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九百五十六章

耿謹文長吐了一口氣,把對於北洋的這點鬱悶之氣吐出后,方才平靜的說道:「所以他們也是時候下台了。我聽說袁項城的病情已經很嚴重了?」
更何況,現在入京不難,入京后如何同各國修約才是大問題,我們不是北洋和孫文,不可能無條件的接受那些不平等的條約的。中央不入京,還能給列強一些希望,讓他們不至於狗急跳牆。說到底,還是中國太弱了,所以我們承受不起和列強全面對抗的風險……」
張壽增深以為然的點頭吐槽道:「確實如此,北洋政府天天哭窮,但是政府里的官僚和軍中將領卻沒有一個是貧窮的。過去的張勳,現在的曹錕、王占元、馮國璋,哪個在家鄉沒有大片土地的,哪個家產是少於千萬的?就算是以清廉著稱的段祺瑞,家中資產也有上百萬,要不然如何養得起幾房姨太太。
耿謹文笑了笑說道:「袁項城都到這個時候了還給這位愛將挖坑呢,眼下北洋軍在北方也就剩下了陝西的陸建章和山西的孫發緒了,南方長江一線倒是在北洋手中,只是南方北洋各軍現在都聽馮國璋的,段祺瑞當這個陸軍總長能夠指揮誰呢?這個陸軍總長的話,我看還不如他現在這個赴歐司令部總司令的話語更有影響力。」
耿謹文沉默了許久,方才搖了搖頭說道:「不會,本黨的根基現在都在東北,河北、山東、河南、蘇北雖然現在被我們控制住了,但是這些地區的基礎建設和工業基礎都太過薄弱,加上本次河北水災,京城附近受災嚴重,和_圖_書不管怎麼看都不是中央入京的好時機。
北洋當下已經不足為慮,等到袁項城這個主心骨一走,北洋就會自行崩解下去,我們只需去接收北洋的遺產,並給他們挖好墳墓就行。
受災最厲害的幾個地區,人口基本都被遷移到了山東、河南進行臨時安置,到1月份為止大約往外安置了五十多萬人吧。因為我們對於災民的安置比較有組織,所以那些從災區逃離的災民聽說后,又主動返回家鄉接受我們組織的遷移安置了。
反滿、反軍閥,如今反出個禽獸的世界來,我們何其悲哉!」
而正陽門的面貌和他上次離開北京時並沒有什麼變化,如果一定要評價的話,耿謹文覺得似乎這座城門看起來更加衰敗了。
耿謹文和張壽增上了一輛全封閉車身的小汽車,和那種敞開式的汽車相比,這種封閉車身的汽車更適合於冬季,當然價格也比敞開式汽車要貴的多。不過和東北相比,關內能夠用的上汽車的都是富貴人家,自然也就不會在乎這點價差了。
不過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這樣的不協調感是來自於他對於上海的印象。在上海住了這麼久,他所看到的都是成片的洋樓,哪怕法租界此前擴界強佔的土地,一旦納入租界就迅速的歐洲化了。上海居民很容易就服從了租界的建築風格,凡是在租界內的新建築都會情不自禁的歐洲化。
袁項城組建新軍,討伐南方革命黨,拉攏地方豪強,花錢數以百萬計,從來不提缺錢兩字。但是去年海河發了這麼和*圖*書大的水,政府卻只能調撥30餘萬賑災,全然把救災的指望放在了商民捐助上。政府救災的力度還不及美國商會和紅十字會的捐贈,真是讓人齒冷。
在火車上看到破舊的正陽門時,耿謹文突然感到有些不大協調,雖然北京前門車站造型相當的洋氣,畢竟是英國人設計的歐式風格建築,哪怕建成逾12年,車站看上去也還是頗為新穎的,但他就是感覺和周邊的環境有些格格不入,就好像是在一片白色的牆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塊綠色的油漆。
耿謹文從自己的思考中清醒了過來,看著張壽增微笑的回道:「說句實話,我就沒有習慣過南方的冬天,那裡的冬天不下雪,下雨,搞的整個冬天又濕又冷,我是天天懷念北方的冬天啊……」
他們回去還有可能得到我們的救濟,待在這裏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來接站的張壽增看到耿謹文站在站台上望著正陽門默然不語,不由向他說道:「耿兄在南方待的久了,是不是有些不適應北方的氣候了?」
田主被分了地,實業家被苛以重稅,父一輩子一輩積下來的財貨,就這麼明白著被奪了去,給了那些個賤種了!現在在革命委員會的治下,是污濁不堪,泥腿當道,士人顏面喪盡,淪為了禽獸出沒的野人國了!
