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袁世凱召集了自己的心腹們議事,他在會議一開始就對著眾人說道:「宋教仁一案絕非我所下令,就算我要除掉宋教仁也不可能找這麼兩個無能之輩。國民黨這是借宋案想要反對中央政府,我對孫、黃也算是仁至義盡了,既然他們非要胡鬧下去,那麼接下來就只有武力解決一途。你們怎麼看?」
甚至於北洋內部也開始派系林立,各個擁兵自重。執行了袁世凱命令的陸建章並沒有獲得什麼好處,反而被北洋同僚給敵視了。既然袁世凱一道手令就能讓陸建章殺人,哪怕張振武是民黨的將領,也不能這麼不講規矩,下次袁世凱要陸建章殺北洋的將領,難道陸會不聽從?
只是楊度這一番話又強行把北方的問題攤到了大家的面前,要求大家面對現實,這不是讓大家難堪么?袁世凱思考了許久,終於含糊的說道:「北面的問題還是先放一放,現在吳川不在東北,俄國人又在鼓動庫倫獨立,我認為短時間內北面是無暇和我們作對的。
其他人都看著站在一旁的國務總理趙秉鈞,一時都沒有立刻接話。倒是楊士琦首先表態道:「我從來沒有相信過國民黨的胡言亂語,應桂馨不過是上海灘的一名青幫分子,此前被滬軍都督陳其美委任為諜報科長,孫中山從海外回滬時負責照料,並護送孫中山至南京就任臨時大總統,孫中山還任命其為總統府衛隊司令,后兼庶務長。
而袁世凱領導的北洋集團倒是真正做到了令出一門,除了袁世凱及依附北洋的立憲黨人對於國民黨的政治宣傳進行反駁外,其他人幾乎就沒有單獨就宋案發聲的。只是讓袁世凱有些措手不及的是,hetubook.com•com南方的民黨居然這麼快就抓到了暗殺宋教仁的兇手,使得原本在政治上佔有優勢的北京,反而陷入了政治上的困境,為全國所聲討。
至於建設國家,等到統一了國家再談也不遲。北面終究不過才三省之地,且為日俄所包圍,他們就是再怎麼埋頭髮展,也是無法和關內相比的。只要給我個5、6年時間,我就不信不能蓋過他們,當前最要緊的還是把南方拿下,四川、兩湖、江浙贛皖這幾省,實是中國之精華。也只有拿到這些地區,整個國家才能安定下來。
袁世凱見狀,也只能暗暗的在心裏罵了一聲楊度,他這話說的雖然是大實話,可卻將眾人的士氣都給打落了下去。對於北洋來說,眼下的革命委員會就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止庵,這善後大借款談的到底怎麼樣了?眼下美國人宣布退出,剩下的四國銀行團到底肯不肯借錢?」
自宋案爆發之後,北京這邊就一直保持著一種異樣的平靜,袁世凱除了軟弱無力的在報紙上為自己辯解幾句,便一直都在做著戰爭準備。
只是當前輿論聲勢已成,我們不管再怎麼為自己辯解都只會被人以為是欲蓋彌彰,所以最好還是不要同那些民黨打口水仗,直接交由司法進行審判為好。至少也可以釋去不少國民的疑慮。」
袁世凱對於部下們的表態還是感到滿意的,但他也注意到在座還有幾人保持著沉默。他不免開口問道:「皙子、止庵,你們怎麼不說說自己的意見,今天我就是想要聽聽大家的想法,才把你們叫過來的。有什麼就說什麼,無需藏著掖著。坐在這裏的,那個不是自己人,還和圖書有什麼不能說的。」
既然不能從內部瓦解革命委員會,自然就只能從外部施加壓力。但是古往今來,中央對於地方想要保持威懾力只能依靠兩點,大義的名分和強大的武力,而這兩點恰恰是北京政府所不具備的。
革命委員會能夠在擊退南滿的日軍之後忍住不入關,轉而整頓軍務,內修政治,一邊推廣新式教育掃除舊思想,一邊則大搞東北三省之建設。說句不好聽的話,無論南北眼下皆不如東北更有新氣象。
武力就不提了,革命軍背後有著列強的支持,連日本人都擊退了,北洋軍自然不會覺得自己比日本人更強。而大義的名分則完全是被北洋自己弄丟的,這一點袁世凱現在也有些醒悟了過來。
張振武案發生之前,各省內部至少還有服從中央政府的力量,各省都督在共和的名義下還不敢行事過分。但是在張振武案發生之後,各省都督就毫不客氣的對省內的政敵下手了,雖然他們名義上服從中央,但是對於中央的政令完全不屑一顧,儼然一獨立王國。
不過袁世凱還是有條不紊的安排著計劃,4月8日中華民國第一屆國會召開,梁啟超率領的民主黨及其他立憲黨人組成的小黨控制住了新國會,從而取代了原先為國民黨所掌控的臨時參議院,雖然這更令孫、黃等人感到憤怒,但是卻消滅了國民黨以合法名義討伐中央政府的大門。
你用高官厚祿去拉攏他們吧,來的都是些被邊緣化的人物,真正能夠稱得上革命委員會骨幹的,幾乎沒人願意搭理北京的。即便偶爾有那麼些東北革命軍團、營級軍官被說動,他們也只能孤身一人或只帶著幾名親信過來,完www.hetubook.com•com
全不能如北洋這邊想的,帶著整團整營的人馬回來。
