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我也得回去。」一向彬彬有禮的方令憲聲音突然高起來，「總比在那丟人現眼強，別人恐怕早就指著我的脊梁骨議論，我佔著茅坑……」
崔薇笑了，周誼身上就是一個百寶囊，什麼零食都可能出現，「對了，你怎麼喊我師傅叔叔？」
周誼拿著本子認真地彙報道：「工藝性能還是有差別的，發酵力和凝聚力強弱，發酵度有高低，最明顯的是雙乙酰形成和還原能力上，北海2號酵母遠不如其它酵母……」
「怎麼，有話直說，你是老同志了，別跟我藏著掖著。」廠長不耐煩道。
「秦廠長，你們廠有人來找你。」實驗室外，突然有人喊道。
第二天，他敲響了廠長的辦公室，「秦東昨晚一直在實驗室，周誼也在實驗室，小周這個姑娘，原則性還是很強的……」
但美中不足生成雙乙酰太高，發酵前期雙乙酰峰值大，還原雙乙酰能力弱，雙乙酰降低得很慢……
方令憲看看裏面忙碌的秦東、周誼和崔薇，他放下本子，又轉身出了門，他的腳步很輕，沒有一點聲響。
看著周誼略帶委曲的樣子，崔薇就安慰道：「乾脆你也喊他師傅，行不行？我師傅有本事，別看那個海龜www.hetubook.com.com，打不過我師傅這個土鱉。」
「嗯，周鳳和的為人我知道，陳世法嘛，也很大氣，不是那種蠅營狗苟的人。」既然人家不惦記秦啤的酵母，廠長就放下心來，轉而又關心起這場海龜和土鱉之爭來，「老羅，你看最後誰能贏？」
晚上秦東才回到實驗室，「打開30瓦紫外燈預熱三十秒，讓其功率達到穩固……」
……
說完，他推開門匆匆而去。
羅玉輝稍加思考，「秦老是我們廠第一任總工，其實，我不該說什麼，或許，或許是秦老留下的資料……比如說，裏面恰巧有酶法糖化的方法……」
羅玉輝笑道：「我就不來了，廠里的事一大堆，都在等著我呢，站好最後一班崗，我也不能一直待在實驗室里。」
今天，像前些天一樣，羅玉輝沒有出現，方令憲都沒來。
「對四號酵母進行紫外線誘變……」秦東穿上白大褂，氣質立馬就變了，「崔薇，你跟周誼一起準備分光光度計，恆溫振蕩器，水浴鍋、離心機，顯微鏡，蒸餾裝置，分析天平……」
「怎麼，秦啤讓你回去？你回去可就只是一個副科長，再說，現在嶸啤的效益多和*圖*書好……」
「董青鯤我沒接觸過，但是秦東……」羅玉輝搖搖頭。
「不辛苦……」周誼靦腆地摸摸羊角辮，「叔，我們下面幹什麼？」
誘變後進行初篩和復篩……？！」
「我明白了，好了，以後讓方令憲陪著吧。」廠長接起電話，示意羅玉輝可以走了。
哦，他不由把本子湊到雪亮的燈光下，嘴裏已經是輕輕讀了出來，「三十瓦紫外燈下三十厘米照耀，調整照耀時刻，0、35、40、90、120……
秦東接過她手裡的結果，小型試驗嫩啤酒分析結果、發酵過程濃度變化坐標圖、發酵過程雙乙酰坐標圖……
「我爸讓我這麼喊他。」周誼無奈道，兩個小姑娘與秦東年齡差不多大，也有共同語言，「我也沒有辦法。」
「嗯。」羅玉輝小心道：「秦東，我聽說過，他可能明白啤酒設備，但是頂多也就是中專生水平，他的那些東西，我們的技術員都能做，全是常規的東西，他現在還在比較哪一株酵母雙乙酰含量最少……」
一個一個步驟，崔薇和周誼記得很是仔細，門突然被推開了，方令憲悄悄走了進來，他沒有打擾這對師徒、叔侄，自己拿起桌上的實驗記錄就看起htｔｐs://wwｗ•hｅtｕbｏｏk•ｃｏｍ•cｏｍ來。
