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心裏一動的是，他又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

「扒房·金碧廳」。

「我們可能今天就要打道回府了。」

「嗯，我們那裡啤酒廠的一名小青工。」衣謹已經看不到秦東了，「他發明了一台除標裝置，這次也是來參加南京會議的……」

黃牛趕緊看看四周，「這幾天公安抓得緊，我沒帶那麼多……」

捏著手裡的四十幾塊外匯券，他起身來到二樓。

「那您自便。」秦東笑道，他揮手與衣謹告別。

「噢，我記起來了，你就是那個發明了除標機的小夥子！」衣謹立馬熱情地笑了，在她的印象中，這個小夥子是與啤酒花聯繫在一起的，是與田間鄉野聯繫在一起的，烈日下，戴著草帽，穿著背心，曬得通紅……

「那你有多少？」秦東也不想啰嗦，作為當前南京最高檔的飯店，周圍也是人流如織，他的聲音也只能壓得很低。

似乎他不應出現在這個金碧輝煌的地方，可是他又偏偏出現了。她不由又上下打量了秦東幾眼，小夥子落落大方，並沒有拘謹，這讓她www.hetubook.com.com好感頓生。

「有什麼問題，這幾天可以來找我。」衣謹熱情道：「嗯，我那裡有朋友……」

確實，根據此時的匯率，和人民幣等值的外匯券，實際價值是人民幣的一倍。

南京向來是不缺美景的，滿城的梧桐和銀杏，默默點綴著這座傳奇古都，到了金秋時節，秋風一陣，滿目金黃，昔日的南京城，也就變成了古香古色的金陵城。

「為什麼？出了什麼事？」區工業局局長王從軍問道。

進了大堂，燈光重新又璀璨明亮起來，坐進大堂角落的沙發里，他這才掏出外匯券仔細地看起來。

「您好，同志，有券嗎？」

「我還沒住夠呢，還沒到處走走看看。」廖魯生開著玩笑，可是他很快就不開了，因為梁永生的樣子，他知道這不是開玩笑。

「怎麼，遇到熟人了？」衣謹的同伴也注意到了秦東，對於能夠出現在這個西餐廳的人，她天然帶著一種興趣。

「有。」秦東掏出一張外匯券在服務員眼前一晃，「我可以進去嗎？和_圖_書」

臨行時，妹妹秦南和杜小樹毫不避諱地提出想要禮物，就是枝姐和杜小桔那裡，他也想帶點東西回去，嗯，兌換一千塊錢的外匯券大抵可以到友誼商店買點東西帶回去的。

在這個物質匱乏的年代，雖然他已經吃上了肉，喝上了茶，但今晚他想喝杯咖啡，兩塊五一杯的咖啡，這在青島，如果讓杜小桔知道，自已花兩塊五喝這麼一杯苦澀的玩藝，非在耳邊嘮叨幾天不可。

「一杯咖啡。」秦東笑道，把兩元五角的外匯券輕輕地放在桌上。

還沒來得及欣賞頤和路上民國公館的靜謐，棲霞山裡滿山紅葉的壯麗，熙南里甘熙故居的秀美滄桑，晚上，梁永生就把大家叫到了自已的房間。

鏡子里那個熟悉的女人，嘴唇紅潤，像兩片花瓣，一身黃色小碎花連衣裙很好地勾勒出她曼妙的曲線，細膩雪白的脖子下面是令人心亂意迷的突起。

重生後身體是年輕的，思想是成熟的，其實，秦東感覺自已對於成熟|女性更為欣賞。

「就在這棵樹下，晚上八點。」秦東頭也不回hetubook.com.com朝飯店走去，他是來開會的，也怕被這裏的公安抓到，倒賣外匯券在這個年代畢竟不是光彩的事情。

服務員微笑著作了個請的姿勢，裏面和外面立時分為兩個不同的天地，不，應該是人為地割裂成兩個階層。

「同志，聽口音你是外省人吧，到南京出差？」黃牛一聽他全要，立馬眉開眼笑，「我們這裏的行情是一塊三毛錢兌換一元外匯券。」

咖啡很香，似乎也有著八十年代的味道，勺子輕輕地攪動，在咖啡的香氣中，秦東這才有時間打量四周。

這是這個飯店頂級的西餐廳，看著這個名字，充滿了濃濃的八十年代既視感，秦東笑了。

「嗯，咖啡味道不錯……」秦東站起來，兩個女人輕輕地談笑著，興緻好高的樣子，他不好上去打擾，卻只能遠遠觀看。

「還有四十幾塊……」黃牛不用掏出外匯券，只是用手捻了一遍就大體知道了數額。

並不明亮的燈光下，衣謹的面龐似乎近在咫尺，她素麵朝天，不施脂粉，但皮膚卻細膩白潤，她下意識地往後撩了一下頭髮，m.hetubｏoｋ.ｃoｍ.cｏm似乎不經意朝秦東這裏看來，動作隨意，但極具女人味。

到在洗手間，服務員已經調好了水溫，當他洗罷手抬起頭時，卻立時佇立原地了。

券上「中國銀行」四個字由郭沫若書寫，印製得很精美，背面，均有中英文對照的「本券的圓與人民幣圓等值、本券只限在中國境內指定的範圍使用、不得掛失」等字樣。

他跟省里和市裡的領導出去到部領導那裡轉了一圈，回來已是秋風乍起，滿臉烏雲。

「青島……秦東。」

此時外匯券的黑市價基本上是這樣，秦東也不計較這仨瓜倆棗，接過外匯券，遞給黃牛五十四塊錢，「零頭抹掉了，我沒帶毛票。」

「小秦，我記起來了，你也是來參加這次會議的……」兩人一起朝外面走去，衣謹全然沒有了在青島時女處長的做派，倒像是朋友一樣閑聊，一張外匯券，似乎消彌了小青工與女處長之間的距離！

因此發展到後來，很多地方都更樂意收外匯券，在小飯館，花人民幣買兩個燒餅，用同面值的外匯券可以買三個……這些人收了外匯券就用人www.hetubook.com.com民幣換到賬內，再拿著這些外匯券到友誼等商店購買緊俏貨。

哦，這麼巧嗎？

「衣處長，你好。」秦東轉身看著衣謹。

這套外匯券面額分為壹角、伍角、壹圓、伍圓、拾圓、伍拾圓、壹佰圓7個券種，全套總面額合計為316.6元，在國內流通了15年，堪比一代貨幣，因此也被稱為「第三套半人民幣」。

「行，我全要了。」秦東很痛快。

可是遠遠望去，兩人就像老朋友聊天一樣，「一千？」秦東笑道。

黃牛也痛快，「行，那明天我怎麼找你？」

「你是？」衣謹笑道，她看著這個年輕的小夥子，一身黃色的T恤，舉手投足間一幅幹練成熟的樣子，可是青春活力透過T恤卻是遮也遮掩不住的。

身後的黃牛趕緊跟了上來，「不多了，你要多少？」聲音裡帶著欣喜還有緊張。

1986年，美國一位新聞學教授來華，感受到外匯券的特殊地位后說：如果錢能說話，外匯券的聲音，比人民幣大50%。

「小青工？你們那裡的？」同伴一愣，「那他怎麼進來了，他有外匯券嗎？……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