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漢吃了一驚。「高大飛，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現在沒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Ace的目光沒有從魏漢臉上挪開，「老宋，你給我滾一邊兒去，這裏沒有你的事。」

「去你媽的任務。」Ace幾乎是從牙縫裡崩出幾個字來。「去你媽的命令，我要解除你的指揮權，然後就討論你失職的問題。」

但這公平嗎？

他拔出手槍頂在魏漢的腦門上，扳動了擊錘。

Ace把許可愛的屍體狠狠摔在魏漢面前的檯子上。

拒絕了醫護人員的幫助，他親自整理好許可愛的屍體，小心地放在馬西北旁邊，然後坐在那裡把頭埋在胳膊里一動不動。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流淚，但沒有一個人過去取笑他。每個B隊成員都過去拍拍Ace的肩膀表示哀悼，然後摘下帽子守在許可愛的屍體前。

「我有三個兄弟再也回不來了，魏漢。我要你跟他們一起上路，然後在閻王爺那裡跟他們解釋發生了什麼事情。」

魏漢偷偷看了一眼羅門，發現他沒有任何激動的表示，而是盯著腳下的地面出神，似乎若有所思。這是魏漢所熟悉的那個羅門，不管什麼時候都像冰一樣冷靜，同時像冰一樣頑固的羅門，這樣的人最適合做一個戰士。

許成龍要為自己爭取時間。雖然魏漢不知道許成龍要為自己爭取時間做什麼，但看起來許成龍正和圖書要把128部隊帶給自己的影響減到最低，甚至不惜把自己一手創立的精英部隊一分為二地轉交給別的部門。但是，這就可以挽回黨內對他的處理意見嗎？128部隊的秘密身份使他們能夠自由地進行各種作戰，幾乎不受任何限制，但這能夠成為讓人害怕的理由嗎？如果僅因為害怕這支部隊會成為某個人、某個派別的秘密武器而就此解散這樣優秀的部隊，是不是因噎廢食呢？

他無法回答羅門。如果羅門有他的年齡、有他的認識，也許就不會問出這樣一句話。

魏漢揚起眉毛，迎上了Ace的目光。

羅門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後轉向宋大虎。「如果真的有嘩變，那也是在場軍銜最高的人煽動的。如果你能承諾這一點，我就向你轉交指揮權。」

難道要魏漢對羅門說，你是無辜的，錯就錯在不該有128部隊這個部門？

軍人也是人，也會受到質疑命令的困擾，但軍人之所以是軍人，就因為他能把命令看得高於一切。魏漢說得對，他不用去跟部下解釋什麼，尤其是128部隊這些人。這些人全是聰明人，一切解釋都是徒勞，惟有命令才能讓他們俯首帖耳。

Ace遲疑了一下，羅門已經伸手按下他持槍的手臂。

「你真的要解除我的指揮權？」魏漢不敢相信地看著羅門。「和_圖_書還要審判我？」

「我只是有一點不理解，為什麼是我。」羅門艱難地呼出一口胸中的濁氣。「我從來沒有想過這樣的事情會找到我的頭上。」

許可愛的半邊腦袋已經開花，面孔已經無法分辨，Ace把屍體摔到檯子上的時候，污血四處飛濺，濺得魏漢和宋大虎兩個人身上臉上都是。

「馬西北的情況很緊急，你去照看他。」羅門知道Ace因為傷心過度而遷怒於魏漢，現在得分散他的注意力。「他還有救，現在救活他比什麼都重要。」

說到命令，宋大虎閉上了嘴。

他的話讓宋大虎都覺得幼稚，在這個時候一個「意外」的說法就能讓Ace收斂自己的怒氣？

「總有人要為這次行動的失敗負責。」羅門忽然抬起頭，捕捉到魏漢游移的目光。「看來，我是最合適的人選。」

在醫護人員的努力下，馬西北的傷勢也趨於穩定，這個情況讓Ace振奮起來，同時也為自己的鹵莽而後悔。他想過來和羅門說話，卻被一個看守的B隊戰士攔住，羅門微笑著向他點點頭，表示一切都在掌控之中，Ace又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魏漢，轉身離開了。

