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汪精衛額頭冒著汗,但是看到孫中山的神情,終於還是答應了一聲,下去打電話去了。這邊汪精衛離去之後,孫中山在客廳內來回走動了數次,終於按捺住怒氣向胡漢民問道:「徐世昌和耿謹文那邊有沒有聯絡過?他們到底怎麼說?」
7月25日,天津學生跑到了北京串聯。7月27日,兩地的學生就聯合起來在東交民巷進行遊行了,遊行針對的主要目標,是英國公使館、法國公使館和日本公使館。
孫中山瞧了瞧外間就坐的那些國民黨員,完全是一副無頭蒼蠅的樣子,他沉默良久之後終於說道:「這件事就去辦一辦,不過不要大張旗鼓,現在還不是攤牌的時候……」
胡漢民苦笑了一聲說道:「徐世昌說自己病了,他請求總統准許他辭職回家養病。耿謹文那邊回話,他正前往現場了解情況,不過共和黨的意見是,學生遊行的目的是正義的,哪怕採取的行動有錯,也不應該採用暴力行動。至於各國公使那邊,他認為可以溝通,但是不必過於遷就。」
在巴黎和會決定了世界的勢力瓜分,而吳川還沒有出聲反對巴黎和會決定的時候,國內的主流聲音雖然對歐美列強不滿,但大多數人也只能抱怨幾句就自暴自棄了,幾乎沒有什麼聲音主張反抗巴黎和會的決定的。因為中國的上層人士都是悲觀輪者,雖然他們也公開批評歐美列強在巴黎和會上的決定是不公道的,但他們也在公眾面前表示中國不可能拒絕一個戰勝了強大的同盟國的協約國組織,否則中國就會迎來再一次的「庚子國難」。
孫中山也惱火了,他打斷了汪精衛的話說道:「胡扯,手無寸鐵的學生拿什麼去進攻公使館?你去告訴朱爾典,要是他們敢向學生開槍的話,那麼一切責任都將由他們自行負責。去,立刻去通知朱爾典。」
比如一個海關關稅自主權,雖然在革命委員會的壓迫下,各國表示願意接受中國收回此項權力,但是他們又要求中國在調整海關關稅前需要先徵求各國的意見,並且需要徹底的消滅內地厘金關卡和常平關后,才能真正的討論海關關稅的上調。
而且海關洋員的職位必須要獲得保全,中國政府不能擅自解僱。甚至於北大的洋教授因為被解職https://m.hetubook•com.com,還鬧出了一場風波,最終還是在革命委員會支持北大的情況下,英國人不得不接受了北大解除英國教授的結果。至於海關洋員拒絕向中國法律宣誓效忠,表示自己依舊享有治外法權的聲明,更是激怒了許多中國人。
英國人雖然實力強大,但他們畢竟已經佔據了世界太多地方,不可能再佔領中國,因此他們一定會找一個願意和英國合作的政治力量統治中國,這正是我們國民黨的機會。」
而在這一打一拉中,保守派對於年輕人的打壓使得年輕人從反對巴黎和會轉向了反對頑固派,而共和黨對於年輕人的支持,則讓年輕人從傾向於改良轉向了社會革命。到了7月份,北京和天津的學生已經從對巴黎和會的不滿轉為了對帝國主義的不滿,激進的學生們更是成為了阿富汗人民、朝鮮人民及阿拉伯人民反抗帝國主義的支持者。
正準備去市政廳的戴季陶,在馬路上看到的正是浩浩蕩蕩的學生遊行隊伍向著東郊民巷開去的場景,街道兩邊的行人聽明白了學生們呼喊的口號,紛紛鼓掌叫好不說,還有人特意去賣了汽水散發給學生。
而北京、天津、濟南、青島、武漢、上海等地,則既有著社會主義理論的宣傳,又有著各種封建保守勢力的存在,因此反而形成了一個個思想交鋒的戰場。
胡漢民、汪精衛,只能向總統不斷傳遞各國公使的不滿,汪精衛向總統報告道:「英法日比四國公使向政府和總統府致電,給予了最為嚴厲的警告。他們認為駐守東交民巷的警察部隊不僅沒有阻擾學生對於東交民巷的衝擊,還有意在袒護學生的破壞行動。如果我們不能儘快驅散學生的遊行,他們將保留一切反擊的手段,並視學生對公使館的進攻為戰爭行為……」
到了這個時候,在革命委員會的宣傳下,俄國十月革命和蘇維埃俄國的建立等資料,才開始廣泛的在中國流傳開去。雖然共和黨組建時,曾經聲明過自己的主張是馬列主義,要建立一個社會主義國家,但是當時的中國人根本不了解什麼是社會主義,他們把社會主義當成了資產階級共和國的一種組織形式,很多人都把共和黨的共和和共和國的共https://m.hetubook.com.com和視為了同一類事務。
想要熄滅國內的這場大火,其實最好的辦法是撤銷吳川全權代表的職務,然後讓他立刻回國敘職。沒有了吳川在國外的鼓動發言,國內學生們也就失去了方向,他們鬧上一陣也就散去了。
戴季陶猶豫了一下后,才小聲的說道:「正因為如此,所以我才建議和共和党進行切割,讓各國知道我們和共和黨這些激進主義者是不一樣的。等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才能站出來收拾殘局。
孫中山皺起了眉頭說道:「這不等於是拿著國家去冒險?吳川和共和黨這些年是做了不少事情,但是他的手段過於激進和不理智了。就像現在,我們明明是巴黎和會上的戰勝國之一,可吳川卻跑去莫斯科和俄國、德國這些戰敗國混在一起。我們可不是德國和俄國,協約國要是把我們視為敵人的話,我們怎麼扛得住他們的進攻?
