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神諭
第九十一章

「大家都活著,一切正常。」薩莎爽朗地笑起來。「不過當這人醒來後會恨死我,因為我徹底騙了他,把他耍得團團轉。我沒想到他會這麼笨。」
他不是菜鳥,不會被這種初級的伎倆所迷惑,女人也許只是需聲恫嚇。
薩莎忽然把自己手裡的「雄貓」手槍放到車身上,微笑著向「雪豹」舉起雙手。
「在我聽來,這些都是你的狡辯,都是你的一面之辭。手段就是目的,如果你的手段就是錯的,那如何能夠談到目的的正確?」賴春雷搖頭。「放棄自尊就是一切錯誤的開始,你在自暴自棄,『蜂鳥』。你想我也會像你那樣盡職責而自欺欺人?我從前不會這樣做,現在不會,將來同樣不會,而且我還有命令,你可以指望你的『老鷹』,但我更相信『雪豹』。」
「不是所有的出生入死都配得上崇高的榮譽,不是因為穿著軍服就表示你是個軍人。」羅門在嘆息。「對別的軍人可能只需要這樣,對我們來說卻不是。如果你只以普通軍人的標準來要求自己,那你很容易就會沉浸在虛假的滿足中。我們是軍人,但那只是形容我們的靈魂,我們的情形要比這複雜得多,『野馬』,該是你清醒的時候了。」
「不承認這一點就太虛偽了。」羅門笑著搖頭。「看來我們之間的談話沒有任何意義,因為最後總是要回到誰更高明的問題上來,我只是在懷疑你是否有接受失敗的勇氣。」
至於雙方會不會信守自己的承諾,那就等結果出來再說。
只可惜,在拳擊運動中力量是決定性的因素,女人在這一點上無論如何都比不上男人,而且拳擊並不是格鬥的全部。如果不是忌憚身後的江曼雲,「雪豹」在這個照面中就已經使出殺手,女人天生容易激動,誰知道她們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所以「雪豹」決定讓事情盡量平緩地進行。
「江醫生,槍對你來說是個危險的東西,你最和圖書好知道該怎麼擺弄它。」「雪豹」左右轉動了一下脖子。「重要的是,別傷著自己。」
江曼雲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扶住她。薩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無線電耳機。
「現在你又要充當別人的引路人了。如果128部隊還在,你的這些話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共鳴,但現在,羅門,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的身邊,然後你告訴我,你的這些所謂的工作到底為了一個什麼目的?我只想知道這一點。」賴春雷聳聳肩膀。「如果僅僅是為了正義,值得你這樣鬼鬼祟祟嗎?有什麼正義的行為像你這樣藏頭縮尾?」
她話音未落,「雪豹」已經打出一記閃電般的直拳,她雖然及時躲閃,但這一拳還是打中她的鼻子,鮮血立刻從鼻子里流出來。薩莎迅速退到「雪豹」的攻擊範圍之外,伸手抹了一把鼻血,然後擦在褲子上。
「這是正常的心理反應。」薩莎嫣然一笑。「尤其處在他的位置上。意外會讓人產生強烈的敵意,強烈的敵意就會導致他做決定時不得不小心翼翼,這個時間里他不敢冒險。」
他的刺拳只是虛晃一槍,後手的直拳也是另一次的虛張聲勢。剛才那一下試探對女人顯然很有影響,她害怕被「雪豹」的重拳擊中,連續的閃躲立刻讓她出現了破綻,而這根本就在「雪豹」的預料之中。他一個箭步跳上前去,用一個極大幅度的彎腰躲過了女人做為反擊的左右勾拳,兩個人的距離已經近到呼吸可聞。這兩記勾拳乾脆利索,有那麼一瞬間連「雪豹」都在後怕,如果被其中一拳打中,他也不敢說會有什麼後果。
這個女人的身高絕對不低於一百七十五公分,她在車上已經換上了一條牛仔褲和一雙靴子,這讓她的雙腿看起來分外修長。她動作的輕盈和敏捷說明她接受過格鬥訓練,而且她的力量也比一般的女人大得多。
不能回頭的「雪豹」大聲hetubook.com.com地問。
她從地面上跳起來,用手支著膝蓋大口喘氣。
「光明後面是陰影,正義也不一定就能橫行無忌。要我說,『正義』才是虛無的,才是這個世界所不接受的。正義不過是一種消炎藥,當人們被自己的罪惡傷害了的時候可以拿來清洗一下傷口讓自己不至於發炎而死。不,我不為正義工作,我只為人們的需求工作。」羅門自嘲地笑了笑。「我們只是工具,別把自己看得太高,這個世界不需要任何人的拯救。」
不過憑這個就想跟自己來一次空手格鬥?「雪豹」對她的想法嗤之以鼻。
「嘿,羅門。」
「當然不是。」薩莎注意地看著公路上的過往車輛,漫不經心地回答她。「這隻是羅門計劃里的一部分,他希望你能把這些人都引過來,但他現在不能見你,這對你們都好。」
一雙長腿會讓女人在走路和跳舞時顯得婀娜多姿,但絕不會在格鬥中給她帶來任何好處,相對來說更高的重心讓女人無法像男人那樣能夠強有力和有效地控制自己的雙腿,所以她不可能像電影里表現的那樣使出漂亮而致命的腿法。這一雙長腿幫不了她,那麼是什麼讓她這樣有自信?
