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隊複員的問題上,中央革命委員會的答覆是原則上還是要繼續複員,但是鑒於山東地區的特殊性,被反動勢力所包圍的惡劣局面,因此中央革命委員會表示可以就實際情況進行調整複員計劃。
蔡鍔不客氣的打斷了他說道:「沒有什麼只是,濟南那邊我去安排,等到濟南發電報邀請革命軍進駐維持秩序的時候,你支持出兵進駐濟南就行。」
而只要把這些複員軍人的生活安頓好,那麼革命軍的將士只會更為忠誠于革命委員會。一個為自己的未來作戰的士兵,顯然要比為了生活而留在軍隊的士兵更富有戰鬥力。所以,蔣百里實在看不出國內其他勢力還有什麼能力同革命委員會繼續抗衡下去,自然他也就不會覺得放棄今次進京機會有多麼可惜了。
11月27日山東革命委員會公布了張勳所部在魯南、蘇北等地犯下的罪行,並指證張勳部隊和日本勾結背叛國家的行動,宣布張勳及其辮子軍為叛國者。
到了12月1日,革命軍距離徐州已經不足一日路程。就連他手下的大將也終於忍耐不住,紛紛過來勸說他離開徐州。張勳一開始還很強硬的表現,自己要和徐州共存亡,絕不離開徐州半步。不過他的部下和家人顯然並不想和徐州共存亡,在張勳夫人的指示下,張勳的衛兵把張勳架上了火車,然後帶著家私和親族連夜逃亡于天津去了。
蔣百里望著蔡鍔銳利有神的雙眼,沉默良久之後終於說道:「我當然沒有忘記,只是……」
這封電報對於想要入京的同志打擊不小,雖然電文里沒有提到關於入京的字句,但是中央革命委員會試圖維持北京政權存在的意思已經非常明顯了。
蔣百里沉默了半響后說道:「松坡,你現在可是北京的人,這麼做於你名聲恐怕不利。」
而對於后一個問題,電文里和-圖-書的答覆就比較明確了。對於進軍徐州解除辮子軍的武裝,中央表示同意,但在解除了辮子軍的武裝之後是否停留于徐州,則要視乎周邊勢力的反應。
到了那個時候,革命委員會就算能夠勝利,可是我擔心國家會陷入長久的內戰,導致百萬生靈塗炭啊。百里,你難道忘記我們當年去東京求學是為了什麼嗎?」
從滿清到北洋,遣散軍隊都是淘汰弱小留下強軍,還沒有哪一隻部隊會把手中的精兵強將放回家去的。唯一的一次例外,大約就民國建立后對南軍的遣散了,不過這卻是袁世凱試圖削弱革命黨力量的計謀,而且不管是袁世凱還是孫中山、黃興,都沒有關注過這些被遣散官兵之後的生活。
蔣百里意味深長的看著他說道:「擁有力量而慎用力量,這正是革命委員會的特點,我以為這個習慣很好。要是我們和袁世凱一樣,稍稍有些實力就想著去干涉政治,那麼這個國家會變成什麼樣?在人民眼中,我們和袁世凱又有什麼不同?就這一決定上,我是支持吳主席的決定的。」
而進軍濟南的問題,中央革命委員會則明確表示反對,因為北京政府在我方同日方交戰時並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因此此時對於濟南軍隊動武,出師無名在政治上是失分的。除非濟南軍隊自動讓出駐地,則我軍可前往進駐。
11月27日,恆寶昆等人接到了哈爾濱的回電,為此恆寶昆召集了山東革命委員會的各委員開了一次會議,將中央革命委員會的指示傳達了下去。
蔡鍔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說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我是民國的人,可不是老袁的私人。當下的中國,好不容易才看到這麼一點統一的希望,怎麼能夠不去爭取?
