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種局勢下,美國和中國都已經在試圖填補這些列強讓出的勢力空白區域,而日本不過跟在這兩國身後就咬到了一大塊肥肉。在這個時候搞國內的政治鬥爭,簡直就是一種犯罪啊。
如果不是同盟國的戰力超過了英法的想象,下官以為在英法消滅了同盟國之後,未必不會對美國和帝國下手,從而完成他們征服世界的目標。
寺內馬上回道:「即便憲政會那邊出了問題,有你和木堂先生的支持,政府和議會之間也能完成協調了。」
不過他隨即就想到,1913年日本商船每噸造價不過50日元,租價才3日元每噸;但是去年商船每噸造價已經達到了670日元,國內航線每噸租價30日元,歐洲航線每噸租價45日元,這個利潤確實也沒什麼問題。
紅光滿面的山本唯三郎愣了一下,便大笑著說道:「『虎大盡』,這個外號不錯。真希望有機會去朝鮮北部再去看看,總不能讓內田先生白給我起這個外號啊。哈哈……」
原敬只是微笑不語,沒有去接對方的話語,他可不覺得寺內和自己有倒苦水的交情。果然,一杯酒下肚之後,寺內便轉入了正題,向他說道:「本屆內閣組建的過於倉促,內閣和議會之間的關係尚未理順,我在組閣之初就宣布過,要把本屆內閣建成舉國一致的內閣,對待議會中的各黨派將採取秉公持平的立場。
寺內正毅在田中面前還是稍稍坦率一些的,糾結了他兩個月之久的問題,在這一刻終於有了一個明晰的決斷,「看起來,當前確實不適合對華全面開戰啊。接下來,我們應當把婆羅洲的開發主導權從海軍那裡奪取過來,把婆羅洲的資源用於陸軍的擴張,才能為日後的戰爭做好準備啊。不能讓海軍把這片皇國之基給糟蹋了,那就等於是白白浪費了陸軍當前做出的忍耐所換來的機會。」
不過讓寺內有些意外的是,今晚帝國飯店門口停了許多華麗的馬車和汽車,他於是沒有立刻下車,轉而對著坐在前座的秘書官吩咐道:「去打聽一下,今晚帝國飯店接待了誰?如果不方便的話,就請一山先生更換地方吧。」
因此,當俄國赤化之後,中國不僅失去了來自北方的威脅,還讓帝和*圖*書國處在了美、中、俄三國的敵意包圍之中,如果再加上朝鮮半島上那些反對日韓合併的朝鮮人,我們周邊幾乎找不到一個可以信任的朋友。因此,我們決不能就這麼看著美、中、俄三國接近。
大田一雄漫不經心的用叉子翻著盤子里的食物,口中卻非常謹慎的向身邊的年輕人介紹道:「站在山本對面的是內田汽船的創始人內田信也,1914年內田汽船只有一艘破船,不到兩萬日元的資本金,但是第二年就擁有了16艘船,公司股票的紅利達到了60%。今年他又創辦了內田造船,資本金為200萬日元,可謂是船成金的典型代表。
原敬拿起了面前的酒杯敬了寺內一杯道:「我可以幫你勸說木堂先生,但是另一位我就無能為力了。」
在宴會廳的一角,有兩名賓客卻並沒有融入這些圈子,兩人各自拿著一個盤子站在那裡望著房間中心的山本唯三郎的圈子交談著。
寺內鬆了口氣道:「原來他開的虎宴是在今天啊,這些暴發戶也實在是太無聊了,打到幾隻老虎有什麼可炫耀的,你讓飯店安排一下,不要讓我們同這些碰面……」
寺內正毅雙手放在辦公桌上互握,認真的思考了許久方才點頭認同道:「不錯,即便我們當前不能發動對華戰爭,但也不能讓中國人繼續改善周邊的國際環境,這將會讓我國處於不利的地位。
坐姿隨意的原敬一邊給自己倒著酒,一邊心情放鬆的回道:「伯爵閣下有什麼吩咐儘管道來,不過我這才過了兩天安生的日子,你可不能又讓我不得安歇啊。」
田中沉默了片刻方才婉轉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當前的局勢確實不適合對華全面開戰,但是下官以為,我們也不能毫無作為的看著俄國全面赤化,這將極大的增長日中兩國過激派的影響力,於我萬世一系的皇國體制不利。
原敬思考了片刻,放下了筷子看著寺內說道:「伯爵閣下應該知道,政友會雖然是議會內的第一大黨,但是沒有憲政會和國民黨的支持,政府想要做什麼依然是相當困難的。」