「有意思,因為我也在這樣想。」賴春雷昂起下巴。「相請不如偶遇。我一直認為,即興的發揮比周密的安排更能表現一個人的實力,現在我們都已經圖窮匕見,比較的只是誰的匕首更鋒利。有實力的人自然有更好的結果,為什麼不省略你的廢話只等待結果?」
回到汽車裡,薩莎抽著冷氣慢慢坐到方向盤後邊。
「你就這點力氣?」她繼續跳動著。「你到底是不是一個男人?」
江曼雲快步跑過來,伸手搭在「雪豹」的頸部動脈上。
她意猶未盡地看了眼江曼雲,對她臉上的反應很感興趣。
這是「桑波」。不是做為體育運動的「桑波」,而是做為殺人技術的「桑和_圖_書波」。
「那是因為你也在這樣想。」賴春雷微笑。「不是這樣嗎?」
不是被「雪豹」打倒,而是自動向後摔倒,而她的兩條長腿迅疾準確地夾住了「雪豹」的脖子,同時扭住了「雪豹」的一條手臂,牢牢地夾在腋下。
兩個膝蓋的夾擊差點就扭斷了「雪豹」的脖子,像條蟒蛇捕獲了獵物一樣立刻縮緊,「雪豹」想要反擊,女人緊緊鎖住他的一條手臂,拚命地把身子貼緊地面,不斷地改變姿態以化解「雪豹」的掙脫。「雪豹」的努力維持不了多久,頸動脈被壓迫讓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識。
「我不回去,我要見羅門。」江曼雲生氣地看著她。「你帶我來不就是見他的嗎?」
「江醫生,真的是你嗎?」
「需要沉默的時候我會是最沉默的那個。」
「我是說,如果他不像你想象的那樣反應呢?」江曼雲還是很吃驚。「如果他真的回頭看了一眼呢?」
不過「雪豹」已經用一個上沖拳打在女人的上腹部,觸手的柔軟感覺告訴他已經這一擊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女人會喘著粗氣癱倒。但立刻他就知道這一拳並不像他自己想象的那麼有效,因為這一拳雖然擊中了女人的身體,但並不是他要擊中的太陽神經叢部位,而是打在女人的肋骨上,因為她在兩記勾拳失手后就已經在向後摔倒。
「這就是我們不一樣的地方,『野馬』,你總是盲目地相信。」羅門微笑。「如果我不了解『雪豹』,如果我不了解『老鷹』,我不會做這樣的安排。讓我們直接面對我們之間的問題吧,你對我步步緊逼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你想證明你比我更高明。」
他不用殺掉這個女人,他只要她喪失反抗能力即可。
「他的工作就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誰都不會例外。」
「蕭海,真的是我。」
江曼雲的聲音從身後某個地方幽幽傳來,而且聽起來她距離自己不遠。「雪豹」計算和圖書著江曼雲的位置,考慮著自己是否有機會在這樣的兩面夾擊中脫身。陌生女人移動自己的位置是為了避免自己、江曼雲和「雪豹」在一條直線上,這樣做是為了避免誤傷,畢竟江曼雲並不能算是合格的槍手,但這樣也讓「雪豹」有脫身的方向。
「要是你不敢過來,我也能理解。」薩莎甜甜地笑著。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江曼雲的聲音尖利起來。「羅門拿我當什麼了?」