蔡鍔略有些驚奇的看了一眼這位,過去這位老
和_圖_書同學性格之爆烈還是要超過自己的,想不到現在卻也說起了慎用力量之類的話語。不過他很快就把這點驚奇拋在了腦後,一邊思考一邊在房間內來回走動,蔣百里看著他的樣子就知道對方並未死心。
而且革命軍在萊州會戰之後,兵鋒正銳。濟南上下都是惴惴不安,唯恐革命軍回頭攻向北京,第一個拿他們祭刀。第五師上下都是山東出身,革命軍之前保衛山東時就有不少第五師的官兵來投,我看派人過去加以勸說,未必不能讓第五師全員都倒戈過來。」
但是戰爭的爆發挽救了革命委員會,過去三年裡對於基礎建設和工業製造的大筆投入,給革命委員會帶來了超額的回報。這個回報不僅僅在於戰場上,更是在於經濟上。和歐洲大戰給革命委員會帶來的大筆訂單相比,在戰場上打贏日本人反而成了一個小小的成果。
不過當日下午,第五師從濟南發給北京的電報稱:他們沒看到革命軍,但是第十師的擅自撤離,使得城中軍心、民心大亂,街上多次出現亂兵劫掠搶劫事件。為了安定濟南的秩序,他們只好請革命軍進駐濟南維持秩序了。
12月2日,定武軍統領張文生開城投降,其餘各處的定武軍紛紛南下投靠安徽督軍倪嗣沖,魯南、蘇北於是為山東革命委員會所掌握。
12月3日,北洋陸軍第十師師長盧永祥帶領部隊從濟南撤往黃河北岸,併發電報給北京稱:革命軍有借部隊出關的名義截斷濟南後路,然後吞併第十師和第五師的意圖。
只是,在革命委員會待了這麼久,蔣百里從來沒有看懂過吳川的做事手段,這個據說是南洋華僑出身的海外留學生,每每行事用策都是出人意料,毫不顧忌國內的傳統和政治,但是最終勝利的卻總是他。
士兵也許會欽佩一位不斷獲勝www.hetubook.com.com
的將軍,但是他們只會追隨一位能夠給他們回報和未來的統帥。在吳川決定讓野戰軍將士按期複員,並撥出巨額資金用於安頓這些複員軍人只后,蔣百里認為國內已經沒有人會是革命委員會的對手了。
但是張勳卻沒有想到,革命委員會並不肯善罷甘休,不僅要繼續追究他的責任,還要解散辮子軍。張勳一邊給手下的辮子軍大力派餉,一邊向南京的馮國璋求援,希望對方能夠拉自己一把。只是他寄為最大靠山的辮子軍根本不敢和剛剛擊敗了日本人的革命軍作戰,而馮國璋還在惱恨去年張勳在南京對自己的羞辱,根本沒有理會他。
北洋新軍的墮落,其實就是這一進程的寫照。所以不管滿清還是民國都陷入了一種怪圈,舊軍隊無法解散只好練新軍,但是新軍練上十多年就變成了舊軍,不斷擴大的軍隊人數最終又吃光了軍費,使得部隊難以在裝備上進行革新。
蔣百里思考了半天,終究擔心蔡鍔會自行其事,因此最終還是點頭答應道:「好吧,但是你要隨時通知我進度,要是事情不順利就立刻中止,不要強行為之……」
張勳從南京掠奪來的大量財富,倒是在這次打點中大半落入了北京上下的口袋中。張勳6000餘萬的家產,這次大約花出去了上千萬,不過這大手筆的賄賂還是有些效果的,至少袁世凱只是對他下了一封不痛不癢的申飭令,就沒有了下文。
自老袁提出局外中立后,北京就已經沒有可能完成統一全國的希望了。不管是西北還是西南,還有誰會覺得老袁是命世之主?北京政府既然保不住中國,那麼誰還在乎北京的政令?既然是洋人說了算,那就沒必要在自己和洋人中間再加上一個北京政府了。
當蔣百里把這個消息告訴自己的師兄弟蔡鍔后,蔡鍔大為不滿的說道:「吳川hetubook.com.com
怎麼做事如此婆媽,不趁著這個時候出兵北京,等到人心安定下來,下一次再想有這樣的機會,可要到什麼時候去了。」
