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蔡元培擔任北大校長之後推動的對於北大的改革是深受進步師生的歡迎的,而這一次共和黨對已經退位的清室提出控告,則極大的鼓舞了北大的進步學生,讓他們把本日里的不滿都發泄了出來。
孫中山若無其事的站在那裡不置一詞,場面一時冷淡了下來,就在戴季陶想要出聲解圍時,又有一位同學突然出聲說道:「總統先生,現在國事混亂不堪,日本人無故在上海挑事,協約國各方又拿著和滿清簽訂的條約欲制我中國為奴僕。敢問先生,您可有什麼對策嗎?」
從得知共和黨的控告開始,北大的進步學生們就開始了在學校內不斷的集會演講,不僅在於批評滿清的腐朽無能,還將之前日本僑民在上海製造的衝突事件也歸罪於北洋政府的治國無能上了。北大學生不僅僅在自己的學校內進行演講,還聯絡了北京各所大學的學生。
另一方面就是,辛亥革命之後國門大開,從海外傳回的各種新思想和新科學已經打開了年輕人的頭腦,可是北洋政府卻依舊試圖延續滿清的愚民政策,在大學里教導四書五經,而不講外國的科學和思想,這顯然就是在把這些中國最有前途的年輕人當豬養了。
但是他很快又指出,寫文章、開大會、遊行請願、奔走呼號是學生們能做到的極限,學生們能做到的最大成績也不過是集合幾萬人遊行示威,罷課、罷工、罷市幾天而已。可是外國列強不僅有巨艦大炮,還有機關槍和飛機,只要他們願意,殺死幾萬中國人並不需要很長的時間。
「浪人會」其實並不想和吉野作造做什麼辯論,他們只是想要威嚇對方而已。但是這件事很快就引起了東大學生們的注意,這個事件的性質就有些變化了。東大是日本官僚的養成所,但日本人並不是進了東大才有這樣的認識的,而是在他們進了一高就有了這樣的認識,因為進入一高的學生至少有80%的人是能夠進入東大的。
為了不繼續丟臉,浪人們終於撤退了。台下的學生們和工人們很快就上台圍著吉野歡呼了起來,和中國的大學生一樣,在這場辯論之後,日本的大學生們也聯合了起來,大正的民主時代開始了。
報紙以「德謨克拉西論戰」為題向社會宣傳這和-圖-書場論戰。學生們情緒高漲,呼籲大家到現場去,他們向自己的同學們呼籲道:「浪人會對吉野先生之戰,是自由的學府被軍國主義的馬蹄所蹂躪踐踏,還是以民眾之手來保護的決戰?謳歌軍國主義的去攀附浪人會吧!忠實于大學的文化使命的學徒們,這時正好與吉野先生共同作戰!
吉野作造的這些言論極大的刺|激了日本右翼分子,特別是在米騷動之後,日本的民眾對於財閥和軍部的不滿已經溢於言表,吉野作造的民本主義開始大受歡迎了起來。為了防止國民被吉野作造的這種非國民言論所毒害,右翼組織一直都想找吉野作造的麻煩。
剛上台不就的原敬同樣抱有著這樣的想法,這一次接替寺內上台,他也同樣意識到了國內如果不做出一定的變革,壓制軍部的野心,那麼日本國民也許就真的要走向赤俄的道路了。
在幕末時,吉田松蔭與山縣大華展開過一場爭辯。吉田相信,日本的國體是以萬世一系的天皇為中心展開,具有絕對的獨特性;後者則認為,每個民族都有同樣的推進力量,日本並不特殊。這大約是日本最初的國體之辯。
雖然學生們沒有從孫中山這邊得到什麼承諾,但是能夠和民國總統進行這樣的平等對話,對於大多數學生們來說已經感到滿足。看著天色不早,孫中山讓戴季陶記下了幾名學生中較為踴躍的積極分子,承諾今後其他同學可以通過這些積極分子和自己對話,這才解散了這次的學生遊行請願活動。
同學諸君!什麼都別說了,行動吧!挺身而出,一個人也不要剩下,都到南明俱樂部去。埋葬浪人會!保護吉野先生!」
青年學生雖然容易被理想所感動,但也很容易迷失方向,比如在孫中山的反問下,很快學生們就開始偏離了今次遊行請願的目的。有的人認為應當早定國會,使得民眾的聲音不能傳遞給政府上層;有的則認為國家應當加強軍備,如果外國不肯放棄在華特權那麼就應當動用武力;有的則認為國家應當早日完成軍政上的統一,不能繼續這樣一團散沙的局面;有的則認為政府現在盡說空話,完全不顧及底層民眾的想法等等。