雖說此後因為應桂馨貪污了總統府的經費,從而被革職。但應和同盟會之間的淵源要比旁人複雜的多,趙總理收買他敗壞孫、黃等人的名譽,這我是相信的。但要說收買此人去刺殺宋漁父,我是不大相信的。以趙總理過去辦事之謹慎,就算真要對宋漁父下手,也不可能委託此人去辦。
有了楊士琦帶頭,陸軍總長段祺瑞也跟著表態道:「孫文回國之後就聲稱要武力討伐北京,要求國民黨人二次革命云云,顯然彼輩並無和平解決宋案之意。大總統所言極是,既然國民黨不願照著自己通過的規矩辦事,不訴諸於國會而意圖選擇武力,那麼武力討伐南方各省已是不可避免。」
我以為大總統說的極是,眼下的局勢非武力不能破局,但最好是逼迫南方先動手,則國民黨必將失去道義而為民眾所棄。沒有南方民眾之支持,以南軍之武力,北軍南下足以蕩平。故我並不擔心孫文、黃興能夠在南方掀起什麼風浪來,我現在所擔憂的是關外三省。
然後他才發現,共和國的總統並不是皇帝,他並不能拿過去的君臣名分來套共和體制。雖然他把國人當成了臣民,但是國人並沒有把他當成不可侵犯的君父。從孫中山手中接過臨時總統的位置,反而抬高了孫中山在國人心目中的地位。
見袁世凱點到了自己的名字,楊度不得不起身說道:「民國初建,人心思安,此時輿論雖然同情國民黨,但若是國民黨試圖用武力對付中央政府,必然不會有多少人跟從。
第二次便是答應黎元洪處決了張振武、方維,在袁世凱看來這同樣是一和*圖*書個妙計,即可以讓湖北軍政府內亂,也能讓南方革命黨人發生分裂,並逼迫黎元洪和革命黨徹底決裂。他確實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但他也發現自己是得不償失,北京政府的命令已經不能再出北洋集團統治下的地域了。
北洋往東北革命軍中挖人的行動很快就變成了一場鬧劇,不僅沒有分裂革命軍,反而讓革命軍中北洋出身的軍官們徹底對北洋集團失望,從而主動和北洋軍斬斷了聯繫。而北洋軍中的不少青年將士,倒是同這些叛逃過來的革命軍軍官的交流中產生了對於革命軍的好感。於是袁世凱終於下令停止了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挖人行動。
所以,我北洋之敵並不在南方而是在北面。掃除南方的國民黨容易,但是如果長期和國民黨糾纏下去,中央還有什麼精力去發展建設?任由革命委員會在關外養精蓄銳,不知數年後誰可為大總統抵擋革命委員會南下?」
如果說此前眾人對國民黨還能表現出不屑一顧的姿態,等到楊度說完,大家便齊齊安靜了下去。特別是和革命委員會交過手的馮國璋,轉而關注起了手中的茶盞,似乎想要研究下這套茶具究竟產自何處了。
於是這些興沖沖跑回關內的革命軍軍官頓時大失所望,由於得不到承諾中的安置待遇,反而大多對北洋起了怨恨之心。這些人中官階高的還能拿一筆錢乾脆退役回家,官階低的要麼四處找門路拜碼頭,希望被那個北洋大佬收入門下,要麼乾脆心一橫重新跑回關外去了。
南方也好,北方也好,不管是革命功臣還是北洋上下,眼中只有官位、銀子和女人,對於國家之建設多計劃而少實施。現在民間還流傳著這樣一句話hetubook•com.com,想發財去上海,想做官去北京,想做事去關外。
而在中央政府失去權威之際,革命委員會卻以保家衛國號召東北民眾,從而獲得了民眾的認同,甚至連關內百姓都不認為革命委員會對抗中央政府有什麼問題。在這樣的局勢下,袁世凱也只好對革命委員會的行動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了。
馮國璋也跟著發言道:「是該教訓一下這些民黨了,從大清開始他們就鬧,也不知要鬧個什麼?口口聲聲說要共和,結果大清皇室都退位了,他們還覺得不夠共和。我看他們非是要共和,乃是想要自己來坐江山。什麼國民黨,我看叫他們亂國黨才對……」
這一點上,袁世凱領導的北洋集團倒是和孫、黃所率領的國民黨有著本質上的不同,孫中山甚至連黨內的意見都沒有統一,就已經公開在報紙上宣稱要二次革命,要推翻北京政府了。
只是北洋集團此時也是憂心忡忡,隨著江蘇警察廳抓到應桂馨,並查出了應跟內務部秘書洪述祖和總理趙秉鈞的往來函電多件后,眼下暗殺宋教仁的謀划者已經隱隱落實到了袁世凱的頭上。
第一次是同盟會出爾反爾先推舉了孫中山為臨時大總統,從而導致了他這個總統的法理出現了缺陷。他不是國民所推選出來的,而是孫中山讓給他的。袁世凱此前還沒弄明白這一問題的嚴重性,只想著儘快把這個總統位置拿到手,正了名分再說。
這些軍官的孤身到來反而給北洋內部造成了矛盾,雖說北洋眼下也在極力的擴建軍隊,但是以段祺瑞、馮國璋為首的北洋軍頭連自己人都安排不過來,哪裡肯再分部隊給這些外來者的。即便他們過去也是北洋出身,但終究還是背叛過北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