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職員禮貌地點頭。「好的，馬上就好。」

安念蓉覺得手心發冷，這是因為緊張。

在這個時候他只要亮出自己的警察證件就好。做為平時的掩護，這些警證都是合法的，而且在特殊時刻和地點，警證往往能起很大的作用。大多數職員都順從地散去，對這種場合避之唯恐不及，他走到一個正在通電話的職員面前，身材高大的職員伸手示意他等一下。

信使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當信使這樣笑的時候，巴克會不寒而慄。

「看起來七局的專家們沒有說錯，他今天真的要和什麼人見面，不然就不會採用反跟蹤的做法。」一名偽裝成普通香港市民的特工對自己的同伴說。「大家都精神點兒，這次可不能像平常那樣應付了事。」

巴克不再遲疑，轉身拐上了繁華的中環大街。

他曾經懷疑對面長椅上的一對年輕戀人是中國人的特工，但從兩個人的對話里發現他們是越南人。中國特工可能會冒充日本人，但絕對不會冒充越南人。

聽過現地負責人的彙報，宋非對部下要把全部外勤特工聚集到中環，分別沿著皇后大道、渣打道和德輔道這三條能夠連接起這一地區所有主要建築的幹道進行機動的結論表示首肯，並要求他們根據具體情況考慮抓捕的時機。安念蓉也同意安全部特工的結論。她的依據很荒謬，因為無法像當地特工那樣對局面做出判斷，所以她m.hｅtuｂｏok•ｃom•ｃｏｍ的依據就是在這一區里有家文華東方酒店與太子大廈毗鄰，既有落腳地又有會面地點，如果有人匆匆來去，那麼這一地區對他來說就是最方便的掩護。宋非沒有對她的猜想嗤之以鼻，反而提到在反間諜工作中，直覺往往是最準確的。

信使又笑了笑。「我不管你接受到的什麼命令。我的回答是，因為這種接觸非常危險，所以這是我們之間的最後一次。而且，永遠不要再嘗試主動接觸，你們必須等待我來接觸你們。這對我們雙方都好。你看，這就是信使的作用，就為了面對面的交流。」

好在巴克沒有太猶豫，而是徑直進入了太子大廈。對巴克來說，這裡是最適合進行秘密接頭的地點。

從街道兩邊的玻璃櫥窗里，巴克沒看到有誰在特別關注自己。

他猛地站起身，快步向街道對面走去。沒有人跟著他行動而行動，至少在他的觀察範圍中沒有。香港是個生活節奏飛快的大都市，街上的每個行人都匆匆而過，每個行人的神色都嚴肅而茫然，他們除了自己再沒有任何關心的人和事，視線很少與他人交錯。街道上到處都是招牌和廣告，五彩繽紛琳琅滿目得簡直要讓人窒息。

巴克理解地點了點頭。「我喜歡後面的這句話，『我們只是信使』，那麼，你有什麼要交給我？」

巴克把自己的報紙放到男子手邊的桌子和_圖_書上，沉默著坐下來。他的頭版也用簽字筆圈起了一個個字母，接成一句「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皆不同」。

他慢慢地在人行道上流連著，突然間，他飛奔著穿過車水馬龍的街道，引起道路上一連串的急剎車，喇叭聲不斷。很多人愕然地看著巴克，但沒有人手忙腳亂地跟著他穿過街道，也沒有人就此表現出不相稱的驚慌失措。

在廣場不遠處有一輛麵包車在路邊停下，不為人注意地，有一兩個人從車廂背面的門走下來，混雜在人群中接近了廣場。

「我也不管你要說什麼，這是我們的要求。」

「在現在這個科技發展日新月異的時代，如果我有什麼東西要轉交給你，根本用不著費盡心思安排見面。之所以雙方安排信使會面，是因為我要重申一下立場和原則，這對我們將來的合作有指導性的意義。」

中環是香港的黃金地段，僅置地廣場、中建廣場、太子大廈、嘉軒大廈、新世界大廈和歷山大廈就聚集了數十間國際頂級名牌旗艦店及上百間時裝和首飾店，人流涌動，是香港最熱鬧的地段之一，也是負責跟蹤監視的特工們最頭疼的地段。而且上述些商廈互相之間以有蓋行人天橋相連，對行人來說十分方便，可對特工們來就苦不堪言，儘管事先也在主要地方安裝了電子監控設備，但由於種種原因，這些設備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巴克·和*圖*書威利斯並沒發覺自己身邊的安全部特工。