由於學生中有著共產主義青年團的團員帶頭,https://www.hetubook•com.com因此這支遊行隊伍從北大繞過大半個紫禁城走到新華門外時,一路上不僅打出了標語,還在沿途向北京市民宣傳了自己的主張。學生們的主張很是明確:「收回租界,廢除治外法權;打倒慈禧,廢除庚子賠款。」
不過孫中山對於學生們的坦率說話並不敷衍或示弱,他有時也直率的說出了自己的意見。大致意思是,學生們的拳拳愛國之心,他是能夠感受到的,對於學生們表現出的改革國家的勇氣他也是欽佩的。
東大學生對於「浪人會」的不滿,和對於吉野作造教授的支持,除了師生之誼外,同樣也是對於當前體制不滿的表現。在這次的「米騷動」中,那些大學生們同樣也是不滿者,在他們沒有真正進入體制內的時候,哪怕是這些官僚預備精英們同樣有在東京活不下去的感受。
最後孫中山向學生們指出,如果他們真的想要收回國家利權,統一全國,那麼不如去參軍。如果他們願意拿上槍在戰場上幹掉那些反動派,那麼他們想要的才會變為現實。
孫中山最終還是決定出去見一見學生們,不過等他走到新華門時,學生們已經在門外等待了將近40多分鐘,原本對於孫中山有所期盼的學生,現在也生出了許多不滿。
1905年日俄戰爭的結束,對日本而言是個嶄新時代的開端。自1867年明治新政府成立以來,約莫四十年間,日本國民都生活在必須攀登「文明階梯」—如果說真有這種東西的話—的使命感之中。特別是在1911年日本收回了關稅自主權后,日本的國民已經認為他們已經達到了明治維新所制定的目標,這讓許多人開始迷失了方向,不知道下一個階段的目標是什麼了。
學生們從新華門離去時,都對這位總統先生大起好感,有人在同學中稱讚道:「孫先生雖然對於學生運動和工農運動比較不了解,但也不失為一位偉大的政治家。」
但吉野作造可不是普通的知識分子,作為東大教授的身份就已經讓他成為了這個國家的上流社會的一員,哪怕是右翼組織背後的軍部也不能輕易的去挑戰一名東大的教授的,因為東大正是日本官僚的養成所。
於此同時,在日本的東京和*圖*書
帝國大學,被視為日本民主思想的代表—東大法學院政治學教授吉野作造,接到要他與右翼運動領導者同台辯論的挑戰書。
到了明治時期,上杉慎吉和美濃部達吉兩人繼續了吉田松蔭與山縣大華的這場辯論。上杉反對西歐資本主義民主憲法,對《大日本帝國憲法》進行絕對主義解釋,強調天皇神的地位,主張「天皇主權說「,與美濃部達吉的「天皇機關說「形成對立。
因此看到孫中山出現后,就有站在前排的學生不滿的指責道:「我們素來敬佩孫先生,因為孫先生是平民領袖。但是沒想到您當上總統后,居然也和袁大總統一樣,高卧于深宅大院之內,不肯輕易同普通人接觸了。」
辯論會上,浪人們很快就理屈詞窮了,畢竟浪人們原本以為是用拳頭和這位法學教授進行辯論的。為了不繼續丟臉,有浪人蠻橫的表示吉野再這麼攻擊國體,他們就要動用暴力了。結果吉野卻反駁道:「論辯時,暴力本身就已經說明攻擊者的敗北和吾人見解、主張的正確性!」
不過隨著吉野作造捲入「筆禍事件」,就給右翼組織「浪人會」找到了借口。「筆禍事件」指的是8月26日,《大坂朝日新聞》對「米騷動」的報道里引用了古語「白虹貫日」,「浪人會」立刻借題發揮,認為《大坂朝日新聞》是在煽動民眾造天皇的反,在他們四處活動,上綱上線后,最終迫使該社社長辭職、編輯部改組,毀掉了這個民本主義的根據地。
被反問的學生楞了一下,就稍稍有些緊張但還算口齒伶俐的回答道:「我是北大學生張國燾,我認為總統應當和共和黨的吳主席聯合起來,對內消除軍閥割據,對外收回國家利權……」
對於國民黨來說,雖然他們從前清時鬧革命鬧到了民國,但還是第一次遇到學生運動的對象指向了自己,因此一開始不免有些驚慌失措,胡漢民和汪精衛都勸說孫中山不要出去同學生碰面,因為年輕人血氣方剛和孫中山當面爭執起來就難看了。倒是戴季陶、朱執信和宋慶齡勸說孫中山應當出去見一見學生,不能冷落了年輕人的愛國心。
軍部的對外擴張論和海外留學歸來的知識分子的民本主義,實質上就是在為日本尋找大正時期的目www.hetubook.com.com
標。軍部在大陸上的連續碰壁,國內爆發的「米騷動」事件,終於讓日本的國民開始審視帝國內部的結構,試圖將國家的重心放在內政上了。
