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放什麼？」糖化車間的車間主任焦正紅就問道。
「在家。」小桔媽沒好氣道：「是到那個家去吃了。」
他重新回到辦公桌前，還有幾份文件需要簽字，這是一份團委的文件，他剛想把秦東找過來，可是手放到電話上，他就猶豫起來。
周鳳和沒有退休，周家的姑娘考上大學，那將來在秦啤的前途也是無可限量的，有了文憑和學歷，將來當個中層幹部肯定是沒有問題的，就是將來幹個廠級領導也不是不可能，一時間大家紛紛示好。
「還能放什麼。」武庚重重地把酒瓶往桌上一頓，「放開肚子啊，同志們！」武庚高高地舉起酒杯，「來，他奶奶的，還擔心你小子萬一要是考上了，嶸啤的水太淺，養不了大魚，現在好了，我們還是在一個鍋里攪勺子……」
……
這個小周原則長什麼樣子，秦東還真想看看，他只是聽說人在秦啤，過年的時候老遠見過一面，脖子上戴著圍巾，臉上戴著白色棉布口罩，他沒有多少印hetubook.com.com象。
現在是啤酒的銷售旺季，團里的工作主題也是圍繞生產來展開，看著廠門外排出老遠的車隊，都是等著來拿啤酒的，這個季節的啤酒銷售根本不需他來操心。
……
可是，同在輕工系統，又同是市裡的啤酒廠，周鳳和家姑娘收到山輕的錄取通知書，很快在輕工系統傳開了。
人群逐漸散去，周鳳和臉上帶著笑，收拾著桌上的煙灰缸，這些年，有學歷有文憑的年輕人都如坐火箭般快速崛起，自已的姑娘上了大學，走上領導崗位只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那你是想大東考上還是考不上？」小桔媽並沒有走，就站在門外，聽著屋裡的動靜。
杜小桔一下拉開了門，「媽——」知女莫若母，她既想秦東考上，也不想他考上，很是矛盾。
全市二輕系統自恢復成人高考以來，考入高陞專的人有不少，加起來不過百八十人，而考入高陞本的，就屈指可數了，今年，周原則家姑娘開了個和-圖-書好頭！
幾隻玻璃酒杯就碰到了一起……
杜小桔說著，人已經走出院子，小桔媽一邊摘下圍裙一邊長嘆，「你這是怎麼了？」正巧，杜源推著自行車進來，「小桔又不在家吃飯？」
「大東，哎呀媽呀，了不得了……」
周原則這個人太講原則，在家肯定督促女兒學習，他的女兒考上成人高考，秦東不意外。
老周？哪個老周？秦東印象中沒有老周這個人參加成人高考啊。
「我去枝姐家，告訴小南一聲，今晚秦東不回來吃飯了。」
「我可不是大魚，頂多算個小蝦米。」秦東笑著從涼拌黃瓜中夾起一個蝦米，捏在手上，「這一輩子也就在嶸啤了，還跟老哥幾個在一塊攪和！」
「還成吧。」杜小桔含糊地說道，她走進自已屋，換上夏天在家裡穿的小衫。
今晚，武庚帶著廠里的幾個中層給他接風，可是得知他拉了一天半的肚子，這幾個人就知趣地什麼也不問了。
「其實我看啊，現在的日子就挺好。」小桔媽嘆和-圖-書口氣，「一個廠有幾個科長啊，誰家蓋得起十二間大瓦房啊，大學生也不是萬元戶……你去哪？你爸回來就吃飯！」
「噢。」秦東笑了，「那你到傳達室看看有沒有我的通知書？」
秦東沒有別的念想，第一志願直接填填報了山東省輕工業學院，填報完志願，他不像別的成人高考的考生，四處亂竄，直接回到廠里。
「老周，恭喜啊。」陳世法笑著走進周鳳和的辦公室，廠領導班子幾乎就到齊了，加上一些過來道喜的廠中層幹部，周鳳和的辦公室里就站滿了人。
「周……就是……周……周原則家姑娘！」老夥計一急，又結巴起來，「周原則家……姑娘，考上……考上山東輕工……學院，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好不容易一口氣說完，把個魯旭光累得夠嗆，把在場的聽眾也急得夠嗆。
八十年代的高考，考試完后填報志願，都是估分報志願，也就是老師給一套答案，自已估算著自已考多少分，然後直接填報志願。
砰—和*圖*書—
周鳳和搖搖頭，他想了想，又拿起電話，電話打給了團區委，「小李，我找一下朱書記，對，我想問一下，省團校的學習名額今年還有嗎，我們這裡有個小夥子，很優秀，對日本人的談判能夠堅持原則，也懂外語，還懂技術，對了，他還是我們市裡的勞模……」
「大東去哪了？」男人們喝酒，杜小樹也讓秦東帶去了，杜小桔就回到家裡，一進門，小桔媽就問上了，「考得怎麼樣啊？」
還問什麼呀，平時也不認真準備，本身以前初中還沒畢業，就是一個普通的刷瓶工，在武庚等人看來，大學的門就沒打算朝秦東打開。
有時，錄取通知書都來了，最後的分數教育局才統計出來。
「咋地了？」秦東沒好氣地甩甩鋼筆，又在紙上試了試，沒有墨水了，「去，到後勤給我領兩瓶墨水。」他不客氣地支使著魯旭光。
「別寫了。」魯旭光卻不去，「你還有勁頭在這瞎寫，人家老周都收到錄取通知書了。」
電風扇開到最大，秦東還是一
hｔtｐs://wwｗ.ｈetｕｂoｏk.ｃｏm•ｃom身潮熱，周圍圍了一圈人，每張單子都需要他簽字，魯旭光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你小子，前幾個月還指望著你給廠里放個衛星。」武庚給秦東倒滿白酒，「兩個月前我改主意了，能放炮仗就行，現在呢……」他故意賣起了關子。
考完五場考試，秦東感覺就像扒了五層皮，扒一層身上就輕爽一層，最後走出考場，直接走進酒場的時候，他已是眉開眼笑，兩隻眼睛眯到一起，雙眼中沒有了往日的凌厲，只有對生活的滿足。
「周書記就愛學習，周誼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就聰明……」工會的老魏笑著接過煙來，可勁地誇獎著。
全市二輕系統的成人高考考生，報考山東輕工學院的人很多，他知道，秦東也是報考了山輕，幾個月前梅毓秀的囑咐還言猶在耳，但是自已家姑娘的通知書都來了……
周鳳和一臉激動，他平時是不抽煙的，現從武庚那裡借了兩盒煙過來，現場散發著，「沒想到，我也沒想到，今年第一年參加就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