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砥礪前行
第一千二百零一章

吳川點了點頭道:「打倒反動軍閥當然是一種方式,但是現在國家和人民最需要的不是要我們去打倒這些軍閥,而是先去災區救人。高將軍,你覺得我們現在指揮軍隊強行進入寧夏,馬福祥他們是乖乖的等死呢,還是拚命反抗呢?這一仗打下來,災區還有多少人能夠活下去?」
王同春對於吳川的親自上門也是吃了一驚,因為他之前借口腿腳不便,拒絕了前往包頭。王同春之所以不肯去見吳川,因為他反對共和黨在河套所推行的土地改革政策。
王同春聽后心情就更加舒暢了些,他一邊小心的和吳川握手,一邊則搖著頭說道:「新皂河渠的完成也不能算是我的功勞,革命委員會派出的那些工程師、技術員和機器,也是出了大力的。吳主席,裏面請……」
既然是革命同志,那麼有些話我也就直說了。我參加革命就一個目的,救國救民,我相信高將軍你也是一樣的。既然如此,我們就應該明白,革命的首要目標是救國救民,而不是為革命同志報仇和為自己報仇。假如我們脫離了這一目標,革命就會失去方向,我們的事業就會失敗。您是否接受我的看法?」
因此聽說吳川親自登門,他倒是立刻帶著家人在門口恭候,絲毫沒表現出自己的不滿。而吳川一見面就向王同春表示了祝賀道:「王老,你主持的新皂河渠今年建成,我是一直都想來看一看的。對於河套的水利建設,你是有功之臣。」
吳川聽完之後,微微點了點頭說道:「王老你這話說的是對的,河套地區確實和內地不同,沒有水利就沒有農田。我們主張耕者有其田是為了更好的推動農業生產力,不是為了搞絕對的平分主義。我回去后對於黃河灌溉區的土地改革會進行重新探討,不能出現您說的這種情況。
也只有吳川自己親自跑到第一線,一切資源和組織的力量才能動員起來,而當地勢力表現出的排外傾向才能被削弱到最低。畢竟吳川不可能跑來西北這窮鄉僻壤不走,而以吳川的地位,不論支持當地的誰,都能改變西北各方的勢力平衡,因此大家就只有向其表現順從,以爭取給吳川留下個好印象了。
在包頭待到21日,吳川突然前往了五原縣,和河套水利協https://m.hetubook.com.com會會長王同春進行了會面。此時的河套雖然遠不能同後世相比,但是在西北地區卻已經成為了塞上江南。而五原縣據說就是王同春在河套開渠時的定居點,隨著河套的開發,這裏也從一個移民點變為了一座縣城。
意識到這一點后,吳川倒是不再堅持儘快前往災區了,不把通往災區的道路打通,他跑去災區其實也就是表現一下自己對於災區人民的關心,但是並不能改變災區的惡劣情況。而在包頭稍稍停留幾日,倒是可以督促各方全力的配合救災總指揮部的工作。
其實我們革命委員會也早就談論過在黃河、長江建立大型的水利樞紐,把這兩條大河利用起來。您要是有時間的話,不如去東北看看豐|滿水電站,那個建立在松花江上游的大型水壩,不僅解決了上游的航運問題,還解決下游的水患和提供了大量的電力。
不過這兩人和吳川相比都不算年輕了,高士秀45歲,張九才快60了。雖然兩人都是會黨出身,但是高士秀畢竟是參加過同盟會靈州起義的,這也使得陸建章在陝西垮台之後,高士秀就獲得了國民黨陝西黨部的招安。至於張九才雖然沒有參加辛亥革命,但是在張廣建擔任甘肅督軍后,發動了抗稅起義,之後就投奔了高士秀。
對於吳川所描繪的藍圖,王同春大為心動,在獲得了吳川對河套土地改革重新調整的承諾后,他也就向吳川承諾願意幫助一些災民在河套安頓下來。王同春在河套地區的威望確實不小,在他出面后五原很快建起了災民安置營地。
哪怕是張廣建,對於吳川所承諾的物資供應,也是心存疑慮的。他很擔心,自己這邊把甘肅的省庫掏空,那邊吳川又不把物資運輸上來,那麼他就等於是在自掘墳墓了。但是現在,吳川所承諾的物資比預期還早的運到了災區,這時蘭州和寧夏城的物資都還在路上呢,這就立刻激發了甘肅、寧夏軍民的救災熱情。
吳川打斷了他,不以為意的說道:「哪怕他們攔截下一半物資,也至少有一半物資能夠送到災民手裡。但要是打起仗來,我們的運輸力量就要被軍隊後勤都佔去了,到時災民連一分物資都拿不到,那和*圖*書麼我這次主持救災的工作不是失敗了嗎?再說了,我中華民國也是有法律的,救災的時候貪污物資,這可是殺頭的罪,我想,他們應該不會這麼蠢……」
