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難找。」小桔舅舅道：「我們不是矯情，她這樣的，沒有高不成，也沒有低不就，人家壓根就不要……姐，你跟大東說說，讓小桔舅媽到嶸啤廠算了，我聽說，嶸啤的福利都要發北疆的葡萄了……」

秦東終於上樓了，「你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那我先給小桔兒打個電話……」小桔媽到底妥協了，「桔兒，你在班上嗎？忙不忙？你舅媽這不是下崗了嗎，我就是想問一下……」

「這國營廠的工人，說不要就不要了？欺負老實人，我找你們領導說理去。」小桔媽越想越氣。

八、九十年代，最流行的就是鐵飯碗，這三個字也一般出現在國家單位和一些國有企業。

「我就是覺得委曲，我把大半輩子都交給這廠了，可是這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小桔舅媽是真哭，「姐，你不知道，現在找工作真難，我出去跑了七八天，沒有人要我……」

可是自打這兩年以來，一些小廠子紛紛合併，有的甚至倒閉，城鎮登記的失業人數也越和_圖_書來越多，也直接導致了家庭苦難的日子，特別是父母雙方都是工廠職工的，一下子失去了收入來源，家裡有老人要養，孩子也要讀書，一家子嗷嗷待哺。

「四十一了，文化水平低，不符合留用條件。」小桔媽哭得越發傷心，「姐，你說，家裡還有孩子要養，我們以後這日子怎麼過啊？」

在那個年代，最吃香的就是擁有鐵飯碗工作，而且即便是公務員也不如工廠工人吃香，因為工廠工人可以拿補貼，月工資非常高。

「姥爺，摩托車。」小秦巡奶聲奶氣道。

「四十多負，我騎車上坡，後面他幫我推車……」杜源的面色鄭重起來。

「別嘮叨了，你看你出這身汗，就知道省錢，財迷一個，大笑笑，你說姥爺是不是財迷……」

90年代之前，大學生畢業還是分配工作的，即便是中專、大專學生，也都是國家包分配，到廠里進行工作，更早一些的還實行定崗，也就是說當父母退休以後，自己的子女可以頂替工作。

在這個年代和圖書，街頭上也出現了一些打零工的人，他們大部分都是個工廠失業人群，一天辛苦下來，也只是為家裡能有一份溫飽的生計而已。

「小桔說，大東說了，嶸啤是國營單位，一律不安排，有兩個地方，第一個是傳呼廳打掃衛生，第二個是下面縣裡的石城啤酒廠，那裡掙得不比嶸啤少，福利也好……」

秦東笑著轉過身把杜小桔摟進懷裡，「我說過，我一輩子當你的司機，你下崗了，我養你！」

「你看人家劉曉慶，四十多歲了也不顯老，還能演小嫚……跟當初演小花那會兒，模樣基末上沒變……」

小桔媽也沒話說了，她打開電視機，「我們知足吧，好歹一個一個在機關，一個在廠里，我退休早，工資少，小桔和大東還給我們錢，小樹也不用操心……」

「姥爺，吃西瓜。」小秦巡雙手捧著西瓜，笑著遞到了杜源面前，唉，把個杜源感動的，趕緊雙手接過來，「還是我外甥孝敬我，來，姥爺親一個。」他用力在小秦巡的臉上親了hｔtps://wｗw•ｈｅtｕｂook.ｃｏｍ•ｃom一口，「對了，剛才我給了一個人二十塊錢……」

「胡說，國家哪能讓人失業呢？」小桔媽轉眼想找杜源，可是杜源早帶著孩子躲出去了。

「要到下面縣裡啊？」小桔舅舅不樂意了，「姐，小桔她舅媽好歹以前當過小組長，能不能讓她幹個領導……」

「你車上沒有什麼，幫你推的哪門子車？」小桔媽看看麵粉，麵粉也不沉哪。

小桔舅媽兩口子聚精會神地聽著，也不知杜小桔說了什麼，小桔媽放下電話就高興起來。

「我回來了，大笑笑，姥爺回來了。」

杜小桔看著這套進口的組合音響，卻沒有多少高興的樣子。

「那不上廠里上班上哪上班啊？」小桔媽只知道下崗，還不知道下崗的真正含義。

聽著杜源誇獎劉曉慶，小桔媽反駁道：「人家是明星，哎對了，老杜，你說明星會下崗嗎？」

「還能看電視。」杜源把小秦巡放在腿上，小秦巡一口一個姥爺地叫著，叫得杜源終於高興起來。

「這……」小桔媽面有難色和*圖*書，「小桔跟我說了，不讓我們干涉大東的工作，所以我跟你姐夫從來不提……」

杜源剛進家門，就扯開嗓子喊了一聲，小秦巡就從廚房裡探出腦袋來，小桔媽趕緊接過杜源手裡的麵粉，「這天兒熱吧？看你後背都濕透了。」

晚上，杜小桔回到家裡，看著小秦巡興高采烈在客廳里踢著皮球，自己等著秦東歸來。

「秦總說了，以後小秦巡聽兒歌用得著……」高虎笑道。

杜小桔卻不言地聲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大東，今天我們廠小芳的愛人也下崗了，你說，萬一有一天，我也下崗了怎麼辦？」

明星下不下崗不知道，反正是小桔舅媽找到家裡來了，哭天抹淚，搞得杜源看到他們兩口子頭都大了，得，他抱著小秦巡下樓玩去了。

門終於開了，高虎扛著一套組合音響走了進來，「這是秦總讓送回來的，放光碟的，能聽音樂還能看錄像……」

「你真大方，二十塊錢。」小桔媽不樂意了，「什麼人？」

「領導還能下崗？」小桔媽恨鐵不成鋼地盯著弟弟，「小桔說m.hetubook.com.com了，愛去不去，不強求，別的忙她也幫不上……」

「這是小桔小樹舅媽，親舅媽。」小桔舅舅激動了。

噢，小桔媽是聽說裏面的意思來了，這是讓她給弟媳婦找工作來了。

「姐，我下崗了，我們廠變成合資廠了，就留三分之一的人……」小桔舅媽哭訴著。

「哪裡也去不成了，就是沒工作了。」小桔舅舅沒好氣道，好像自己愛人下崗是小桔媽造成的。

「摩托車不得費油，兩條腿也不用花錢。」杜源順手掏出一根冰棍，慌得小桔媽趕緊攔住，「正是長牙的時候，你再給他冰著了，牙長不出來，看姑娘不埋怨你這個當姥爺的……」

「那行，我到石城啤酒廠……」小桔舅媽趕緊道，找工作真是不好找，同廠下崗的職工，幹什麼的都有……那份心酸，別提了！

「我自己的孩子我也沒這麼小心過。」杜源嘴裏就嘶嘶地哈著氣，「小桔小樹從小到大冰棍也沒少吃，這口牙都挺齊整……」

「下崗了，兩口子都下崗了。」杜源黯然道：「一個在第二針織廠，一個在服裝一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