去年德國終於提出停戰協議,延續了四年多的世界大戰終於結束時,中國人民和世界各國人民一樣是興高采烈,為和平的降臨而歡呼不已。於此同時,全國各界人士都對為結束戰爭而召開的巴黎和會抱有著極大的期待,期待著能夠從戰敗國手中收回中國的利益,並以中國在戰爭中付出的貢獻,讓協約國各方承認中國的獨立的地位,放棄那些對待中國不公平的條約。
而莫斯科和會的召開,列寧代表俄共布在和會上發表的,主張各民族及各國家和平相等的坐在一起解決分歧問題,而不是訴諸于戰爭的演講后,被威爾遜總統鼓舞起來的各地區民族獨立意識,現在都開始倒向莫斯科了。顯然,他們在巴黎和會上沒能得到的自由和平等,現在他們想要在莫斯科獲得了。
但是從1919年1月到5月的協約國內部會議和巴黎和會的討論,突然讓中國人發現,列強雖然聲稱要給予中國以平等的待遇,但實質上除了同盟國主動放棄和中國強行收回的那些外國權益外,列強幾乎就沒給中國什麼額外的報酬。
因此在戰爭剛剛結束,巴黎和會還沒有正式召開的時候,中國社會各階層並沒有過多的關注俄國的十月革命給俄國帶來的變化,也沒有去考慮過朝鮮、阿拉伯及印度等民族的獨立問和_圖_書題。大多數中國人考慮的只是中國自身的利益,為了達成這一目標,犧牲牲一下別國和其他民族的利益,大多數中國人也是不反對的。
看著這一幕,戴季陶心裏是不安和焦慮的,他認為這些學生們的行動不僅無益於國家,反而容易造成國際爭端,要是各列強對著學生開槍的話,拿就更加糟糕了。不過他心裏又安慰了自己一句,「幸好之前共和黨強行收回了天津租界,和東交民巷的管理權,迫使北京公使團不得不裁撤了北京駐軍,各國現在在京並無多少駐軍,也沒什麼重武器,他們應當不會那麼大胆的襲擊學生。」
孫中山看著他溫和的說道:「季陶,你有什麼想法就說出來吧。這個時候就不必藏著掖著了。」
胡漢民只好再次下去同政府那邊溝通去了,戴季陶這才見縫插針的對孫中山說道:「總統,雖說解散學生運動是眼下的當務之急,但是我看,如何收拾殘局,我們也應當準備起來了。否則府院都會陷入被動,共和黨反而可以置身事外了。」
在這些地區中,又以北京和天津成為了社會主義理論主要的宣傳和思想戰場,因為這兩處地方擁有著特殊的政治地位,這裏形成的新聞很快就能傳播到全國。又因為這兩處地方被革命委員會實際控制著,反動保守勢力只能用言辭和理論同社會主義者交鋒。
簡單的說,在這兩個城市進行社會主義理論辯論的知識分子是能夠受到革命委員會全面保護的,反動勢力反而要在這兩個城市縛手縛腳,生怕踏線招來共和黨的報復。
心裏雖然是這麼想,戴季陶上了自己的黃包車后,還是吩咐車夫改道去了總統府,預備向總統報告這一突發事件去了。抱著和戴季陶同樣想法的國民黨員並不少,因此當戴季陶抵達總統府時,懷仁堂內已經是濟濟一堂了。只是人數雖多,面對當前的學生遊行,卻沒有人能拿出一個解決辦法的。
和另一個位面不同,這個位面中的中國人並沒有在戰爭中丟失什麼領土和利益,反而趁著歐洲爆發戰爭的機會收回了北方的租界和廢除了一些不平等條約。因此在參加巴黎和會的時候,中國人民的情緒是開朗而樂觀的,而不是抱著破釜沉舟的念頭,去巴黎保衛青島和山東的。
那些學生m.hetubook.com.com們現在被吳川蠱惑的失去理智了,支持朝鮮和阿富汗人民的獨立,我們拿什麼去支持他們的獨立?不管是日本還是英國,都擁有著強大的海上艦隊,更何況現在歐洲戰爭也結束了,我們跑出來挑釁英國人,不是自取其辱嗎?英國人的艦隊可以直接開進長江,把中國一分為二,到時候我們該如何對付國民?」
但即便是如此,中國人民對於巴黎和會的期望值反而更高。如果說另一個位面對於巴黎和會的最高目標是收回山東的話,那麼這個位面中國人民對於巴黎和會的期待值是,讓中國恢復為一個正常國家,而不是一個繼續被列強視為可以殖民的落後國家。