張雲榮立刻放下了思索,打開了自己的筆記本看了一眼,然後說道:「有山西省革命委員會的代表趙戴文和陝西共和黨榆林支部委員杜斌丞……」
在總指揮部一間平房改成的待客室內,吳川坐在靠著窗口的位置上聽著兩位軍人對著自己控訴著寧夏幾位回族軍閥的惡行。年紀較輕的那位叫做高士秀,年紀較大的比較沉默寡言的叫張九才。
高士秀出身寧夏城、張九才出身環縣,他們在陝西都算是客軍,雖然得到井勿慕、井岳秀兄弟的招撫,但是井勿慕遠在西安,駐紮在榆林的井岳秀對於兩人卻是警惕異常,生怕兩人來搶自己的地盤。在這樣的局勢下,高士秀、張九才自然都是想要打回自己老家去的,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而已。
來自蘭州、寧夏城等地的物資,開始源源不斷的向各災區運去,進入災區的救助隊伍也開始加快向外疏散災民的行動。位於包頭、慶陽、寧夏城、蘭州、中衛等地的救災指揮部開始發揮作用,通向地震中心地區的公路開始一條條的被清理、修建了起來,而公路旁每隔一段距離也建立起了一個個物資供應點和災民疏散營地。
但是吳川說這話,他卻連反駁都無語了,因為吳川就是東北革命黨的領袖,是親自參加辛亥革命,且在各地革命黨人里是最成功的一個。按照他們這些會黨的看法,吳川就是和孫中山一樣的龍頭大哥,且吳川這個龍頭大哥是實打實的,不是孫中山那樣的空心大佬官。
當然,在開發河套灌溉區的規劃上,我認為私人不如集體,集體不如國家。就目前河套的開發|情況來看,個人和集體的能力,其實已經差不多到了盡頭。接下去,只有在國家的投入規劃下,比如像您說的抬高黃河的水頭,從而建立一首制,就能增加更大的灌溉區域。我覺得這個想法確實不錯。
吳川聽完了高士秀的呈報后,放下了手中的白瓷茶杯,清了清嗓子后說道:「高將軍,不管怎麼說,我們都參加過辛亥革命,也算是革命同志了。
如果能夠在黃河上建https://m•hetubook•com•com立幾個大壩,我看這片塞上江南就會變得更大更富饒……」
河套的開發,都是地主從蒙地王爺那裡獲得土地,然後開渠灌溉農田,然後租給農戶或二地主。共和黨控制住內蒙古后,即對蒙古地區進行土地改革,河套地區的土地自然也就開始從地主手中轉到了佃戶手裡。和內地地主有所不同的是,河套的地主同時也是渠主,就某種程度上而言,河套的地主更像是資本家,而不是單純的依賴土地進行剝削。
因此猶豫許久后,高士秀只能點頭認同道:「是,我參加革命的目的,正和吳主席一樣。只是,打倒那些反動軍閥,難道不是救國救民?」
所以王同春對於共和黨的土地改革是不滿的,一度想要辭去河套河水利協會會長,自然也就不會想去包頭見吳川了。對於吳川來說,王同春這樣的農業資本家其實在現階段並不是主要打擊對象,而對於救災災民的安置,最好還是就近,現階段前後套都沒有開發完成,利用這些遷出災民進行開墾,投資也較小。
如果是其他人和自己這麼說話,高士秀一準就跳起來了,在革命前他就是寧夏哥老會賀蘭山堂的山主,以豪俠仗義而被譽為「府城英豪」。讓他不講義氣,就是在打他的臉了。
吳川透過飛機的舷窗向下望著長短不一的灌渠,也微笑著說道:「王老說的不錯,我們過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今天都發生了。而這最根本的一點,還是在於人民的勞動,沒有人民的勞動,我們就製造不出這些機器,自然也就不能完成過去無法完成的工作。而要想人民積極的去勞動,那麼就應該讓他們為自己而勞動,王老您在河套開墾了這麼多條渠道,應該比我更懂這個道理吧?」
但是現在,農業委員會絲毫不考慮渠主的投入,一點補償都不給就把田地分給佃戶,然後水利方面也沒有了統一規劃,各個生產合作社各自為戰,私下裡攔渠圍壩。這樣下去,不僅新的渠道開不出來,就連舊渠恐怕也很難保住了……」
吳川用腳踢了踢門口的雪堆,口中則漫不經心的回道:「無所謂嚇住或嚇不住,實際上我們並不缺這點物資,如果能夠用這點物資讓西北人民看清楚這些軍閥的真面目,那麼也算值www•hetubook•com.com得。對於我們來說,真正重要的還是藉助這次救災,把基礎建設鋪設到寧夏、甘肅,哪怕只是通了公路,西北的天也要變了。接下來,還有什麼客人?」