因此,直到今日為止,不管是舊軍還是新軍對於遣散一詞都特別敏感。在這些軍隊中的官兵看來,遣散軍中將士,其實就是上邊不想花閑錢養人了,因此預備把一些老弱病殘趕出軍隊去。對於那些在軍隊幹了一輩子的老兵來說,被趕出軍隊基本就等於是讓他們流浪街頭,因此自然是怨氣滿腹的。
張勳連續向北京、南京發電,希望袁世凱和馮國璋出面調停。自從退回徐州之後,他就通過其夫人向北京大總統府上下打點,希望能夠保住自己長江巡閱使的位子。
如果不是今次的戰爭爆發,過去三年裡吳川所堅持的借款修路辦廠,引進大量的外國工業技術人員,投資研究飛機、汽車等看似短時間內不大可能給戰鬥力帶來幫助的機器等動作,都將會成為壓垮革命委員會的重負。
電報里主要回復了對於山東革命委員會提出的兩個問題,一個關於軍隊複員的問題,一個是關於進軍徐州還是北上濟南的問題。
沒有一個合理的服役制度,那麼哪怕是一開始朝氣蓬勃的新軍,在十幾二十年後也會變得暮氣沉沉。因為當軍中充滿了拖家帶口的老兵后,軍隊也就不能稱之為軍隊了。畢竟,一家之主怎麼可以輕易去死?更何況軍中的上層職位都被老兵佔據之後,新兵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努力的動力了。
革命委員會如今的舉動無疑表明了這樣兩個姿態:革命委員會並不擔憂讓富有作戰經驗的老兵返回社會而損失軍隊的戰鬥力;而革命委員會也向各界表明自己是有能力控制住軍隊的,哪怕是剛剛建立了功勛的英雄部隊。
不過他也只能沉默不語,對於蔡鍔這位老同學的性格他還是有所了解的,一旦下定了
https://m.hetubook.com.com決心就會百折不撓的去做,中央革命委員會的指令對其來說恐怕是起不了什麼作用的。而蔡鍔想要讓革命軍向北京進軍,其目的也是為了儘快讓天下歸於一統,避免北洋和革命委員會陷入長期的對峙,而大量消耗國家的元氣,蔣百里心裏也未曾不贊成這樣的想法。
就在蔣百里想要開口勸說蔡鍔的時候,蔡鍔卻突然停下了腳步轉頭向他說道:「有了,吳川不是說不準向北動用軍隊,除非北洋軍自己撤退嗎?現在駐守濟南的第十師師長盧永祥,可是段芝泉的老部下了。袁項城免了段芝泉的官職,他可未必還能安心替老袁看守住北京的東南大門了。
中央革命委員會認為,山東革命委員會能夠把勢力擴張到魯南和蘇北地區應該問題不大,但徐州是津浦路的要害,如果對於周邊勢力和北京刺|激太過,則很有可能引發雙方之間的小規模衝突,這對於正試圖轉入和平建設的革命委員會是不利的。
11月28日,山東革命軍派出了兩路人馬,一路向徐州、一路向蘇北,打起了抓捕張勳清剿叛國者的旗幟。原本就惶惶不安的辮子軍幾乎未作抵抗,在革命軍到來之前就割掉了辮子四散而逃亡了。
革命委員會不計較得失,打出了保家衛國的旗幟,還成功的擊退了日本人,收回了膠澳等地。此時順勢取而代之,天下還有誰敢不服呢?放過這個機會,那麼等到各地被革命軍此次戰績震懾的時間過去,他們必然會不顧一切的向列強示好,從而依靠列強的力量來對抗革命委員會。
在日本、德國都留學過的蔣百里,之所以對日本的軍事嗤之以鼻,便是認為日本的國力根本支撐不起日本陸海軍這樣的怪物,日本的軍事越是強大則日本距離全體崩潰的時間就越近。但是他對於德國的軍事卻是心悅誠服的,因為德國的工業足以支撐起這樣一隻強大的軍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