雖然也有不少年輕的學生對於這些上層人士的悲觀論感到不滿,認為他們連抗爭都沒有抗爭就選擇了接受不公平的國際條約,這顯然是一種投降論。但是這些上層人士不敢反抗巴黎和會的決定,可對於學生言論的打擊卻是毫不客氣的,他們不是批評學生:「幼稚」、「不成熟」、「不懂什麼是國際法」、「完全是拿國家大事當兒戲」,就是告誡學生們:「要相信政府」、「不要散布謠言」、「要多研究些問題,少談些主義」、「不要當自以為是的愛國賊」等。
直到吳川公開指示王葆真退出了巴黎和會,並就英法在和會上給世界劃分勢力範圍的做法提出了批判,這才讓革命委員會的宣傳機器全面開動了起來,把反對帝國主義、反對殖民主義、支持民族自決當成了宣傳重點。有了革命委員會的宣傳機器加入,保守派的聲音頓時被壓制了下去。
十月革命的爆發,蘇維埃俄國的建立,總算是給了中國人一個較為清晰的社會主義國家的形象。但中國人依舊沒有分辨出,社會主義和資本主義的區別到底在什麼地方。直到巴黎和會上,英法帝國主義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把什麼是帝國主義表演了一遍,而威爾遜總統所標榜的十四點和平原則也並沒有給那些被壓迫民族帶來希望,反而成為了英法帝國主義的附和者,這才算是讓中國人民開始清醒過來。
風起於青萍之末,戴季陶站在馬路邊上看著北京各所高校學生在東郊民巷遊行示威時,腦子裡就閃過了這樣一句話。遊行隊伍里學生們打出的標語是,「收回https://m.hetubook.com.com租界」「廢除一切不平等條約」「不許侵略阿富汗」「朝鮮獨立萬歲」「世界和平萬歲」等。
戴季陶沉吟了片刻后說道:「其實眼下的事情都是派往巴黎和會的首席代表吳川搞出來的,他在國外代表國家的強硬表態,使得年輕學生們受到了鼓舞,才會引發今日的遊行示威。
作為中國派出參加巴黎和會的首席代表,吳川沒有參加巴黎和會,也拒絕巴黎和會瓜分世界的聲明,重重的打擊了國內那些認為中國沒有力量向列強說不的人士。
孫中山惱火的回道:「不必過於遷就,他說的倒是輕巧,列強什麼時候肯同我們講道理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把學生勸回去,支持學生只會把事情鬧大。徐世昌這個老狐狸,這個時候撂挑子不幹,這是在將我們的軍嗎?再打電話給他,哪怕是抬,都要把他抬到懷仁堂來。告訴他,要以大局為重。真要是鬧出了國際糾紛,他能退到什麼地方去?」
被壓制下去的年輕人的聲音陡然壯大了起來,開始成為了社會的潮流,而這股社會革命論的潮流最先爆發在了北京和天津。當前中國最具有社會主義意識的地方,其實是在關外,特別是在哈爾濱、長春、吉林、瀋陽等地。可問題在於這些地方的工人階級和具有社會主義理論的知識分子太強大了些,保守派反而沒法在這些地方生存下去了,這就意味著革命者在這些地方沒有了明面上的對手,或者說沒有敢於跳出來對抗社會主義理論的反動分子了。
但就目前來看,我們解除不了吳川的職務,也不能要求吳川立刻歸國。所以,最合適的辦法,還是讓總統府和吳川進行切割。吳川在外的發言雖然代表國家,但並不代表總統的意思,把各列強的憤恨轉向共和黨。反正他們也一直都認為,下一屆中國政府必然是共和黨出來執政,那麼自然也應當接受共和黨對國際事務的看法。」
依賴著自己掌握更多社會資源的老人們,肆無忌憚的打壓年輕人,把持著社會的話語權,一度讓反對巴黎和會、反對帝國主義的聲音被壓制了下去。革命委員會在這期間,把宣傳重點放在了介紹十月革命和社會主義理論上,對於巴黎和會的決定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結論,因此並沒有在這場宣傳戰上完全站在年輕學生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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