在她的計算當中，巴克本來是最沒有希望的一環，但現在，她又覺得自己是在孤注一擲，置其他所有可靠的途徑于不顧，是輸紅了眼的賭徒才幹的事情。

他用一種古怪的表情看著巴克，慢慢地撩開自己的西裝前襟，巴克看到了掛在他腋下的MP5K-PDW衝鋒槍。

4號隊員忽然發現，這個職員說的是一口流利的普通話。就在這略微錯愕的時候，他聽到了帶消聲器的手槍射擊時發出的「咻」、「咻」的聲音，他就像被人在肚子上狠狠打了一拳一樣，摔倒在地上。

4號隊員指了指他的電話。「先生，請回到自己的房間里再繼續。」

「你認為水能跟油融合？」男子把報紙摺疊起來，夾在腋下，好像隨時都要離開。「讓我們開門見山吧。在我看來，東西方永遠也融合不到一起，而我們也應該是那伙不在乎東西方會不會融合的人，所以別管那一套了吧。我們只是信使，用不著操心那麼多。」

「不是這個世界顛倒了，而是東西方在融合。」巴克也勉強笑了笑。「這是趨勢。」

4號隊員負責驅散走廊里閑聊的大廈內各公司職員。這些職員大多西裝革履，有的手中還提著皮包。4號隊員注意到走廊里的幾個人中沒有女性，這讓他鬆了口氣。經驗告訴他，驅散女性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

「狗仔」車做為指揮車和www.hetubook.com.com行動組的外勤特工保持聯繫，除了負責跟蹤的特工外，車內還有行動組長和一名操作電子儀器的通訊專家，今天出動了三個小隊共十八名特工隨時待命，這幾乎是國家安全部在香港的全部外勤特工。每個小隊都裝備著格洛克手槍、雷明頓霰彈槍、MP5衝鋒槍和震撼彈，這樣的裝備加上周密的計劃，即使在沒有當地警力幫助的情況下也足以應付各種突發事件。

巴克剛要說話，信使忽然用一根手指按在耳朵上，注意地傾聽著耳機里的動靜。

信使猶豫了一下，然後拿起那張光碟。「你這是額外的要求。」

巴克把一張1.5英寸光碟放到他面前。

「你帶來了意外的客人。」信使打開衝鋒槍的保險。「現在情況複雜了。」

外勤第一隊的六名特工已經進入太子大廈。按照計劃，1號和2號兩名隊員控制電梯方向，3號隊員控制消防通道，攜帶震撼彈和霰彈槍的4、5和6號隊員將沖入魏氏診所抓捕。他們裝扮成快遞公司或者清潔人員，不著痕迹地進入26層，包圍了魏氏診所。

巴克自嘲地笑了笑，中國人怎麼形容他現在的狀態來著？對了，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巴克乘坐電梯到預定地點，一家叫做魏氏的牙醫診所。

他的英語帶著很純正的東海岸口音，讓波士頓來的巴克感到一點親切。但這個人的微笑讓巴克很不自在，他還從來沒有看過這麼冷漠的微笑ｈｔｔps://ｗwｗ.ｈｅtuｂｏｏk•ｃoｍ.ｃom，而這個人微笑時的目光更讓巴克心悸。

他坐在長椅上，不著痕迹地用自己訓練有素的眼睛尋找著任何看上去可疑的動靜。沒有人關注他，也沒有人裝模作樣在周圍做些不相干的事情，也沒有人在低聲使用電話。周圍的一切都很正常。

車裡的「狗仔」們都沒有說話，有的用望遠鏡觀察著巴克外表上的細節，有的藉此機會閉目養神。看來這一天還很漫長，充足的體力在任何時候都有幫助。

巴克迷惑地看著信使。「這跟我接到的命令不一樣。」

「有意思，一個外國人用中國古詩，而一個中國人使用聖經。這個世界顛倒了。」

「是的，就是現在，就是眼前。」面色黝黑的職員轉過身來微笑向4號隊員致意。「好的，你指的是全部，收到。」

外勤特工們乘坐三輛別克商務艙型汽車，根據指揮車的命令，隨時移動，照顧目標可能出現的地區，以保證在任何時候至少有一支小隊可以在第一時間到達事發現場。

巴克還在瀏覽著手中的英文報紙。

男子側目看了一眼報紙，精明強幹的臉上露出一個微笑。

接待室里，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用審視的目光看著巴克。他手中的南華早報在頭版上用黃色熒光筆圈起了一個個英文字母，如果按順序讀下去，就會發現那是聖經里的一句話。「不要只看到你兄弟眼中的刺，卻看不道自己眼中的梁木」。

「狗仔」車裡的人都不約而同地低聲咒罵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