「他把你當成一個誘餌。」薩莎的聲音里似乎有種幸災樂禍的情緒。她小心用汽車頂開高速公路中間的活動隔離牆,開到了回城的方向上。「沒有你,他的計劃就沒辦法完成。」
「他還死不了。」薩莎伸手搭在江曼雲的肩膀上,聲音里顯得很痛苦。「不過我好象斷了一根肋骨。」
「要是他回頭看一眼,就知道我的手裡沒有武器,那他不是會立刻向你開槍?」江曼雲忍不住開口問她。「你把我嚇壞了。」
「雪豹」跳了過去。
對她的嘲笑無動於衷,「雪豹」微笑著在面前晃動著自己的拳頭。一個小小的試探就讓他對女人的實力已經心裡有數。一下的重擊可能無法擊倒這個女人,但連續的組合拳足以讓她倒下。唯一讓他警惕的是女人的速度,她的跳躍標準而且優美,動作無可挑剔,她的架勢表明她在拳擊上有很高深的造詣,如果在拳擊台上,她甚至會比職業拳手有更好的表現。
「用了這麼長時間,我已經開始為你擔心了。」羅門的語氣說明他不是在開玩笑。「一切都正常?」
「雪豹」上下打量著這個俄羅斯女人。
「雪豹」猶豫了一下,看起來這是個擺脫眼前不上不下局面的最好辦法。儘管認為江曼雲有很大的可能無法開槍,但槍畢竟是在自己背後,他至少要解決掉前面的敵人才能對付後面這一個,不管怎麼說,對付江曼雲總會比對付這個女人容易些。
「我現在送你回去。」hetubook.com.com
「如果我們只是工具,那你的話又有什麼意義?」賴春雷收起笑容。「如果我們只是工具,那什麼是我們為之服務的準則?我們存在的意義又在哪裡?」
薩莎沒有回答她,而是啟動了汽車。
「雪豹」臉上帶著輕蔑的微笑,把手槍放在腳邊,然後慢慢摘下背上的步槍。當他做這些動作的時候,眼睛沒有離開俄羅斯女人,而俄羅斯女人抿嘴微笑,用一根橡皮筋把自己的頭髮紮成馬尾,然後甩下身上的外套,露出裏面的緊身衣。
「128解散后,我也有同樣的問題,而且到現在無解。」羅門坦率地承認這一點。「我只是記住了我從哪裡來,人不能糾結于自己的存在是否有意義,那樣很容易就把自己局限起來,做為一個人,還是要看他對別人、對周圍是否有意義。我們對別人、對周圍還有用,這就是我們的服務準則、我們存在的意義。」
羅門放鬆地晃動著身體,雙手也離開了自己的武器。如果賴春雷在這個時候拔槍,他未必來得及做出反應,但他相信賴春雷在這時候也已經被自己徹底激發了傲氣。賴春雷不是不想把自己拿下,但現在他的情緒起了微妙的變化,他不知不覺地已經把賭注押在「雪豹」的身上。一般情況下,賴春雷不會用這種賭博的方式來為自己做決定,但現在,他想全面挽回主動,那他就不得不接受羅門的挑戰。
「不如我來讓你的選擇簡單一點吧。我們都不用槍,你是男人,看你能不能制住一個女人,我唯一可以保證的是,只要你能夠制服我,江醫生絕對不會向你開槍。」
做為保險,薩莎等到「雪豹」停止掙扎后還是把他的手臂擰脫了臼才放開他。
趁著他說話的時候,俄羅斯女人已經跳過汽車向他撲了過來。「雪豹」以守為攻,跳到女人的側面,果然,像他預料到的,俄羅斯女人並沒有不顧一切地撲上來,而是像一個輕量級拳手一樣在他面前跳動著。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