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頓治理中，私營企業和國營企業以外的新興企業都成為治理整頓的對象。
周鳳和回家了，陳世法卻沒有回家，站在樓上，看著燈火通明的廠區，嗯，二廠就是嶸啤的先鋒，將來二廠肯定要擴大生產規模，嶸啤也肯定要打出青島的，那就必須有穩定的後方，與周邊村子的關係必須處理好。
「那二廠還有效益嗎？」周鳳和馬上提出了問題。
「噢，所以，你和枝兒姐搬到鍾家窪來了。」秦東笑著擼了一串槐花，填進口裡。
樓上，陳世法和周鳳和卻沒有急著回家，「老陳，二廠不能搞特殊……」周鳳和提出了反對意見，「各人一把號，各吹各的調，不是亂套了嗎，再說，只要他們那邊進人，我們總廠這邊也不好解釋，再說，二廠周圍全是農村，都想進廠里上班……」
「嘰嘰喳喳——」
「是啊！」陳世法說道：「最好一個人也不安排，安排一個人，後面一大堆人，年輕人，要學會拒絕，我找機會再跟秦東談一次。」
……
「我看ｍ.ｈetｕbook.ｃｏm.com看大東有空沒有。」杜小桔聲音有些低，見父親不說慶就走出門去。
反觀嶸啤，在區里一枝獨秀，工資高，福利好，成了市民和工人口裡的香餑餑。
這年的二月，百萬民工進城潮弄得各級政府手忙腳亂，加上價格闖關的失敗，政府開始治理整頓經濟，導致很多項目下馬，全國約有500萬農民建築工返鄉，整頓也使得大量鄉鎮企業倒閉蕭條，民工們只好再次涌回城市裡尋找工作。
至於周鳳和說的二廠周邊的村子，還真是幾顆定時炸彈，指不定哪天就要爆炸。
「……我們工作的重點是轉移到建設四個現代化上來，沒有一個安定團結的局面是不可能的。」
「桔兒，車胎扎了。」清早起來，杜源就在被著杜小桔的車胎，「要不，讓你弟送你上班？」
「別跳了，過來搭把手……」杜源看看兒子。
陳世法說的是實情。
「你們二廠特殊。」陳世法略帶調侃道：「承包了，就有獨立的人事權ｗｗw•ｈetuｂｏoｋ•ｃｏｍ•cｏm，我說話算話，但我也建議你們不要再進人，當然，你二廠有能力就自己消化，但消化不了撐破肚皮可不要再找總廠。」
杜小桔快要走到秦東南院的時候，槐花樹上就傳來一陣喜鵲的叫聲，她抬起頭，笑了，初夏的陽光真好。
這些村民周鳳和打過交道，不好惹，不跟你講道理，認定什麼事就是什麼事，二廠先後已經安排了十幾個村民進廠了，不過乾的都是瓶瓶、捆紮等粗活兒。
杜小桔推開院門，武庚扶扶眼鏡笑道：「小桔來了，嗯，聽我的，一個人不能進，你要是進一個，後面一群人等著，這些日子，我電話都不敢接，家都不敢回……」
加上全國性的經濟通貨膨脹，原材料、包裝物、人工成本及其他成本上漲，大量工廠開工不足，失業人員大量增加，其實已經產生了第一批下崗工人了。
陳世法的意思是，找二人要進嶸啤的都答應下來，都安排到二廠。
他看向秦東，大家的眼光也都投向秦東。
「秦東，https://m.hetubook.com.com我了解他，怕是他……不聽招呼……」周鳳和搖搖頭。人都是會變的，秦東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刷瓶工了。
「得罪一個人是得罪，全都得罪了也就不得罪了！」陳世法重重地道。
話說得幽默，但沉重，大家笑過一陣后就都不笑了。
現在廠里的人員已經飽和，並且，還有大量的臨時工，可是市裡和區里來找的人很多，「這個口子，我想不能開……總廠一廠，都不能開，如果要進人的話，我和周書記一支筆，必須我們兩人同時簽字……」
會議解散了，夜色下，總廠和一廠、二廠的幹部有的騎上自行車，有的跨上摩托車，紛紛回家。
「如果前面打仗，後院起火就不好辦了……」陳世法喃喃自語，「秦東是個聰明人，要麼一個工人不進，進一個，後面就頂不住了，頂不住就有大麻煩了！」
「開春以來，我們嶸啤確確實實取得了很大進步，也熬過了最困難的時候，外界也看著我們挺好，啊，所以，托關係，找門路，遞條子，想到嶸啤工和*圖*書
作的人很多，我和周書記，桌上子都有一堆條子，每天要接幾十個電話……」
他抬起頭又看看大家，「我們嶸啤，也要在穩定的基礎上發展，在廠里確定擴大規模還是原地踏步前，原則上不能再進人了……」
陳世法輕輕地吐出一口煙來，「他真敢進人，我們攔得了沒有意義，那就都到他廠里……」他看看周鳳和，「我們也犯不上得罪人了。」
「你小子，這是兩碼事。」武庚朝門口走去，「現在哪個廠不是一個蘿蔔一個坑，海城都把臨時工給辭了，你小子要是真想乍刺，我還管不了你了，但有你哭的時候！」
「……聽著啊，我不跟你嬉皮笑臉。」還沒進院，杜小桔就聽到了武庚的聲音，「現在擺在你面前的就一條路，一個人也不能進，你小子聽到沒有，別以為摘日子了，你就頂門立戶過日子了……」
日子還在不緊不慢地過著，這些日子，小桔媽叫上柳枝，到算命的那裡給秦東和杜小桔挑選一個訂婚的黃道吉日，順便也把結婚的日子定下來，青島叫「摘日子」。
ｈttｐs://ｗwｗ.hｅｔuｂｏok•ｃoｍ.coｍ既然都要「摘日子」了，杜小桔來往秦東的南院就更理直氣壯。
「……中國人民，吃夠了十多年動亂的苦頭。動亂一下，就耽誤好多年，不是三年五年能恢復起來的，動不得、亂不得……」
陳世法看看周鳳和，這是兩人商量的結果，陳世法的熟人周鳳和可以否決，周鳳和的熟人陳世法可以否決，周原則嘛，大家都知道他最講原則！
陳世法看看大家，全場的人鴉雀無聲。
「現在，國家提出，我國的問題，壓倒一切的是需要穩定。沒有穩定的環境，什麼都搞不成。」陳世法拿起手邊的一份文件，低頭念著。
現在，隨著嶸啤在區里和市裡的地位越來越高，他在廠里的威信也是水漲船高，已經有職工背後開玩笑地喊他「老爺子」。
「哎，人家都是要摘日子的人了，有桑塔納，不稀罕做我的挎子……」杜小樹在坑裡上下翻飛地跳躍著，腿上的沙袋也越綁越重。
「沒有效益，交不了承包費，那就地解除承包合同，他不會拎不清輕重的……」陳世法再抽口煙，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