這三國能夠接近的原因,就在於中國的居中協調。不管是中國過激主義者和俄國過激派的接近,還是和*圖*書共和黨對於美國資本的依賴,實質上就是以中國為車軸,將俄國和美國這兩個車輪安裝在車軸上。但是美國資本對於俄國過激派並無好感,美國政府也是宣稱支持自由俄國的。
只要中俄之間恢復對立的局勢,那麼中國就無法把兵力完全用於防備我國。而我國在外交上也就有了騰挪的餘地,不至於為周邊三國所敵視。」
在內田左手邊的是山下汽船的創始人山下龜三郎,他是日俄戰爭時期發家的海運巨頭,一戰爆發後設立了大連山下輪船公司,還和澀澤榮一一起創立扶桑海上保險公司。據說去年他的航運公司利潤達到了2900萬日元……」
當房間內只剩下了兩人之後,一幅軍人坐姿的寺內首相便開門見山的向對方說道:「一山先生,今次冒昧邀請您過來一晤,其實是有事想要拜託。」
因此,我們應當促成協約國聯合出兵干涉俄國革命的行動,而且我聽說在兩周之前,捷克軍團在西伯利亞地區掀起了一場兵變,英美正因為此事向俄國過激派發出了抗議,並正重新考慮出兵俄國一事。我覺得帝國應當站在英美的立場上對中國施加壓力,迫使中國也加入干涉軍,從而破壞中國和俄國過激派之間的互信。
不過當前我國所處的外部環境如此的兇險,議會如果不能和政府攜手合作,那麼對於日本國來說顯然是極為不利的。議會和政府繼續這樣對立下去,政府什麼事都辦不了,最終必然會以某一方解散為結局。
寺內點頭認同了原敬的看法,並立刻說道:「確實是這麼一回事,所以我想要建立臨時外交調查會,請一山先生,加藤和犬養兩位黨魁一起擔任委員。為處理戰後事務和調整對華政策提供意見,也好讓政府頒發外交政策之前,先同各黨統一意見。」
不過你要注意的是山下龜三郎,他可不是一個單純的實業家,他的親屬有松方正義、鎮村金五、河合良成這些政治家,也有岩崎勝太郎這樣的財閥和柳澤保申這樣的華族,可以說是一個有著深厚背景的資本家。我們需要你接近他,去接觸日本上層人士的圈子,並從中搜集情報……」
歷時4年之久的大戰終於看到了結束的曙光,https://m.hetubook.com.com戰後的國際格局顯然將會出現一個極大的變化。比如,俄國的赤色革命讓舊俄羅斯帝國的勢力範圍完全失去,甚至連過去吞併的領土都吐出了不少;奧匈帝國和奧斯曼帝國已經處在了解體的邊緣;德國的情況雖然最好,但是也未必能夠避免戰後被肢解的命運。
當宴會廳內各色人士正熱鬧著的時候,樓上某個和式房間內寺內正毅這位現任首相和原敬這位前首相也坐在了一起,兩人面前的桌上擺放著一盤用冰塊鋪底的生魚片,除此之外就是一缽插花和兩瓶清酒,看起來簡單之極。
和田中進行了會談之後,寺內思考了半個下午,終於讓秘書官替自己安排了晚上和原敬的會面。晚上七點,寺內正毅乘坐著一輛東北產的小汽車抵達了鹿鳴館對面的帝國飯店。在燈光的照耀下,以白石飾面的帝國飯店展現出了和白天不一樣的華麗感。
而且,共和黨所主導的革命委員會一直對俄國過激主義抱有同情,俄國的赤化將有可能改變中俄兩國過去的敵對狀態。就我日本帝國所處的地理環境而言,中美之間的友好互動已經讓我國在太平洋方向上有了腹背受敵的威脅,上次俄國大公前來訪問日本,我們原本已經同俄羅斯帝國達成了協約,要在戰後共同對付革命委員會,但是俄國國內兩次革命,將我們和俄國人之間達成的協約完全化為了烏有。
山本唯三郎召開的「虎宴」還是為了炫耀自己的打虎經歷,因此這場宴會是以西式冷餐會進行的,以方便被他邀請來的各路賓客就近觀看他同獵殺的老虎的合影,因此宴會廳內倒是比普通的宴席要熱鬧的多。
被寺內稱之為暴發戶的山本唯三郎,是資產接近四千萬日元的日本海運巨頭,此時他正陪著幾名賓客一起鑒賞著自己打死的兩頭老虎的合影,並不無得意的向客人介紹道:「據說加藤清正殿下當年侵入朝鮮時曾經捕殺了幾十頭老虎,被部下稱之為『虎退治』,此次我組建『山本徵虎軍』在朝鮮南部搜索了一圈就打到2隻老虎,可見加藤清正殿下當日殺的老虎確實不是傳聞啊。」
再說了,帝國想要維持住在東洋的地位,中國始終是一個繞不過去的障礙。要麼它和-圖-書
向帝國屈服,要麼……總之,這片區域內不可能容納兩個大國。日中之間,遲早是要有一戰的,我們必須為此做好準備。」