而面對學生和工人組成的群體,軍部顯然是不可能支持他們的。在聽到外面的工人和學生向著吉野的小汽車高呼,「吉野博士萬歲!德謨克拉西萬歲!」的口號后,浪人們就更加的失去鬥志了。這場辯論的結果,在沒開始之前就出來了。
當天下午四點開始,在辯論會場外聚集了大量的工人和學生,甚至讓東京的警察們都感到了緊張起來,擔心這次辯論會變成又一場暴動。如果不是原敬親自給東京警視廳下達了指示,這場辯論大約要被推遲到一個月以後去了。
在學生們感到憤憤不平的時候,孫中山又突然轉換了話題道:「……至於同學們所需要的那些東西,政府現在也在努力。我也一直再同共和黨的吳主席和徐總理進行溝通,希望能夠和各國進行交涉,廢除那些不平等條約,收回各地的租界,從而讓中華民國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真正的共和國家……」
吉野作造對此事件極為憤懣,在報紙上稱「白虹貫日」筆禍事件是「排除言論自由的社會壓迫」。報道之後的某一天,酒氣醺醺的四個「浪人會」成員跑到了吉野的研究室挑釁,吉野慨然要求與他們進行公開的辯論。
吉野作造則對美濃部達吉的思想更推進了一步,提出了民本主義。他于大正五年發表于《中央公論》上的《論憲政本意及其貫徹之途徑》一文,力主對內放開言論管制,實施普選制度下的政黨政治;對外批評了帝國擴張政策。即便是美濃部達吉,在對外擴張的帝國主義政策上也是認為可行的。
隨著學生聯合運動的不斷擴大,到了9月29日,北京各所大學一千多學生和從天津趕來的學生代表終於從學校中走了出來,跑到了新華門外對總統進行請願。
孫中山站在新華門的門口和學生們暢談了約三個多小時,絲毫不見疲倦。雖然一開始雙方見面時稍見火氣,但隨著交談的深入下去,氣氛也漸漸融洽了起來。孫中山除了勸說學生們好好讀書,把政治上的事情交給政府去處理,順便還想學生們宣傳了一把三民主義,希望學生們信仰三hetubook•com•com民主義然後跟隨自己一起把中國革命繼續下去。
對於學生們的慷慨激昂,北京市民中有些人是支持的,有些人則是感到好奇,也有市民覺得學生們是不務正業。但是根據傳統,現在的大學生就相當於前清時期的舉人,是國家的預備官員,國家的預備官員都開始上街了,那麼一定是政府出了問題了,這是大多數普通百姓心中冒出的第一個判斷。
於是原敬插手了這次的辯論,他的插手不是阻止,而是把這場辯論進行了廣泛的宣傳,使得更多的年青學生們站在了吉野作造的一邊。
對於北大的學生來說,他們早就不滿於北洋政府久矣。一方面是北洋政府把北京大學當成了安置裙帶私人的一個安樂窩了,把那些沒有學問的親朋好友安插在北大當教授講師領取高額薪水,或是把那些親朋子弟送來北大鍍金,打算在這裏撈一個文憑再安排到政府里去。
事實上,看到這麼多工人和學生聚集在俱樂部門口時,浪人會的浪人們已經開始退縮了。他們可以對著單個或少數人舞刀弄槍的進行威嚇,但是面對成百上千的工人和學生時,他們頓時就膽怯了起來。在滿蒙的浪人基地被毀滅之後,浪人會的力量損失很大,可以說沒有軍部在背後支持,他們幾乎什麼事都做不到。
這場大學生的請願遊行最大的成果就是,各校的學生們在回去之後認為應當成立一個大學生聯合會,在時代的潮流中發出自己的聲音,以推動社會進步。大學生聯合會的建立,讓北京各大學校中的保守分子遭到了極大的打擊,也使得政界的保守勢力失去了青年們的支持。
孫中山瞧了一眼街道上烏壓壓一片的人頭,他於是向第二名說話的學生反問道:「既然各位同學都來到了這裏,想必你們心裏一定是有了一些想法了,我願意先聽聽你們的意見。不如就從這位同學開始說好了,這位同學怎麼稱呼?」
在蔡元培沒有擔任北大校長之前,在北大就讀的執絝子弟和沒有品德的北大教授在八大胡同為了妓|女打架,曾經是京城出了名的笑話。
通過一高考試的十八歲日本少年,都會覺得整個人生中最困難的競爭部分已經結束了,接下來六年的學校生活,是可以用來描繪日本未來的藍圖了,事實上他們想的一點都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