耿謹文和張壽增討論著孫文和中華革命黨的時候,北京鐵獅子衚衕的承公府內,這是袁世凱特意撥給孫文居住的地方,一群中華革命黨黨員也在討論著共和黨的土地改革法令。
南方的地方軍閥和英www•hetubook.com•com日帝國主義,現在對於孫文可是讚不絕口。看起來,這個中華革命黨倒是成了南方地方軍閥和帝國主義之間聯繫的紐帶了。他們這麼團結起來,顯然就是想要針對本黨啊。」
耿謹文道:「變一變也好,主席不是說了么,一潭死水是養不活東西的。這些軍閥們為了私利互相爭鬥,民眾才能覺悟啊。一個曹錕抵得上一千個宣傳員,沒有曹錕對於河北災民的教育,我們也不能如此之快的贏得河北民眾的支持啊。
張壽增同意道:「山西有閻錫山,陝西有陳樹藩,這兩位都是本地人,陸建章和孫發緒在當地聽說執政酷烈,很不得人心。袁氏去后,兩地恐怕都要生變。」
另外,從國防安全上來說,渤海如果不能成為我國的內海,那麼天津就沒有安全可言,天津若是不安全,北京又怎麼能夠安全?當下各國同我國之間的形勢風譎雲詭,一旦中央受制於人,對於本黨威望的打擊就太大了。
耿謹文只能搖了搖頭嘆息的說道:「這北洋政府也真是夠無能的,連自己腳底下的災情都救治不了,和滿清朝廷完全是一丘之貉啊。」
北京這邊,11月、12月的逃荒者還是很多的,不過上個月就基本都離開北京了。這裏雖然是京城,但是一天也就管兩頓粥,晚上連個取暖的地方都沒有,就算是本地的乞丐每年冬天都要凍死不少,何況是這些兩手空空的災民。
坐在孫中山左側的張靜江正試圖打斷張繼說點什麼,他是支持共和黨的土地改革法令的,認為這比三和-圖-書民主義中的平均地權要更有操作性。但是坐在他一側的戴季陶卻按住了他,小聲在其耳邊說道:「靜江兄,此時不宜爭論,反對土地改革法令的現在可是佔了黨內的多數,我們總不能為了共和黨的政策辯解,弄得黨內分裂吧。還是交給孫先生處理吧。」
張壽增於是一邊閑聊著,一邊帶著耿謹文一行人向車站外走去,跟隨耿謹文北上的人足有30餘人,除了警衛之外,就是被耿謹文帶來北京的工作人員。幸好之前就收到了耿謹文打來的電報,所以張壽增來接站倒是帶上了足夠的汽車。
但是北京這邊卻不同,哪怕前門車站建成了將近12年,周邊的建築依舊還是成片的四合院,除了車站之外他就沒有看到一幢歐洲式樣的建築,顯然京城的居民要比上海的居民頑固的多。哪怕洋人把車站建到了北京人的家門口,他們也依然照著過去的方式生活著。
吳川這個賊子,還是海外留學歸來的革命者,但是他就是入了邪途了!我們這些個慷慨節義的革命者,就要被盲動者們踩在地上了!
同盟會元老張繼正對著房間內的黨員和孫中山憤怒的控訴道:「魯豫的鄉間,已經是盲動者掌權,下田人做主了。咱們世代傳家的士紳,或被殺了,或逃了,好好的書香之家,要被糟蹋盡了!
張靜江瞧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孫中山,終於還是忍耐了下來,繼續聽著黨內其他人對於土地改革法令的批判和怨言。
若是沒有我革命委員會的話,今次河北水災可真要從天災變成人禍了。更不必提,hetubook•com•com蒙古爆發的時疫也是靠著我們才解決的。北洋這些人,自辛亥以來就沒幹過什麼實事,但是往自己口袋裡撈錢,可是一個比一個出色啊。」
眼下值得警惕的,還是孫文領導的中華革命黨。孫文歸國之後,就宣布放棄過去的刺殺和武裝起義的革命方式,而中華革命黨秘密結社的組織方式也有所變化,他們正仿效我黨的組織方式,採取了公開活動,廣泛吸收願意接受三民主義的新黨員,頗有改頭換面的意思啊。
張壽增點了點頭說道:「孫文于去年12月末抵京,即成為了東交民巷各國公使館的座上客,其聲勢比起民國元年赴京時更盛啊。據說,孫文有意把中華革命黨重新改回中國國民黨,以擴展影響力。我看,本次立憲籌備會議,他們是想要有所作為了。主席,究竟會不會入京?」
張壽增道:「去年我們強行接管了北京之外的河北地面后,就立刻動員了軍隊維持災區秩序,又從東北、山東抽調黨員接管了各縣的物資分配和救災事務。
汽車朝著內城開去,瞧著一路上的景象,耿謹文不由開口說道:「我路過滄州的時候,看到那邊的大水還沒有完全退去,不知河北的災情現在怎麼樣了?這正陽門外看起來流浪者並不多麼。」
張壽增道:「是的,現在已經卧床不起了。據說每日大多數時候都在昏睡,只有少數時間是清醒的。眼下北洋的事務,主要是徐世昌、王士珍這些人操辦,段祺瑞去看過袁項城,不過並沒有接受袁對他的新任命,袁有意讓段祺瑞恢復陸軍總長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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