「取斜面菌台一環於20毫升麥汁中混勻，二十八度活化培養十四小時……」
秦東出門，周誼卻沒有按照秦東說的去做，她笑著看著崔薇，「你師傅走了，我們歇一會兒。」她變魔術似地掏出半包鈣奶餅乾，兩人就走到外面坐在凳子上吃起來。
廠長點點頭，他已明白，羅玉輝的意思是秦東看了自己爺爺以前的資料，可是去除馬尿味，這個課題或許資料中沒有，或許秦老也沒有解決，那秦東就沒有辦法了。
實驗室就在廠區中心，緊鄰生產車間，當再一次聽到機器轟鳴，方令憲不由又回過頭看了一眼實驗室的方向，他輕輕搖搖頭，「我這個技術副廠長，是不是早就應該掛冠讓賢了？」
秦啤一廠、二廠這麼大，不能一直沒有副總工程師。其實盯著這個位子的人還真不少，廠里有大學生，也有土生土長起來的技術骨幹，但是廠長還是想從外面引進人才。
他看了看二號菌株的巨大菌落圖，嗯，二號是傳統發酵酵母，生長快，發酵性能好，降糖順利，發酵度高，用於傳統發酵和棉餅過濾有很大優越性。
「取四毫升培養液以三千轉速每分的速度離心十五分鐘htｔps://wwｗ.hetubook.cｏｍ.ｃom，棄上清液加四毫升生理鹽水洗滌，在電磁振蕩儀上震蕩十分鐘左右……」
……
「你今天吃錯藥了。」看著一向文質彬彬的方令憲臉紅脖子粗的樣子，老婆懼怕了，「好，明天再說，你想回就回……」
「我明天就給廠里打報告，我該回秦啤了！」回到家，他很是失落地對老婆說道。
羅玉輝沒有到車間，而是直接回家了。
「廠里有事。」秦東又脫下了白大褂，「我先說，你們按照我說的來……嗯，把四號菌株接種到麥芽汁液體培養基的錐形瓶，震蕩培養，再於二十八度恆溫箱培養十四小時……」
「口誤，純粹口誤。」崔薇也笑了，兩人互相看看，都笑作一團，「那個海龜專心做實驗，我師傅還要管著三百多人的吃喝拉撒」崔薇在替秦東鳴不平，「不過，就是這樣，我師傅肯定也能贏他！」
秦東笑道，他把本子遞給周誼，「好，辛苦了，讓崔薇也看一下，下面的工作我來做。」
「五株啤酒酵母雖然來源不同，有用於傳統發酵的，有用於立式罐快速發酵的，形態特徵基本相同，生理特性完全相同，工藝性能上都有較高的發酵度……」
他說得隱晦含蓄，廠長也聽得明白，那就是秦和-圖-書東沒有把秦啤的酵母搞到手的想法，其實，嶸啤如果想搞酵母，周誼作為周鳳和的女兒，她比秦東還方便。
方令憲笑了，他明白羅玉輝的意思，秦東現在做的是一些實驗室最基礎的工作，最基礎的意思就是沒有什麼參觀價值。
選育誘變，有幾種方法，分離純化、物理誘變育種、化學誘變育種、雜交與融合育種、基因工程育種等，可是受時代和技術的局限，秦東選擇了紫外誘變和菌株突變。
「嗯。」廠長不是搞技術出身，對實驗室里的東西也不明白，但他聽懂了羅玉輝的話，「他不是發明過酶法糖化技術嗎？」他反問道。
「四號酵母，生成雙乙酰最少，在發酵前期，雙乙酰量始終在一個較低水平，後期還原較快，雙乙酰可以很快減少到口味閥值以下……」
秦東發明除標機，改進灌裝機，人家還是大學生，又改進了啤酒糖化工藝，還獲得各種大獎，現在又在選育新的酵母，無論是機械裝備技術還是啤酒釀造技術，方令憲都自我感覺差距太大。
「你罵人。」周誼馬上笑道。
……
時間過得真快，轉眼間，夏天的第一杯啤酒已經端上了老百姓的餐桌，崔薇又一次從濟南來到青島，因為秦東即將開始酵母的選育誘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