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進小茶館，趴在櫃檯上，盯著那黑白電視機，過手癮一般地先擰了個全頻道。
「擺酒擺酒！」
「不過河廟嘴那邊可以搞一搞。」
「你還開展不了工作。」
上了一個小坡，就能看到百十畝的小水庫。
「就這麼個理由，在鎮上居然騙了六萬塊的貸款。」
將裏面灌得滿滿的，通透的風一吹，漣漪成波紋，波紋成小浪，小浪層層堆疊，把那群上千隻的鴨子浪得上下起伏……
「堤壩要是垮了，下面那百十來戶人怕是房子都要沒了。」
「路是不是在修？」
堤壩的另一邊就是平整的田，沒有梯坎，像是被環山包圍起來的沃土。
土的四周種的是李子樹，這幾天的李子微微泛黃，結的果子有的脆，有的軟，不像前幾天還會有點澀口。
正準備當沒什麼事發生的時候，被李強一把拎到胡敬富的面前。
「把這些他們盤迴家的石頭用來修路。」
小孩子在小水庫的小堤壩上小跑。
「你開展不了工作，那你還幹個鎚子的支書啊！」
「ｈｔｔｐs://m•heｔuｂook.ｃoｍ•com一幫子才去河壩里搶石頭。」
小娃娃接過糖，一副我也不想招，但是架不住糖真甜的樣子，「地質郎，山裡走，不出金玉，就冒油。」
正好找了個合適的理由掀桌子。
小娃娃死死地咬著牙，他從小就聽地下工作者被反動派殺害的故事。
「還十萬！」
他們的嘴是那麼硬，一定要像革命先輩那樣，寧死不倔！
「堤壩也有好多年都沒修，今年潤了個五月，年生不好，搞不好雨水多。」
李家貴扭頭看看櫃檯里煙夾的里放的煙。
「姚書記也被騙了？」
這麼多大隊今天都去請胡敬富，為啥胡敬富經常往這邊跑？
「一群光棍，日媽還翻得了天？」李家貴低聲罵了一句。
李強給胡敬富散了煙，給他把火點著，至於剛拆的這包塔山就擺在他的手邊，也沒再拿走。
小孩子背，「你的媽是青蛙，白天晚黑叫呱呱！」
小古井在胡敬富這裏要不到錢，那就只有把河廟嘴弄得雞飛狗跳。ｍ•hetｕboｏｋ.ｃom•coｍ
胡敬富到時候被鬧得腦殼皮痛，以後的好事還輪得到河廟嘴？
李家貴也不怕胡敬富生氣，只是換了張笑臉，「河廟嘴能拿六萬走。」
河廟嘴的供銷社跟這裏一比，確實是有點Low逼的感覺。
「當時給你們是直接撥的款子。」
是大隊書記的兒媳婦開的。
小孩子手裡的帆布包在頭頂甩得像螺旋槳。
「活是不是在干？」
這個大隊的菜園土都挨著，黃瓜藤都黃了，再過幾天會鏟掉當柴燒。
李家貴還在看自己的牌。
「你們說，這讀你媽的啥子書。」
一個茶館里笑翻的時候，小娃娃的屁股上再被李強踹了一腳，「你給老子好生背！」
「我被騙了？」
「你就是逼事多。」
他把聲音開到最大，想壓住那些一邊打牌一邊罵髒話的大人的聲音。
李家貴打了兩張牌，這才說：「我打聽了一下子。」
他跟胡敬富老交情了。
有吃有喝有牌，耍一天，高高興興的，這就是胡敬富最喜歡的生活嘛。
「去跟他們說m.hetubook.com.com，鎮上是撥了錢的。」
「河廟嘴大隊還要還信用社的錢。」
「還有大隊上的計劃生育，買流產針的錢都沒得。」
李強他媳婦從櫃檯里拿顆糖，「好生背，就是那個啥子金，啥子玉的。」
「來，跟你胡爺爺背下你們這陣子背的順口溜。」
還不是小古井大隊的招待辦得好。
哈哈哈哈……
他就是不說，款子最後是姚蘭溪批下來的。
「專門回來挖社會主義的牆角了。」
「感覺有點關不住水。」
「我要不要費那麼的勁去攔一下？」
胡敬富反正就是死活不承認，他被姚蘭溪掐著脖子。
胡敬富也不客氣，「信用社就在那裡擺著，你去搶嘛。」
胡敬富直接把牌扔球了，「打不打，打不打？」
「他們現在搞的，是你們兩三年前就搞出來的。」
最後只得無奈地把電視停在二頻道，看著那滿是雪花的四川電視台。
如果換個人來，李家貴肯定不敢這麼說話。
「這娃娃他爸跟我是一個班輩的，肯定要喊爺爺。」
「鎮長，你說說ｍ•hｅtｕｂｏｏｋ.cｏm.ｃoｍ，要是沒有錢，這些工作，咋開展嘛？」
李強也奇怪，「河廟嘴修條路起來有個鎚子的用。」
「老子……」李家貴扯著嗓子把聲音提得很高，又怕那邊剛剛上桌子的胡敬富聽到，壓低了聲音，「攔的是路？攔的是王興漢那個龜兒子！」
兒子李強趕緊從裏面取了一包紅塔山。
一看到胡敬富掀桌子，李家貴也曉得胡敬富一把爛牌打不下去了。
「來，跟你胡爺爺背一下你們那個順口溜。」
胡敬富手裡重著長牌，瞅了一眼小娃娃，「啥子爺爺不爺爺，喊叔叔。」
「小古井就能拿十萬。」
「你們還沒還？」
縣裡的大水庫才剛放過水。
「他們日媽當牛做馬盤的石頭回來，等於是給大隊上倒貼。」
後腦勺就挨了一巴掌，扭頭一看是李強后，就把他那打犟牛的目光收斂了一點。
胡敬富瞅了李家貴一眼，「你逼話多，啥子叫騙？」
李家貴抽空跟兒子說：「這事急不得。」
「王穀子怕這事蓋不住，才喊他那個龜兒子才出的主意。」
「人家去信用社https://www.hetubook.com.com貸的款，實打實的工程擺到那裡的。」
若是四月的時候，這裏便是大片大片緋紅的櫻桃。
這裡有家茶館。
這要是承認了，那多沒面子。
李強說：「要不得，你跟我老爸子的班輩是一樣的。」
「逼話少說兩句，打牌打牌。」
小孩子跑進竹林，裏面的說笑，打鬧，還有打牌扯皮的聲音就變得很大。
李家貴當即就說：「胡鎮長不想打了，想喝酒了，飯弄好沒。」
背完了，屁股上就挨了一腳，就滾去看電視了。
「那幫龜兒子造謠說的是石頭裡有玉。」
十幾個大小不一的小孩子順著河廟嘴大隊小學右邊的鄉鎮路朝上跑。
「都說讀書人鬼精鬼精的，我以前還不覺得。」
兩三句話就把胡敬富給哄高興了。
跟河廟嘴那邊東一塊西一塊，爬坡上坎的地形是有本質上的區別的。
李強擠弄著眉頭，「王興漢？怎麼又跟王興漢扯上關係了？」
「哪是修他媽的啥子路？」
李家貴不急不緩地說：「水庫好多年都沒清泥巴了。」
胡敬富聽了順口溜，琢磨兩下，品不出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