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能夠跟上工業增加值,信用貨幣的發行必然是逐年擴大的,而貨幣的擴張政策必然會帶來通貨膨脹的效應。」
去掉了工人階級和農民階級,剩下的就是有產者,這些有產者除了資本家、私有土地所有者外,就是城市中的食利者,比如在哈爾濱、長春和瀋陽這些大城市,就有不少佔有大量房屋的食利者,他們有人每月光是收房租就有數千上萬元之多。
當然,我們要嚴格的控制住金銀的流動,不能讓金銀成為市場上用於交易的貨幣,否則就會出現民眾棄用信用貨幣的現象。在這一方面,我們只能用強制性的法令和對民生物資的控制來排除金銀在市場上的貨幣功能。這方面,財政委員會和國家銀行應當制定出一個妥當的方案來。」
當然,我不是說廷棟同志的建議有問題。確實,有產者對於黃金、白銀的迷戀不是幾道法令可以解決的,只要黃金和白銀在我們控制區域之外能夠當錢用,那麼他們必然會優先儲備金銀而不是我們發行的紙幣。所以,剝奪黃金和白銀的貨幣屬性是必須的,但是不應當採用這樣激進的方式……」
所以,在技術條件和生產力沒有達到要求之前,全面的國有化和集體化並不是什麼好事。在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私有經濟還是國民經濟的有益補充。至於以後,那就以後再說。
而農民出售糧食獲得的現金,除了農業再生產投入之外,其他主要用來改善自身的生活。根據我得到的數據,投入農業再生產的積累約在70%,用於家庭消費的約佔30%,農業再生產的投入無非就是農業機械、農具、道路和水利、教育分攤等,這一部分都和國營企業或政府部門發|生|關|系,可以說是一種貨幣回收的方式。
但是輕工業不同,輕工業是面向民眾消費的。也就是說:民眾需要什麼,輕工業就應該生產什麼。而不是反過來,輕工業生產什麼,民眾就消費什麼。為什麼如此?因為我們無法測度民眾的消費慾望,也許今天民眾想要的只是溫飽,但是明天民眾就會希望能夠住上花園別墅,樓上樓下,電燈電話,出行有車的生活。
正如主席您說的,信用貨https://www.hetubook.com.com幣可以同工農業產出聯繫起來,但是黃金、白銀終究是有數的,要是這些有產者把手中的信用貨幣更換成黃金、白銀儲藏起來,那麼人民對於信用貨幣還有多少信任?我認為,回收貨幣最好的辦法,還是進一步加快國營經濟、集體經濟的成分,縮小甚至取消私有經濟,這樣工農業產出的交換就完全處在了國家的控制之下。」
梁廷棟頓時按捺住了說話的慾望,等待著吳川講訴配套的措施,「對於有產者來說,金銀買不到,拿著錢又要不斷貶值,土地所有權現在又不能買賣,他們必然是需要一個投資渠道來保證手中的錢不至於跑輸通貨膨脹的,我們要給的,就是這個投資渠道。
現在東北的農業中,集體和國營農場佔了近8成耕地,產出佔了七成五;而在東北的工業資本中,國有和集體佔了77%,重化工工業的資本幾乎全為國有。通過對於糧食生產的控制,我們幾乎能夠確保城市的糧食供應,並還能保證出口糧食的利潤大多留在國營企業當中。
這些有產者佔有了相當大的一筆貨幣,但是他們的消費比之普通的工人階層也高不了多少。長此以往下去,最終就會變成國家和這些有產者在貨幣控制權上的爭奪。
左思右想之下,張廷閣只能謹慎的說道:「梁委員的想法就回收貨幣一事上來說並無問題,如果我們能夠完全控制住國內的經濟的話,那麼就能控制住貨幣的流通。但是,這樣是否就能真的保證貨幣的價值?我不敢肯定。我擔心我們是否有這麼多幹部能夠管理好這些企業,和重化工工業和大型企業不同,小型企業如果管理不好,很容易就出現虧損。
吳川聽了半天,也沒聽宋雲桐拿出什麼實際的方案,當然他也知道宋雲桐這些年都著重於宏觀事務上,對於這種微觀事務上的把握就有些失去方向了,自然不如梁廷棟更加貼近基層。他想了想,便對著一邊沉默著的張廷閣問道:「張行長,你怎麼看梁委員的建議?」
我們可以對重化工工業進行規劃,因為我們能計算出重化工工業的產品用在何處,和圖書
