取經驗教訓?
在王興漢看來,這非但不是缺點,反而是優勢。
這是王興漢想表達的。
王興漢抓住了這種感受,給了第個三答案,「皆是人間惆悵客,豈有歲月可回頭。」
前幾年的公交頂上還有架子接電線。
會自己散,用藥會快一些。
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如何會有「胸有萬丈驚雷,面如一尺平湖」的氣質。
王興漢下車,被一個姑娘擠了一下,她跑到站台上往前後,再往後看,一屁股坐地上嚎啕大哭。
謹言慎行是第一步。
王興漢的造型始終沒變,一手插兜捏著所剩不多的錢,一手提著兩瓶酒。
從局面上看,楊恆找姚蘭溪大倒苦水已經不是一次兩交。
車廂連介面可以抽煙,通風,不會有雜七雜八的味道。
幾次想做點什麼,想想,還是忍一手。
重慶火車站是大站,省城成都又是終點站。
王興漢手裡的錢買了兩瓶劍南春。
太累太困,沾椅子就和-圖-書睡。
姚蘭溪並不強求。
其實姚蘭溪並沒有把王興漢當回事。
但是王興漢一定是要接話的。
借他老婆生孩子這件事表達一下想法。
你也可以嚴肅一點,「結婚戀愛什麼的,暫時還不在我的考慮範圍當中,我是來接兌現承諾,當共產主義的接班人……」
王興漢一臉紅疹,溫和地朝姚蘭溪點點頭,「謝謝姚書記,你先忙,回鎮里再好好謝你。」
楊主任消極怠工也不是一天兩天。
在醫院買一盒息斯敏吃吃,明天就好了。
前一句是對楊恆行為認知的解答;后一句是王興漢選擇的態度。
也是姚蘭溪所聽出來的。
但是一個男人,特別是在體制內想走得長遠一點的男人。
比電視里演的可精彩多了。
這樣還可以省一晚上住宿的錢。
這個姑娘該是在外地上學剛畢業回成都的學生。
如果讓王興漢自己坐長途客車來市裡,至少四個小時。
湘州的村子與村子之間干仗,可以干出戰役級水平,槍炮擲彈筒,突擊班,偵察排,醫療隊齊上陣……
很亢奮的樣子。
看到軍牌,左右一攔,朝王興漢和-圖-書坐的車招招手,示意先行。
哈麻批……駕駛員心裏罵了一句,他覺得王興漢跟有病一樣。
是是是,領導說得對?
王興漢只憑這對話場面都可以肯定他們認識不會超過八小時。
王興漢在站台上的那一刻,有點哭笑不得。
兩瓶就八十來塊。
身上的錢是有點緊張的,但是擠一擠還是夠用。
沿海經濟發展迅猛,暴發戶眾多,引來各省心黑手狠的雜碎搞綁架勒索。
姚蘭溪讓駕駛員把王興漢送到人民醫院,「小王,自己行嗎?」
站台上有一股子奇怪的味道,是眾多熟悉的味道當中的一種。
大街小巷的縱橫交錯。
姚蘭溪話鋒一轉,問王興漢,「楊恆是過來人,你在他身上應該汲取點經驗教訓的。」
簡單解釋一下就是:楊恆選擇的時候還年輕,可能吃了些苦頭,現在有點後悔了,我能理解他,年少無知做選擇,三十而立擔後果。大家都一樣。
脖子後邊曬得跟碳一樣。
這些答案都太敷衍,沒有一點感情。
上了綠皮車,他也不會去找座位。
不過,姚蘭溪卻被拉到了一種泥潭的情緒當中。
m.hetubook.com.com只有人去將就時間,時間從來不等人。
他想回縣裡。
人是要往前走的,不用回頭去看,也別後悔,以後的路還長,你要做的事,是去證明自己的選擇是對的,而不是反覆強調選擇錯誤。
六盤水車匪路霸能讓你活著就已經是謝天謝地。
不知道怎麼接?
相比之下,四川省內的火車上,出現幾個小毛賊,好像也不算什麼大事了吧?
這不是一個問題。
王興漢還有一堆的事要處理,肯定是來不及的,「不用麻煩書記,我自己回來就是。」
九十年代啊,還是很野蠻的。
火車站和汽車客的時刻表都能賣一個好價錢。
重慶在四川算是大市,又在搞衛生城市。
為什麼要這麼省呢?
姚蘭溪好奇之餘,問了一句:「你過敏沒事吧?」
有許多抄著手縮著脖子的東西在站台上來回走,那雙眼珠子總是盯著別人的口袋。
現在能看到超長公交,兩節車廂的那種。
這個年代大概就是這樣,所有的事物都有一個嚴格的時間表。
一覺睡醒,可能連鞋子都被偷沒了。
肯定不是開心。
王興漢說:「沒事,一會去和圖書醫院打一針,明天就好了。」
從鎮上到了市裡,這就是兩個世界。
你可以憨一點,「書記,那我在村兒里找一個婆娘,工作家庭都顧上了。」
接下來,就是要對自己說的話負責任。
從醫院出來王興漢直奔車站去買到省城的車票,才發現最後一班去省城的車已經沒了。
說了要好好感謝你,肯定是有下文的。
看到王興漢臉上的紅疹,他們會考慮王興漢是不是有什麼傳染病。
這時會有人在車廂里來回串,經過王興漢的時候會看他一眼。
姚蘭溪說:「我也是明天回鎮上,接上你一起走吧!」
她和那個細皮嫩肉的偷兒賊之昨夜聊得火熱……
一句詩放在這裏,堪稱完美了。
姚蘭溪便有一句沒一句把楊恆的情況大致跟王興漢講了講。
去蘇聯地盤的火車上劫殺事件層出不窮。
交警在十字路口站得筆直。
三更半夜的時候,可能是怕吵到周圍的旅客睡覺,姑娘的聲音壓低了許多。
今天,算是她進入社會挨的第一頓毒打。
212用了不到兩小時,進了重慶市。
還要留著返程的車費。
而是有一點點的悲,但是又有一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