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王巍很是羡慕地盯著秦東的背影，人家跟省廳的處長都這麼熟……
「我們守的是夏處長的規矩。」陳世法話裡有話，別人聽不出來，可是夏處長聽出來了，陳世法這是在譏諷他。
鐵路局的會議開得並不長，一個小時就結束了，夏處長看著朱奕與秦東熟悉的樣子，心裏也很是詫異，「陳廠長，等等。」這次，他叫住了陳世法。
「秦東，老婆等著我回家交公糧呢，我就怕到了家，公糧交不上……」陳曉春高燒三十九度也上了火車，「咳咳……看你再到北京，我老婆怎麼收拾你……」
從鐵路局出來，陳世法心境大好，唱著樣板戲他下意識又想抽煙，可是他又止住了，「秦東，晚上請你們同學吃飯，廠里給你報銷……」
「秦東？」
鐵路上的人都穿著制服，秦東轉過臉去，看到了一個窈窕的少婦，是那種能讓老苒起衝動的少婦……
從停靠站看，1085次貫穿了中國大多數的北方大地。嗯，三千七百多公里的長度，已是九十年代的國內之最。
他這一句話，同宿舍諸人心有戚和-圖-書戚焉。
秦東看著車次，1085次列車，從濟南到烏魯木齊，最少有烏魯木齊→吐魯番→鄯善→哈密→柳園→疏勒河→嘉峪關→酒泉→清水→張掖→金昌→武威→武威南→蘭州→隴西→甘谷→天水→寶雞→西安→渭南→潼關→靈寶→三門峽西→洛陽→鞏義→鄭州→中牟→開封→蘭考→商丘→碭山→徐州→兗州→泰山→濟南等35站，沿途隨停的小站無法計算了。
一句話，堵得沈啤廠長一句話說不出來，門外，王巍也碰到秦東，「秦東，昨晚你上哪去了，怎麼沒看到你？聽說你們廠也上了火車？」
「穿林海跨雪原氣沖霄漢！抒豪情寄壯志面對群山。願紅旗五洲四海齊招展，哪怕是火海刀山也撲上前。我恨不得急令飛雪化春|水……」
「嗯，以前的規矩，我定的，現在的規矩還是我定的。」夏處長皮笑肉不笑，「你們真的守規矩就沒有昨晚這一出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得守規矩，守我的規矩！
咣當咣當——
九十年代是中國鐵路飛速發展的時代。
火車慢慢開和*圖*書動了，秦東突然想起杜小桔來，上次坐火車有愛人在旁，現在只有他一人戰鬥。
有人說，火車是流動空間，是遙遠鄉愁，是眾生相的舞台，是雙軌的愛與愁。
「嗯，啤酒都往後放。」列車長王敏很是利落乾脆。
進入九十年代了，鐵路其實也在慢慢改革，明年開始，鐵路上的啤酒、食物專賣就要外包給公司，聽說兩個湖南人承包了全國大多數的線路……
「濟南啤酒，北冰洋啤酒……濟南啤酒，出了濟南就喝不到了……」
在這個即時通訊工具還沒有大面積普及的時候，來自天南海北的人，在一節節定員車廂里迅速熟絡起來，生活臨時交織在一起。
從現在起的五天六夜三千七百公里的戰線上，這列列車，就是他們五人的戰場！
「我要讓這一列火車上都賣我們的啤酒。」秦東手裡搓著孔孟啤酒和濟南啤酒的瓶蓋，「新鳴，你們拉來的啤酒肯定不夠賣！」
在這個人口開始大量流動、城市化進程加速的年代，背井離鄉，混合了對美好生活的盲目想象與新鮮悸動，以及對家鄉故
和圖書土的無奈嘆息與留戀不舍。
「祝賀你們入圍！」夏處長是那種超級自信的人，說話很是簡短，這種人，心思越是複雜，話話就越是簡單。
在回學校的路上，秦東突然就想到了前世看過的二月河先生的小說，九家啤酒廠要在一列五天六夜的火車上爭個你勝我敗，脫穎而出，也是不容易的。
中國的春運，其實每年也就一個多月的時間，以春節為中心，共40天左右，大約在每年農曆臘月十五到次年正月廿五。
秦東算了筆賬，也就是說，只要在火車上賣出啤酒，賣得多，自己這個承包廠長掙的也多！
經過濟南鐵路局與省二輕廳最後磋商，綜合衡量，最後定九家啤酒廠來，除了原來進入火車專賣的沈啤和孔孟啤酒外，又新增了金麥，北冰洋，嶸啤，雲海，八方，石城等啤酒品牌……
夏處長不滿地看著他，「這是局裡定的規矩，也是我的規矩，變了還需要向你請示嗎……」
第二天，一行人冒著鼻涕，發著燒到了濟南火車站，個個蔫頭耷腦，無精打采。
他的身後，楊廠長也在和*圖*書注視著他，兩人同樣都是赴日歸來的研修生，可是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連半車啤酒都沒有裝上火車，火車上有的不止是嶸啤一家！
放眼全省，陳世法想不出有誰比嶸啤更會賣啤酒！有誰比秦東更會賣啤酒！
「噢，我到洗纓湖玩去了。」秦東笑了，說是翻天了，你怎麼就不信呢！
「朱處？」
長長的綠皮列車冒著黑煙進站，聶新鳴和王新軍帶著杜小樹和鍾小勇抓緊進車上運啤酒。
年輕的列車員推著小推車出場了，九家啤酒廠的人都豎起了耳朵，可是除了聽到一聲北冰洋以外，沒有人聽到列車員喊自己家的啤酒名字。
秦東回到招待所，二廠的聶新鳴和王新軍已經拉了一車的啤酒到來，陳世法已經答應，火車專賣的啤酒都從二廠出貨，二廠單獨核算！
到了火車上，你們九家啤酒廠競爭……一趟車次下來，誰賣得多，以後火車上就用誰的啤酒！」
明天同學們就要離開濟南了，現在宿舍里全是吃藥打針的病人！
陳世法不卑不亢地打量著他，等待著他說話。
今天開會，濟南啤酒的廠長
和-圖-書來得很早，「夏處，怎麼說變就變了？」
「前天，這不，家還沒回就到了濟南……」兩人聯袂就朝鐵路局的會議室走去。
「巴依老爺，被你害慘了。」熱合曼咳嗽著上了火車。
……
現在正是春運前夕，嗯，一定要拿下今年火車上的啤酒專賣權！
「別，收拾我算怎麼回事……」秦東笑著對陳曉春揮手道：「你不是讓我犯錯誤嗎？」
九王奪嫡？
「秦東。」老苒頭上蓋著濕毛巾，有氣無力道：「我才知道，你年年冬泳，大冬天海水裡什麼溫度，我們這小身板不行，陪不起……」
秦東正在跟前來開會的楊廠長等人寒暄，朱奕就從一輛車上走下來，兩人見面都很是親熱，「什麼時候從日本回來的？」
「怎麼光念叨沈啤？其它啤酒呢？我們無名無姓？」北冰洋的鮑廠長也上了火車，他也很是不滿。
「列車長！」
陳世法笑了，「這條規矩，我們遵守。」
嗚嗚——
作為山東省的東道主，秦東真的有心請同學們吃飯的，可是從湖心島歸來，老苒感冒，熱合曼感冒，陳曉春感冒，311宿舍全軍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