但是我們不能去計算每個人的消費慾望是什麼,因為人心的變化太快,當我們得出結論的時候,也許我們生產出來的個人消費品就已經不再是民眾所需要的了。
我認為無產階級的住宅需要應當不會超過200平方米;超過200平方米以上並多於一套以上房屋的,都可以視為有產者的投資了。所以,我們可以在個人擁有的房產面積200到1000平方米以上,分別設置房產稅,但是放開對於個人住宅的私人投資,這樣既可以收回一部分貨幣,也可以促使多餘的錢流入到房地產中去,不至於影響到普通民生物資的價格……」
宋雲桐和張廷閣都皺起了眉頭,兩人都覺得梁廷棟的主張不妥,張廷閣強制忍耐住了喉嚨里想要發出的反對聲,宋雲桐沉吟再三后還是出聲反對道:「我覺得廷棟同志的建議有所不妥,這樣雖然能夠控制住貨幣的流向,但是國內外的投資必然是要跑路的,以我們自身的積累速度,恐怕是難以支撐起現在鋪開的攤子的。
張廷閣雖然沉默了下來,但是眉頭緊鎖顯然心裏依然是不贊成的。而梁廷棟就比較直接的向吳川勸說道:「主席,這個方案是不是再慎重的考慮一下?雖然我知道您的想法完全是出於公心,但是溫和的通貨膨脹終究還是膨脹,再怎麼溫和的膨脹,再長期化的影響下,未來也必然是一個天文數字,人民終究還是會承受不了的。」
吳川提出的這個問題對於梁廷棟來說倒是頗有深刻的理解,畢竟自革命以來他一直主持著地方事務和長春城市的建設,對於這種貼近民生的事務倒是要比宋雲桐熟悉。
就商人的本性來說,他是反對張廷閣這種全面國有化、集體化的經濟理念的。但是梁廷棟一直以來都是吳川最為信賴的幾名委員之一,一般而言,對方在大方向上的發言幾乎都是符合於吳川的想法的,因此反對了梁廷棟的理念,也許就是在反對吳川的想法。
說到這裏吳川停頓了一下,打量了一下三人的神情之後,才慢慢的說道:「惡性的通貨膨脹是件壞事,這會動搖民眾對於政府的信心。但是溫和的通貨膨脹不是壞事,它可以促進民眾的和_圖_書消費慾望,也變相的收回了一部分貨幣。」
那麼我們現在先轉回當前的問題上,就是關於信用貨幣的回收問題上。首先,我認為張行長有一點說的很好,我們不能保證信用貨幣的價值穩定。不管我們採取主動應對的政策,或是採取被動的政策,信用貨幣從長遠來看必然是要膨脹的。
梁廷棟和張廷閣都不約而同的發出了反對的聲音,「這個不就是等於收割了人民的財富?」「這會不會讓民眾更加的優先儲備金銀?」
吳川沉思了許久,方才點頭說道:「我認為生產力的發展會解決你提出的問題,如果我們的工業產能不僅僅為國內生產,那麼我們的貨幣膨脹政策,就可以向他國輸出一部分通貨,從而降低對於國內生活的影響。不過最大的問題是,如何讓人民忍耐到那個時候,所以我們還需要一個配套的措施。」
我的看法也許不夠全面,但是我的想法就是如此。」
因此他很自然的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在回收貨幣這個問題上,我看就得從工農業之間的交換下手。對於農村來說,火柴、肥皂、毛巾、衣服被褥、煤油之類的日用消費品是必不可少的。而對於工業來說,糧食和工業原料又是必不可少的。
社會主義國家的投資方式我們還不知道,因此我們就只能先借鑒一下資本主義的投資方式。就目前來看,資本主義的投資方式主要有四種:股票、國債、土地和房屋。
吳川咳嗽了一下,收束了自己的思想,對著三人說道:「張行長說的還是有道理的,我們現在還達不到全面實施計劃經濟的時候。國家投資維持重化工工業,不僅僅是為了賺錢,同樣也是一個國家獨立自主的基礎,因此哪怕就是賠錢,我們也是要對其進行補貼,使之能夠經營下去。
為什麼要這麼說?因為工業產值的增長速度要比農業產值的增長快的多,可以說過去100年來世界工業創造的產值已經超過了過去數千年來世界農業創造的產值,而工業的增長速度未來還會更快,這一點從電氣化取代蒸汽機的比較中就能看得出來。
不過這種借債投資城市建設的方式其實有著極大的風險,美國人上個世紀m.hetubook.com.com末的城市建設資金幾乎都是在英國金融市場上籌集的,但是真正能夠還上的也就是紐約等東北工商業發達城市,許多美國中西部城市建設完畢后都宣布破產違約了,從而一度使得英國金融市場拒絕了美國城市建設的融資債券。