「這是個意外，高大飛同志，我們會在任務彙報的時候檢討這個問題。現在你把許可愛的屍體整理好，這樣做是對死者的冒犯。」

宋大虎不滿地看著魏漢，卻發和_圖_書現魏漢的表情也不自然，躲閃著所有人的目光。看到他的花白頭髮，宋大虎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這個時候他不禁想到了鍾阡陌。失去了鍾阡陌的控制力，128部隊正在變得混亂，他不無悲哀地想到這一點。

Ace慢慢放下手槍，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快步跑向機庫內的醫護角。

「住手！」

宋大虎不知所措，看了看羅門，又看了看魏漢，魏漢忍著怒氣點點頭。

羅門也根本不需要他的答案。

許成龍現在做法更像是在一手摧毀128部隊，按照魏漢的理解，這更像是「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為他人所用」的想法。128部隊就像是身處勇士之間的一把削鐵如泥的寶劍，到誰的手裡都會對其他人造成威脅，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毀掉它，讓大家的力量始終保持平衡。它應時而生，也當應劫而亡。

「高大飛同志，你冷靜一點，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宋大虎不得不站出來勸阻。「還有別的事情等著我們去做。」

同樣不知所措的B隊隊長和副隊長分別過去，收起羅門和魏漢的武器，把兩個人帶到一邊。說是看押，到這個時候還有誰會把這當成一個真正的命令，等到兩個人各自找到地方坐好，賴春雷和趙雪峰就各自找了個借口溜掉了。

「魏漢！」Ace的聲音像打雷一樣響亮，震得魏漢和宋大虎和*圖*書都是一激靈。「要是你老了就留在家裡看孩子，別來這裏丟人現眼。我們全都指望著你的情報，可你看看你幹了什麼？除了我之外，A隊沒有一個囫圇的，『蜘蛛』和『沙蝎』屍骨無存！你給我看著許可愛，好好看著他，然後告訴我，你在後方幹了什麼？！」

「在場除了你就是我的軍銜最高，所以只有我有資格解除你的指揮權。如果有必要，我會成立軍事法庭審判你。」羅門的語氣淡漠，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你不用擔心程序的問題。」

羅門的聲音及時響起。

宋大虎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處境是這樣尷尬。

魏漢不知道答案，這也不是他要思考的問題。

宋大虎大聲道：「高大飛，你這是嘩變，知道這是什麼性質的問題嗎？」

後勤組開始整理機庫里的設備。人質並沒有送到這裏來，而是轉交給接應的巴基斯坦安全部隊，直接送往伊斯蘭堡。128部隊在執行任務過程中，全程戴著滑雪面罩，所有交談全部使用英語，所以一直到上了飛機這些工程師們還以為是被巴基斯坦軍方所解救。

終於，機庫外傳來直升機的轟鳴，這是執行任務的兩架米-24飛機返航了。

Ace用大手在臉上抹了一把，強忍住眼眶裡的淚水。

魏漢氣得手腳都在哆嗦。「真是反了天了，你們，你們這群白痴。」

「如果高大飛有你這和-圖-書麼聰明就好了。」魏漢勉強笑了笑。「這就是為什麼你們是同期，可他到現在還沒有進特別事務辦公室的原因。」

Ace直勾勾地看著魏漢。「你聽得很清楚，魏漢。要是你沒聽清，那我再重複一遍，我要解除你的指揮權，然後就討論你失職的問題。」

「我的命令很清楚，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讓我們先把任務執行完。」

不，這不是羅門要的答案。

「冒犯？」Ace雙眼血紅，死死地盯著魏漢。「我想他現在這個樣子已經不在乎有沒有人冒犯，如果他地下有知，他肯定只想知道，是誰讓他變成了這個樣子！」

「賴春雷，把羅門和魏漢都看押起來。等我們回到基地再做處理決定。」

這是魏漢第一次聽到羅門的抱怨。這讓魏漢更加覺得羞愧，雖然這並不是他本人的主意，但對著羅門眼神里的不解和不屈，他感到如芒在背。

「魏漢的指揮權已經被解除，但還沒有經過審判，你不能執行死刑。」

宋大虎又是慚愧又是心疼，把臉轉向一邊。魏漢則表情木然地看著許可愛的屍體。

扛著許可愛的屍體，Ace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被他臉上的憤怒表情所震懾，所有人居然都沒有說話，等他走過自己面前，後勤組中的聰明人趕緊出去迎接其他返回的成員以及被解救出來的人質，不想留在這裏目睹Ace發作他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