「……如寧夏馬鴻賓、馬彥龍、馬雄圖、馬騰蛟等軍閥,先是擁戴滿清鎮壓同盟會志士,接著又向袁世凱效忠,打擊我們革命黨人……且為了給養他們手下的私軍,這些軍閥不僅強佔了大批良田,還壟斷了寧夏各種土特產的對外交易,甘、寧回漢百姓都承受著極重的負擔……」
王同春倒也不是那種極為頑固的保守地主,1903年,清政府搞「移民實邊」,迫令王同春將所屬之農田、灌渠交給清朝政府。他最後還是將數十年所鑿之渠道和所置之田產一併交官,而官方僅給賞銀1.5萬兩,他也還是認了。
吳川在王同春家中和其交談了一個下午,幾乎沒有提到土地改革的問題,主要談論的內容是關於河套地區的水利建設規劃。第二天上午,王同春帶著吳川參觀了河套的八大幹渠,當然是坐著飛機在天上看的。
在包頭待了兩天,吳川才發覺自己在這裏最主要的工作其實不是指揮救災,而是接見西北的各方勢力代表,並給他們進行利益分配。不把這些人安撫好,救災的事務就沒法落實下去,和東北相比,這裏的行政系統還處於19世紀,做事不是依賴於組織,而是依賴於個人的名望。
王同春臉上的笑容一僵,接著便期期艾艾的說道:「我不是反對耕者有其田的政策,我覺得這個政策是好的,畢竟當初我們這些人來蒙地開墾,也是為了擁有自己的田地。
這一次吳川在包頭主持救災事務,又剛好有用得著他們的地方,高士秀、張九才就連夜趕來了包頭。一是來向吳川效忠,國民黨真不行,井岳秀這個人也太過小氣;二就是想要獲得吳川的支持,想要名正言順的返回老家。
高士秀、張九才終於還是被吳川所說服,在送兩人出門后,站在他身邊的張雲榮不由有些疑惑的問道:「那些軍閥真的會被殺頭嚇住,不貪污救災物資嗎?」
吳川想了想說道:「先請杜委員進來,之後在見趙同志……」
張九才在吳川面前連說話都不敢,而高士秀能夠在吳川面前這樣直言不諱,也就是靠著革hetubook.com.com命這塊招牌。所以高士秀沒法反駁吳川對於革命目標的定義,否則雙方也就沒有交情可談了。只有革命同志這四個字,吳川才能跟他講講交情,要是談江湖義氣,估計對方就要端茶送客了。
而現代社會的物流運作,哪怕只是一個點出了問題,都會導致一條線出現大麻煩,這也是宋雲桐等人不想主持本次救災任務的原因了。和華北地區相比,西北連基本的公路網都沒建成,這也就意味著只要路上出了點問題,救災工作就陷入了困境。
高、張部隊就駐紮在陝西三邊,也就是包頭過黃河前往銀川的第二條公路的途徑之地。在共和党進駐陝西之後,就開始對西北地區的軍閥戰爭進行了壓制,順便還剷除了這些軍閥的主要經濟來源項目-鴉片種植和販毒事業。在共和黨的強勢壓制下,高、張和寧夏諸馬、甘肅督軍張廣建的衝突開始緩和,但並不是說雙方的矛盾就消除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王同春指著下面的渠道心情愉快的說道:「過去我最多也就是騎著馬觀看地形,最好就是下雨天,水流順著地勢自動流向低處,平日里看不出的高低,雨天都能一目了然。但是現在,那些技術員拿著機器觀測然後製成圖紙,還能飛上天空觀看整個開渠的地形,我過去是想都不敢想……」
之前還恐懼於該如何應對這場災難的甘肅、寧夏軍民,看到第一批救災車隊抵達后,頓時安下了心來。甘肅、寧夏組織的救災隊伍並不是拿不出救災的物資,而是拿不出救助幾十萬人的長期救災物資,如果不能供應幾十萬災民的生活所需,那麼把這些災區的災民引入甘肅、寧夏的任何一個區域都是另一場災難。
高士秀一時也是說不出話來,邊上的張九才轉了轉眼珠,這個時候出聲為高士秀解圍道:「吳主席說的對,現在救人是第一位的,甘肅、寧夏百姓都翹首以盼救災物資抵達,這個時候和馬福祥他們衝突確實會讓百姓大失所望。只是我們擔心,馬福祥這些軍閥拿著物資不救人,反而拿去增強自己的力量……」
應該來說,救災總指揮部成立之後就立刻成為了本次地震救災行動的真正中心,20日下午5點,十輛卡車運輸的第一批物資運輸到了下馬關,這些物資立刻補充給了深入災區的救助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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