接下來就是房屋問題,城市的擴大化不僅僅在於工業、商業的擴大化,個人住宅同樣也會隨著城市的擴大而提高需求。之前我們對於長春、哈爾濱、佳木斯等城市的城市建設,完全是借債經營,但是隨著戰爭景氣帶來的紅利,土地及所屬建築的大量升值,使得我們能夠還清城市建設的債務。
宋雲桐輕輕鼓掌說道:「我支持這個方案,只要能夠掌握好通貨膨脹的速度,我覺得應當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不過,電力、自來水、煤氣和煤炭這些都屬於國營事業,這些事業和城市居民的生活息息相關,可以說是每個居民必要的日常支出。我認為,進一步的普及電力、自來水和煤氣管道,也是一種收回貨幣較好的方式。就目前來看,我們對於電力、自來水、煤氣管道的投入還不夠。
國債這個東西倒是很適合於社會主義經濟,從國民手中把多餘的錢借來興建基礎建設,既可以減少我們印刷紙幣的數量,也可以加速國家建設。我認為財政委員會應當擬定計劃,根據基礎建設的項目立項來擬定每年的國債發行計劃。當然,國債這個東西只能依賴於民眾的主動性,我們不能過高的估計民眾對於國家的信心,這一點還希望財政委員會注意。
至於另外的30%,這一塊並沒有完全和國營企業發|生|關|系,私有企業生產的商品至少佔了50%左右。至於城市中,工人階級所得到的工資除了購買食物之外,幾乎都用在了個人消費上,食物支出大約佔了工資支出的35-40%;其他消費支出佔了60-65%。在城市中的消費,私人企業就占的更多了。
吳川沉默了一陣后說道:「如果我們把通貨膨脹帶來的貨幣紅利放入了自己的口袋,那才能叫做收割了人民的財富,但是當這些紅利被用於國家的基礎建設上,這就是國家對於民眾的隱形稅收。那麼這一隱形稅收對誰更不和_圖_書利?我以為是對富人更不利,因為錢越多,在這樣的長期通貨膨脹下損失就越大。
掌管著東北國家銀行的張廷閣對於吳川的問題感到為難,作為一個商人出身而到了現在這個位置,他雖然在政治上沒什麼能力,但是這些年來經歷了這麼多也知道自己在政治上依靠的是誰。就這一點來說,吳川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這是他一直以來在政治上把握的方向。
土地這個東西,今後只能從私有化走向國有化,所以我不會提倡土地所有權的交易。但是對於土地使用權的轉移上,我們還是可以考慮一下的。新疆、外蒙、臨海州這些邊疆地區,都是地廣人稀的所在,雖然我們主張土地國有化,但是沒有人的地方是算不得國家的領土的。
股票這個東西,老實說英國人和美國人玩了快一百年,都沒有玩明白,最終都變成了資本家收割散戶的賭場了。我們可以搞一點股票,但只能用來熟悉一下資本家操縱股票的方式,免得我們的同志今後吃大虧,也可以讓人民了解一下資本之惡,太過投入就沒有什麼必要了。
美國人這麼乾沒什麼後果,因為美國在19世紀末已經是世界第一工業國了,英國人討債的成本太大。但是我國是一個落後的農業國,我們這麼搞是擋不住列強的聯合要債的。所以我們還是要把城市建設資金的來源放在國內比較好。
在某些情況下,我們應該靈活一些,比如把土地使用權分為30年、50年,甚至是99年都可以。英國人都敢出售香港土地999年的使用權,難道我們連自己能否存在99年都不敢肯定嗎?只要確保土地所有權,使用權最多就是讓他們賺一些錢,改變不了土地的性質。但是能夠儘快的把這些邊疆地區開發出來,對於我們來說才是當務之急。
如果我們不去理會這些虧損企業,他們就會破產,按照現在國企經營辦法,我們還是要負擔起破產企業的工人生活,這對於財政是一個很大的負擔。如果我們用計劃去管理這些企業的生產,那麼就只能採取包銷包購的辦法,但是這樣一來,市場上就會出現越來越多的質次價高的商品,消費者也會越來越不滿意,他們的消費慾望就會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