端著一杯紅酒站在放大的照片前的內田信也不由笑著說道:「這麼說來,山本先生以後可以被稱之為『虎大盡』了,因為朝鮮的老虎都被你打完了。」
就在年輕人略一走神的時候,明面身份為東京《讀賣新聞》報記者,暗裡為日共成員的大田已經接著向他說道:「這些資本家賺了錢后並沒有給為他們工作的船員提高什麼待遇,甚至連保險都不肯為那些跑歐洲航線的船員上,因為戰爭導致的船隻損失,保險公司拒絕賠償。
寺內微微頷首回道:「關於陸軍改革一事,你可以先擬定個計劃上來,讓我先看看……」
但是議會中有不少議員卻並不相信我的承諾。比如本月初的議會會議中,我向各位議員們提出:使用武器的戰爭就要結束,為應付即將到來的經濟戰爭應致力於舉國一致,維持、發展工商業,振興貿易。但是有人卻說:因為當前內閣不是政黨內閣,所以議會中沒有執政黨,我所提出的政策在議會中難以通過,因此不具備現實意義。一山先生您不覺得,這樣的說法很荒唐嗎?」
「看的出來,一山先生您的氣色確實好了很多。只有坐上了這個位置才會知道,坐在這個位置上的難處啊。」寺內有感而發的感嘆了一句,臉上的嚴肅神情倒是緩和了不少。
秘書官下車后不久就返了回來,俯身在車窗外向寺內彙報道:「閣下,打聽清楚了,是山本唯三郎在帝國飯店宴請商界的人士,為了展現他從朝鮮狩獵回來的老虎,和品嘗虎肉。」
但是他們為自己的興趣花錢可從無節制,山本請了1、200人去朝鮮捕獵老虎,還在自家庭院池子中倒滿牛奶,出高價找來藝妓夜夜笙歌,以顯示自己的財力。內田信也在神戶建了一座佔地15000平方米的巨大莊園,還仿照皇家園林冠名為「御殿」;山下龜三郎一人就在全國修建了100多個高級會所……這些人就是日本身上的毒瘤。
聽到這個數字,岸本誠一郎也不僅有些動容了。此時的日本首相一年薪水也不過才1.2萬日元,各部大臣則是8000日和_圖_書元,這些航運巨頭藉助歐戰景氣贏得的利潤也實在是太令人咂舌了。
而想要征服大陸,帝國需要的就不是海軍而是陸軍。從歐戰的經驗來看,我國的陸軍不僅數量不足,軍人的素養和武備也不如歐人多矣。陸軍需要進行一次徹底的變革和擴軍,才能滿足日後帝國的需要啊。」
寺內的眼皮猛跳了數下,房間內突然就安靜了下來,不過很快寺內就出聲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氣氛道:「政友會是當前議會的第一大黨,對於政府所頒發的政策也較為支持,我當然不會再要求一山先生您做什麼為難的事。
賓客們按照自己的身份和人際關係聚集成了一個個小圈子,一邊談論著山本在朝鮮的獵虎行動,一邊則交流著圈內的新聞。除了某些人在這些圈子之間來回走動著,大多數人都幾乎不會動彈地方。
所以,帝國不欲淪為第二個德國,就不得不同各國爭鋒於世界。而想要同英法這樣的殖民大國相抗衡,日本就需要東亞大陸作為根基。日本想要屹立於東洋,就不得不征服大陸;日本想要保衛黃種人的文化不為白種人所消滅,也不得不征服大陸。
田中也認同的附和道:「以此次歐戰觀之,各帝國主義無不野心勃勃試圖用武力征服世界,英法連同屬歐洲的德奧都不願分享統治世界的權力,更何況是人種、文化大不相同的日本帝國。
原敬頓時陷入了沉默,他很明白寺內現在在做什麼,其實對方就是拿著政權賄賂他們這些黨派高層,從而換取黨派在議會內支持政府。這顯然是有違政黨政治的原則的,但是從某一方面來說,寺內的說法也是不錯的。
原敬笑了笑說道:「這樣的言論確實是有些過激了,我以為只要有利於國家而又不損害黨派利益的政策,還是應當支持的。不過『廣興會議,決萬機于公議』這是先皇所頒發的五條誓約之一,我可不敢就此發表什麼意見,也無力阻止其他人發表自己的意見。」
以一山先生的見識應當知道,歐戰已經接近尾聲,德國人的進攻已經越來越無力了,早則年末,遲則明年初,這場大戰都將降下帷幕。如果議會和政府不能協調一致,那麼我國就無法參与到戰後的戰利品分配當中去,這於我國實是一大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